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老只好给她解释,说民医署这儿发的证跟医馆里给学徒发的行医证不同,他们是朝廷管辖的,拿着证件不论去到哪个府城,随便找个医馆都能坐诊,有能力的还能自己开医馆,所以考核复查要更严谨一些。
圆宝有点儿懵,感情她之前去药铺子打听考证消息,人家说的有一定程度的辨药、辨症能力,然后能对症下药就能考到证的是指医馆给发的证?
那她也算是错有错着了,以她的能力,自然是要考更高级的。
“除了这两个地方还有别的地方可以考证吗?这个郎中有等级划分吗?”圆宝问。如果还有更高级的,那下面的她就不考了,直接去别处。
邵老笑道,“哪能划分等级,每个医者所熟悉的领域都不一样,这要怎么分级?等你日后治好的人多了,名声响亮了,那你自然而然就高级了。”
那边年轻的考官已经复核完了,脸色古怪地看了眼圆宝,“还真全对了。”
“复核好了?你没眼花吧,要不要再复核一次?”邵老说道。
“复核清楚了,全对,邵老果真是火眼金睛。”
邵老哼了一声,把手上另外两个考试的资料交给他,“那这两个人便拜托你一并查看了,我先带她去考后面的内容。”
接下来的考核是诊治,民官署的郎中民众都信服,看诊的人排了长长的队伍,有药童在外头维持秩序,遇到急症的病人会优先带进。
邵老先跟坐诊的郎中说了一声,那郎中便让了个位置出来。
来这处的病人都知道考核的事,那妇人带着五六岁的儿子过来,将孩子的手放在腕垫上,瞧了眼圆宝忍不住笑道,“小姑娘也太心急了些,多学两年再来考吧,民医署这儿可不讲情面的。”
面对妇人的不信任,圆宝也不在意,静下心来给那孩子把脉,又让孩子伸出舌头来看,“什么时候开始腹泻的?一天排便多少次?”
“哎哟,你怎么知道我孩子腹泻的,已经两天了,昨天还好些,今天早上都拉裤子里头了……”
妇人从昨日开始碎碎地说到今日,尽管很多都是与病情无关的,但圆宝也耐心地听着,并没有打断她,待妇人说完,执笔写下了一个药方,“小孩子肠胃弱,饮食要清淡些,太油腻的不能多吃,这两天吃些清粥清清肠胃,饮几副药就好了。”
说罢,她将药方递给邵老,“其实施针更快一些,我能给他施针吗?”
“你还会施针?”邵老给孩子诊了脉,再看了药方,不是医馆寻常用的,但药性大致相同,相比起来,这小姑娘的药方要更温和一些,适合小孩儿。
“会的,我针灸比开方要熟悉些。”圆宝说。
事实上她开方并非比针灸要差,而是她在看顾文誉的医书时,发现在这里有部分药材的名字和她所认识的是不一样的,当然,药材还是那个药材,但避免出差错,就当她不认识好了。
邵老当然不会让她直接给病人用针,把药方递给病人去开药,让她先再给几个病人看诊。
待看够了十人,确定方子都没有问题,他把圆宝带到里间去。
里间有一张木床,床上躺了个假人,假人瞧着是用棉布做的,身上绣着人体的各个穴位,别的不说,光看那些刺绣小字,这假人模型就是个高级货。
邵老拿了宣纸小心翼翼地铺在木头人身上,盖住了那些字和穴位位置,指了指床头柜上的一套银针,“我来说穴位,你来扎,小心点,别弄坏了,这可是我拉了老脸求回来的。”
圆宝乖巧地应是,拿起了银针,听一个就扎一根,直至邵老点头说可以了。
邵老走过去看了银针入体的程度,又用手压着针,轻轻把宣纸抬高,他随口念了十二个穴位,一个都没错,全都扎在黑点上。
小小年纪就有这般能耐,了不得啊。
“你师承何人?”邵老问。
圆宝想了想,道:“家师久居深山,不便告知名讳。”
“这样啊。”
小姑娘这般年纪,医术就已经在普通医馆郎中之上了,她的师父必定医术精深,本还想着能讨教一下医术的。
邵老有些失望,可也知道不能勉强,领着圆宝出去登记一番,在文书上写下圆宝的名字和籍贯,严肃地交给了她:“现在下发行医证给你,希望你谨记,立身正己,救死扶伤,一视同仁。”
圆宝端庄站好,双手接过,“谨遵教诲。”
……
县试放榜,正宝正如顾文誉预料中在榜中下的位置,宁氏高兴得很,五人又去了饭馆吃了一顿,还没来得及采买些东西回去呢,方大富就坐着牛车过来了。
经过这么些天,村里不论是菜种还是粮食种都已经成苗。
村民们种地种了一辈子,往地里一瞧就知道这粮种不一般,怕打理不好浪费了好粮种,就都跑去问方大富。
方大富哪里知道啊,他也是第一次种这个粮种,于是村长立刻就给拿了主意,跟隔壁村租了牛车来套到牛身上,送方大富去问圆宝。
“平时怎么种就怎么种吧,师父也没说,只能你们自己琢磨了。”圆宝说。
带着一村人的寄望前来的方大富挠着头发,“这怎么行啊,要不你写信问问你师父?”
