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南枝根据薛露给的地址来到到鸡尾巷的一处宅子。
傍晚时分,天空被染成橘色。陆陆续续有报探来此,有不少是熟面孔。
“徐哥。”游南枝拉住一个人最眼熟的,“我啊!小游。”
“哟!自从监狱一别,很久没见你这丫头。”徐哥回头,“如今在哪里高就?”
“还是老样子。”
“怎么真么巧,你也来这里。”
“什么巧不巧。你不也是收到消息来的么?”
“什么消息?”
“旺生猪场的当事人啊,是这家书铺老板的表兄,今日戌时在此地揭晓猪瘟阴毒的内情。”
游南枝一脸懵。
“你真是撞大运,偏偏给你游荡在这里。”徐哥掏出一块面巾,递给游南枝,“料你也是没有带的。也不知道这表兄阴毒是真好了还是假好。以防万一。”
“多谢徐哥。”游南枝收下。
“哎呀来晚了,没想到刚入酉时就这么多人。”徐哥说。
没有办法,他们两人只能站着,挤在后面。
“我是梁老板的表兄,姓季,之前在旺生猪场养猪。
“出现第一头猪的时候,几个养猪人都以为是普通的猪丹毒,没多放在心上,因为我们都是有经验的养猪人了。知道第一个养猪人发热死掉……
“被送去入殓,发现命根子发肿溃烂流脓。接二连三,接连传染了三四个人,发现,除了身上会出红斑,最致命的便是他们的命根子。
“我心理害怕极了,我还没有儿子呢。于是我装病,被赶出了猪场。
“一旦染上那阴毒,只有死路一条。还没死,就是还会发病!
“老杨,就是那个在猪场待到最后的养猪人。之前起过一轮红斑,治好了,病又复发,最后还是死了。”
“你呢?”有人捂着嘴鼻站起来问,“你如何你证明未感染过。你可是养猪人,如此近距离接触猪们和他们。”
梁姓举起他的手掌,正反两面展示给在座各位看。
“染上这毒,手指关节会发红肿胀,红斑褪去,关节也不会缩小。”他说。
他越说,游南枝的眉头皱得越深。她记得老麦起红斑消了后,手指确实红肿变宽。许久没见他,不知道他情况如何。
满目的报探都低头做笔录,生怕错过一丝细节。
“小游,我挎包里有多的纸笔。”徐哥头都不舍得抬起来。
“好……”游南枝拿起在他挎包里翻出纸笔,却无从下笔。
“但如今官方已经放出数据,所有带有阴毒的猪和人都被控制住,实现病症清零。”游南枝站起来说。
“你是女的,阴毒对你的危害最多不过发个热,哪里像我们男郎,一旦沾染上便是断子绝孙。你当然可以说的轻巧,不当一回事。猪场的人员众多,猪还发生了一场窜逃的混乱,难保有漏网之猪混入其他地方。
“据我所知,就有起过红斑的人,治好了。但难保什么时候又发病。”
“是谁?”有人起身问。
“我不清楚,但我知道有。”
众人喧哗,屋子内嗡嗡作响。
游南枝悄悄走出门,围着书铺饶了一圈。确认没有可以藏匿活人的地方。
里面结束了,人们鱼贯而出。
而书铺老板那梁姓的表兄从后门出来,左顾右盼地,神情很是不自然。游南枝来不及多想,跟着直觉跟了上去。
鸡头鸡尾两巷多的是酒家、茶楼、勾栏瓦舍,鳞次栉比、热闹非凡。夜里,各家皆是灯火通明,走在路上都能闻到溢出来的酒香。
游南枝跟着他上了一家酒家,酒家名伏山。
酒家门口挂着一盏栀子灯,梁生推开店门,游南枝紧随其后。她还没有发现自己身后也跟着一个影子。
宾客盈门,觥筹交错,欢声笑语不觉于耳。他进了一个包厢,
游南枝想跟进去,但是被酒家的人给拦住了。隔壁的包厢空着,游南枝想进去被提醒:
“包厢最低消费食十八两,并且需要提前预约哦。”
“我看看环境,看合不合适再约。”
“这边请。”酒女请她入内。
游南枝一进包厢就把人给趁机敲晕了。她耳朵贴在墙上,却什么也听不见,这里的隔音可真不错。
游南枝把酒女拖到角落,和她互换衣服。她从容地走出包间,端了一壶酒和小菜,推门进了隔壁的包厢。
她躲在屏风后面,偷听他们说话。
“通州那批羊什么时候能到?”
