“秦大哥,小狗被官兵抓走了。”
“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别惹事,只领救济粮吗?”秦树站起来时扯到了腰上的伤口,痛得他面容都扭曲了。
“我们没惹事。”小伙子喘着粗气说道,“狗子伤在手臂上,排队的时候被人扯了包裹伤口的布条,那人大喊一句刀伤,周围的难民就涌上来把他制住了交给官兵,我们看人太多救不了,就撤回来了。”
秦树愣了一下,“难民抓我们?怎么可能。”
“是真的,这儿的狗官贴了告示,说抓到我们的人不论是流民还是当地村民,都赏五两白银和一亩地,还有什么新粮种,现在外头的人,拿着锄头木棍成群结队的四处找我们。”
“狡猾的狗官。”秦树呸了一声,“那些蠢蛋一路上受了我们不少接济,居然还敢反咬一口,早知道就让他们饿死在路上算了。”
坐在一旁的大胡子掰了一半面饼给回来禀告小伙子,“现在怎么办?这儿的县令是个肯用脑子的,那些被抓了和逃跑了的人对我们有所了解,这些人懂得成群结队的行动,显然是他们把我们的信息给出卖了,真碰上了,我们双拳难敌四手。”
“一群吃里扒外的狗东西,要不是我们做了恶人抢粮食,他们早死了。”
秦树又骂了几句,可也知道光生气解决不了问题,杀人抢粮食容易,可也就那么一两回而已,从北边一路过来,他们人越来越多,但路过的村子就没一个是富裕的,当中还有早得到消息带着粮食躲了起来,等他们去到就只剩一个空村子,根本就找不到什么食物。
本还想着这边县的村子能收获满满,结果一来到就被埋伏,跑了一些抓了一些,如今他们就剩下十几人。这几天他们躲到山洞里养伤,粮食都没了,这才想着先去领些救济粮,等再过两天抢个村子就好了。
“这样下去可不行,那些人迟早找到我们,倒不如早些干一票大的,然后离开这个县。”秦树唤小伙子一声,“刚才让你们顺便打听一下这儿哪个村最富裕,可打听到了?”
小伙子吃光了饼,舔着手指道:“有个叫方家村的,据说今年粮食丰收了,冬天的时候给田里搭了棚子,种出新鲜的蔬菜来,赚了许多钱呢。”
“瞎扯的吧,冬天怎么能种出新鲜蔬菜来。”
“可是问了几个人都是这样说的。”
大胡子揉了揉肚子,“管他是不是瞎扯,都抢了就是了。”
决定了干一票大的就走人,秦树带着一行人晚上赶路,早上躲山里,饿了就吃山上的野果野菜,躲躲藏藏的到了方家村附近,已经是七天后了。
“他奶奶的,这地方有够偏僻的。”秦树呸了一口痰在地上,揉着肚子道,“去两个人瞧瞧附近有没有官兵盯梢,趁着天未亮,我们直接杀进去。”
“这么偏僻的地儿哪能有官兵盯梢。”两个一身泥巴,衣服都破了好几处的男子嘀咕着出去了。
不一会儿,两人回来说四周没有官兵,就是这村子怪异得很,一股子豆饼香味儿。
“饿昏头了吧,一个山坳坳的破村子,大半夜的还能有什么豆饼香味儿。”大胡子站起来绑紧了腰带。
秦树把腰间那把破了口的大刀拿出来,“都警醒些,老规矩,一户一户摸进屋里,别留活口。”
这事儿不是第一回做了,三人一组,进屋了杀人翻找值钱的东西,这时辰最是好睡的时候,只要手快,就算有人喊那么一两嗓子,未必能惊醒隔壁的邻居。
一行人下了山,才刚偷摸着进了村,秦树就嗅到了一阵淡淡的香味,说不清是不是豆饼的香气,但能肯定是食物的香气,因为大伙儿闻到这个味道就不约而同地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
别的地方怎么样秦树不知道,他老家就算没被暴雪淹没,也是个穷村落,一路逃难到这儿,就没见过哪个村子里的院子是真有院墙的,都是拿些柴枝竹子外头一围,把地儿划了就算是院子了,这方家村是唯一一个家家户户都弄了院墙的村子,哪怕这墙也就普通青壮头顶那么高,但扎扎实实的就是泥石糊的墙,不跳动一下还瞧不见里头的院墙。
“这下有点棘手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家养了狗。”大胡子猫着身子捡了个小石子,“我先去探一探。”
秦树伸手拦他,“别探了,管他有没有狗,这一村子就那么十来户人家,干完了赶紧跑就是了。”
“也成。”大胡子朝后面的人招手,按照原本的计划,十几人分了组,就从村口开始,身手好些的爬进院子里,给外门的人开门。
小门小户的哪有钱买铜锁,都是拿根木板儿横着卡住就算锁了,秦树把门打开让他两个堂弟进来,转身提着刀,踹了屋门,就着窗外的月色,冲进床边提刀就砍。
他气势汹汹地砍了两刀,却傻了眼。
床上没人。
秦枝跟在他身后,很快地环顾了一圈,小声说:“我去旁边的屋子看看。”
很快,秦枝和秦叶就发现隔壁屋子也没人,他们两点了个油灯,见桌面上放着几块饼,一人一块拿着一边吃,一边翻找屋里的东西。
“大哥,没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估计这里的人早躲起来了,你先吃个饼子。”满屋子翻了一遍的三人聚头,什么钱财粮食都没找到,就找到了几个饼子。
秦树也饿了,接过饼子咬了一口,虽然饼已经冷硬了,但是满嘴的豆香,让他忍不住加快了进食的速度。
“灶房那边还有水迹呢,估计也就这一天半天里走的,你说会不会官兵猜到我们要到这里来,所以提前通知人跑了?”秦叶说。
他们在隔壁县抢了两个村子的时候,那边的县令就让周边的村民都到聚到城门附近的村子去了,人多了他们不好下手,这才一路走到这边的县来。
“如果是这样的话也无所谓,我们得尽快去下个县城了。”秦树吮了手指头,“还有饼吗?”