圆宝叹气,“爹,我师父是女医,不会种地,而且,我也不知道师父现在云游到哪儿去了。我建议你们各家各户都按照自己的习惯来,一项一项记下,等收成的时候看看哪家产量高,然后再看看他种地的法子,大家取长补短。”
方大富也跟着叹气,“也只能是这样了。”
知道村里人都着急,方大富就先坐牛车回去了。
圆宝他们是第二天才坐马车回去的,一群人正聚在村长家门口,商量着事情,见了顾文誉忙请他一起议事。
圆宝好奇也凑过去听,村长说苗子这般壮实,肯定会长得好,他们方家村在这一带绝对是独有的,就怕外人瞧见起了坏心思,村里头得准备安排人轮流巡逻,问顾文誉有没有什么建议。
其实苗子也没长多高,要等到一整片看着壮实还要好些时日,实在不用这般谨慎,可村里人都记着钱氏偷菜的事情,现在村里头不仅种了粮食,还种了菜,粮食没这么快显眼,菜地再过一月就是绿油油一片了,不能不防。
顾文誉想了想,便说方家村两边都靠着山,要走山路进来不容易,让勇叔辛苦一些,在村两旁的山路布置陷阱,基本就能保证安全,就是这村口有路,村尾有河,若是担心的话还是可以守一守的。
“买两个大铜锣一前一后放着,有贼子过来看守的人敲响了,村里的人就立刻知道了。”
“我们多砍些柴,不能靠那么一盏油灯,得做成火把,晚上照亮了,贼子就不敢闯。”
众人都说着自己的想法,大家都只有一个目的,就是要把村里的田保护好了。
顾文誉和熙地笑道,“其实无需这般担心,毁坏耕田和粮食那是重罪,一般人是不敢动手的,而且桃李县这一带产量都差不多,之前种的菜陈大人就已经赞不绝口,若是粮食长得好,那于他来说就是一项功绩,他必定会派衙役过来看守的。”
“县令大人会派人来守?他,他守着我们粮食做什么?”
“不用担心,粮食必定是你们的,但是他会关注粮种的事情,所以会派人过来守着,顺便登记一些情况,若然你们能改良此地的粮种,说不定还有奖赏。”
粮种改良的事村里人都不会,纷纷询问顾文誉。
顾文誉也不知道粮种要怎么改良,他下意识就看向圆宝,“你师父的书里有写吗?”
圆宝面对众人的目光,干咳一声道,“有写的,不过育种一事颇为耗时,可以一试但不要期望过高,倒是书中有一法子可以一年两收,比起育种应该更容易实现。”
“一年两收怎么可能,大雪一下什么粮食都活不了。”
“书中有这个法子,怎么没人用?肯定是不成的。”
圆宝也不急,等大家议论完了,村长询问是什么法子,圆宝才将搭棚种植和温室育苗的大概原理说出来,“大概就是这么个意思,真正怎么样还得要实践了才知道,我们这边也没有大雪封山的程度,挡一挡应该还是有用的,就是太过耗柴火。”
“柴火算什么,这两旁的山可是取之不尽,光砍树枝都能烧上百年,便是砍树,到时我们按照郑屠户说砍一些种一些,也是无碍的。”村长沉吟片刻,道:“当初火炕我们也是这般弄出来的,圆宝师父是世外高人,她藏着的书定然都是有用,我们不妨试试看,若是不成也不耽搁什么,若是成了,咱们以后都不愁饿肚子了。”
村长是个有魄力的,第二天就召集人琢磨搭棚的事情了,就是材料方面还得琢磨。
一样一样的问题尝试下来,一个月就过去了,田里的小麦到了出苗期,看着田里长得壮壮的麦苗,不用想都知道今年必定是个大丰收。
于是乎,村长敲响了村头的铜锣。
方家村又要开祠堂了。
这么值得高兴的事情,一定要告诉祖先。
圆宝咂舌:“这么点小事儿又要敲锣打鼓地告诉祖先,祖先不烦的么?”
方大富立刻曲着手指轻敲了她头顶一下,“小孩子别乱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