“最快要两日后。”
“要快,今晚消息一传出去,货要跟上。”
“唉,都怪那丑女。不然不用这么赶的。”
“那丑女解决了么?可不能让她把风声走漏出去。”
“解决了,扔在猪场那边,没人敢靠近。”
卡啦一声,包厢门又开了。
“我来晚了!”是书铺老板的声音,“那群报探可真难缠!”
遭了!游南枝低着头,靠在墙边。
但这么大个人,书铺老板也不是瞎子,她走到游南枝面前,拎起酒壶往鼻子下凑。
“嗯~上好的秋露白。”他直接领着往桌上去。
“秋露白。谁点的?”
“送错了吧!”
“我看那酒女就在墙边候着……”
这时游南枝已经溜到了门口。
书铺老板的脑子也回味过来,觉得那酒女有些面善。他转身叫住游南枝。
游南枝心里慌张,脚步却稳,她当做听不见,推开门。
一个年级不大的酒小厮就站在外面。他眼睛扫过游南枝的脸,和她手上的空盘。
“这位爷!”他拦住书铺老板,接过他手上的酒,“真是不好意思,这新来的,送错包厢。”
“还不快去!客人在等着呢!”酒小厮把酒放到托盘上,赶游南枝出去。
游南枝低头应答:“是。”
书铺老板探究地看向她,酒小厮将他拦住,“爷,我给你上壶新酒,别跟她计较~”
书铺老板推开他,跟着出去,看见游南枝走入隔壁包厢。
包厢里传出酒壶破碎的声音。门没有关紧,还留着一条缝。
透过那条缝隙,书铺老板看到包厢里一个黑袍的男人,拦腰抱住那位酒女。
男人硕大的手掌按压在女子的后腰,左手钳住女子的下巴,头埋在她的颈侧。
他察觉门外有人,抬眼看向书铺老板,双眸仿若寒星,眼底全是被打扰的不悦。
书铺老板会心一笑,推身离开。
游南枝刚进隔壁包厢就被人完全钳制住,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灯,他的身影在昏暗下窜出来,像一只黑色的猎豹,她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她在挣扎,却不敢大声叫唤,怕引来其他人过来发现她的身份。她想咬他脖子反击,接被人掐着脸扭转方向。她的牙齿顺势咬到他的虎口上。
他嘶了一声,手掌又用力,她看到包厢内桌上的一个假面——红黑的。
羿的。
她松开牙关,上下湿齿脱力地磨蹭着他虎口上的厚茧。
桌山还有一块铜镜,里面有他们的映像,和她身后的门。
门外有人盯着。
就算她心里有气,但此时也反应过来他是在帮自己。她冷静下来,才发现他背后的手看似霸道,其实留有余地。两人之间,还有一道缝隙。
她注意到镜中监看的人已经离开。他竟然还不放手!
游南枝抬脚狠狠踩他的脚趾。
他闷哼一声,没有推开她,反而把她拥得更紧了。
游南枝前脚掌重重地碾压他,他深重的呼吸落在她的耳边。
原本罩在游南枝下半张脸的手,绕到她的脑后。
忽然,他大步推着游南枝往后退。游南枝被砸在门上,门哐当一声彻底合上了。他的手垫着她后脑勺和后腰,游南枝没感觉到什么痛。
“滚。”他的声音低沉狠厉。
门外随即响起鬼祟且惊慌的脚步声。
他很快退开,捂住游南枝的双眼。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密闭的空间内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游南枝在他的手掌下睁着眼,指缝间能看到他破碎撕裂的身影。每当游南枝合上眼,他的手掌就会松开一点。一旦她有睁开的迹象,他的手掌又会贴上来。
她想,如果她不闭上眼,他会无止境地耗下去。
她在闭上眼睛之前,把手伸向他。他偏头避开,游南枝发凉的指尖落在他的颈部动脉上。指尖随着他吞咽的动作,好似翻越了一座高山。
“你很烫。”烫得不正常。
他没说话,手掌试压,压在她的睫毛上,迫使她闭上眼睛。
游南枝再睁开眼时,只看到他跳窗的身影,连桌上的假面都没有来得急拿。
宋存跳出窗,本想跃上屋顶,但没想到自己虚得手脚发软,提不起劲儿。他落到地面上,撑着双膝在喘气。
此时,他真的眼冒金星,听到声音,却看不清人在哪里。
“行不行啊?哥。”
说话人正是游南枝方才在包厢里见的那位酒小厮。
见宋存还在张望自己,酒小厮伸手对他打了一个响指。
宋存看到她,背靠着墙壁,滑坐在地面上,他招手。
今来从墙上跳下来,走到他面前:“别吧,我可扛不起你……”
“她呢?”宋存问。
“不过是一个酒妓。”有人看着游南枝笑着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