“剩下两个了,我想着给胡子哥他们留一点。”秦叶从怀中掏出用布抱着的豆渣饼,咽了下口水。
秦树又掰了半个,很是不舍地收进怀中,三两下吃完了手中的饼,又在水缸里勺了水喝了几口,“走吧,出去看看他们什么个情况。”
屋子里没有人,其他人也是很快就走出来了,一群人见了面就分食豆渣饼,秦树走过去的时候,大胡子递了一个给他,“先吃点东西,这村子的人都跑掉了,屋里就剩几个饼,我让他们再翻找一下有什么能带走的。”
秦树接过饼子就放嘴里咬,吃大半个后忽然惊觉不妥,吐了口中吃着的,从怀中掏出他带着的豆渣饼来递给大胡子“你说,这村子的人逃跑时什么都拿了,怎么唯独这饼没带走?”
“匆忙间遗漏了不也正常么。”大胡子接过他递来的饼,正想着给大家分食,刚刚天黑着没瞧仔细,现在打算分饼的时候才发现,连着刚刚从屋子里出来的,他们一群人个个手中都拿着饼。
总不可能一村子人逃离,家家户户都忘记把饼带走吧,而且家家户户都是吃这种饼就已经很奇怪了啊。
“别吃,快扔……”大胡子话没说话,忽然眼前一黑,他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脑袋一空就这么晕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天都大亮了,他手脚被捆绑着就这么躺在地上,全身乏力,两边都是熟悉的面孔,都是被绑住了,嘴里还塞了布的,瞧着人还没清醒过来。
大胡子下意识挣扎了几下,忽然听见有人说道,“陈大人,那卑职就先把人给带回去了,这事我会如实跟知府大人禀告的。”
“有劳了。”
“大人请留步。”
这般几句话后,身体乏力的大胡子就被人抬上了一辆用马拉的板车上,同时叠上来压着他的还有其他人,那些官兵可不会对他们客气,直接把人往车上丢的,大胡子被砸了几下,痛感让他多少有了些力气,使劲地侧了身子想要移到一边去,后背却被冲撞了一下,直接面朝地摔下了车。
官兵过来捡他,见他把口中的塞布都摔进喉咙里干呕,怕他弄脏车子,便把布给扯了出来,“看来还真是有些身手的,这么快就醒了。”
大胡子喘了几口大气,见这些官兵的衣裳光鲜得很,便知道他们不是小县城的衙役了,杀人越货后思想也变得怪异,想着这些府城的兵大老远的过来追捕一路,又是设陷阱又是下迷药的,这会儿竟然还有些高兴,“看来我们比那江洋大盗也不差。”
那官兵听罢觉得好笑,卷好了布条又塞进他嘴里,“老子还是第一次见有江洋大盗把自己吃晕了的,要是汪洋大盗也像你们这般蠢,一个小姑娘也能搞定,我们可就轻松了。”
一个小姑娘也能搞定?
这是什么意思?
大胡子想要问清楚,可是任由他把眼睛瞪得有多圆,官兵都懒得理,两人把他打横抬起,随意丢回了车上。
那边陈大人正给方家村的人嘉奖呢,说了捉到一个人奖五两银子,这儿十六个人就是八十两银子,放在桃李县可不是小数目了,不过顾文誉说了,这钱他出一半,而且人也在知府的府兵来前给抓到了,在知府大人眼中也算是他功绩一件,所以陈大人这会儿也没心痛,大大方方的就把钱给村长。
地就更好说了,本就没说是耕地,直接沿着村子便划了一片归他们村子管辖就完事了,反正日后方家村壮大了,户数多了后这地也是要给的。
“新粮种等你们种出来后,本官再过来。”
嘉奖结束,陈大人很是满意地向圆宝招手,“来,给本官说说你是怎么布下这个局的,本官很是好奇,顾秀才明明是在本官那制定的对策,之后他连门都没出,你是怎么能设下一个跟他对策相合的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