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内是一个很常见的三间房,屋子里家具简单,也没有什么装饰。除了凌乱的门厅,其他地方归置的干净整洁。看起来是认真过日子的人家。
“记得你说是付七带着他们过来的?”谷欢清皱着眉问道。
“刚刚还在啊,怎么这么一会儿就跑了。”
她们的说话声引起了屋里人的注意,那几个大汉横着身子皱眉看过来,“什么人进来了。”
谷欢清皱起眉,直接往屋里走,“付七呢,我只同他说话。”
那姑娘紧跟在自己身后,紧闭着眼睛祈祷着,喃喃自语,“神仙保佑。”
大汉闻言手捏得咯咯响,“什么?”
“没听清吗?”谷欢清悠悠重复道:“我说我只跟付七说话。”
她知道对方不是没听清。付七看来已经离开了。
“你什么东西?”那三个大汉齐齐转过身来,肤色很深,身高又高,黑压压地连在一起。
谷欢清对这种武力压制,从来不会产生畏惧,只是眯了眯眼道:“一个普通的食府管事,怎么?他是有权有势者才配见到的人?”
“*的。”中间那个人骂了一句脏,“这事跟他有什么关系。”
为什么要躲起来,付七在怕什么?谷欢清想着。
“这么说跟这姑娘又有什么关系。”这时候都讲究父债子偿,欠债要株连到家里。
此言多少有些强词夺理。
“冯家父母早没了。冯乙一个子没有,可不就是得这冯姑娘来还钱。”
“你连他人影有没找到,怎么知道他有没有钱。”
“我他*也得能找到到人啊。”
谷欢清正要开口。
冯姑娘从这三个大汉身边绕过来,喊着:“不行——”
“我,”谷欢清的话,就又被一个男人的声音堵在里舌根。
“你真是疯了,血肉都要叫他吸没了,咱们帮他还不够多吗?”
冯姑娘丈夫跟着陈姑娘,怒气冲冲地去拉扯她,“这样下去,咱俩也别过了。”
“不还钱?”大汉立刻瞪眼过去,“你这屋子也别要了,你弟弟的命也别要了。”
冯姑娘的手从脸上拿开,露出哭得红肿的眼睛,脸上泪水未干,“我没办法啊。”
“你怎么没办法。”几个男人齐声道。
各说各话,吵吵嚷嚷,声音破天几乎要把房顶掀开。
“都闭嘴。”谷欢清不耐烦地喊道。
乱成这样,始作俑者却不见踪影,真是没有道理。
几个人吓了一跳,疑惑地噤了声,空间瞬间安静下来。
“为什么变成他欠你们了。”谷欢清直接问这几个人道,“不明不白,你们这是抢劫。”
“你这话说的,我们可不干那种事。”大汉掏出借据递给谷欢清。
谷欢清低头扫过去,两眼发黑,欠了整整六十两白银,冯姑娘家肯定没有这么多钱。
签字的还真就是冯乙,不过看着是又新欠了一笔钱。
谷欢清整理思绪,很快明白过来,冯乙是同他们借钱,去还付七的钱。
她脑袋里的神经一跳一跳的,这除了让一切更难办之外有什么好处。
这几个人一看就无赖惯了,心里门清,用冯弟一条腿,就能随意拿捏冯姑娘。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所以穿鞋的只能找怕鞋脏的。
谷欢清又问了系统,付七的去向,系统给的回复是【草堂墙外声】。
*
“没错吧。”大汉把谷欢清捏在手里的借据,一把夺回来。
“没错是没错。”谷欢清放下手,“你们愿意接手,是觉得自己定能把钱讨回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大汉冷笑道。
观点看似完美无缺,但是谷欢清丝毫没有被迷惑。
淡淡道:“这钱明显比原来的本金加利息多了不少,付七胆子不小啊。”
“白纸黑字,那小子还还能赖掉不成。”
谷欢清点点头,此言说得倒没错。
“我记得付七是齐府的人?”
大汉死盯着她平静的面容,没回答。
“让他来这,不然我就去齐府登门拜访了。”
大汉往地上啐了一口,“你他*的什么意思。”
“不愿意?”
系统告诉他付七根本没走远,叫他回来好说话。
大汉对此明显迟疑了,知道牵扯齐家含糊不得,招呼人去寻付七。
一眨眼的功夫就给付七领回来了。
进门的是个眼睛细小,颧骨突出,肚子圆润的中年男人,一进屋就往谷欢清身上扫。
谷欢清对上他的眼神,心里觉得很不舒服。
“什么事找我,冯家欠我的钱都还清了,跟我没关系了。”
付七走过来,眼睛依旧盯着谷欢清。
“可能吧。”谷欢清缓缓道,“但跟发印子钱,强抢民宅的打手有关。”
付七墙角听了不少,知道谷欢清的意思,沉沉道:“你进不去齐家的,有的是精力跟着你。”
威胁的意味,毫不掩饰。
“我进不去,总有人能进去。”谷欢清接着道:“就看我怕被打,还是你拍被齐家处置喽。”
这时候就是比谁更沉得住气,谁怕,谁就落了下风。
几个大汉往谷欢清周围,靠了靠。
陈姑娘慌了神,“神仙姑娘,这事跟你没关系,我们会解决的。”
怎么解决,倾家荡产,家破人亡?
有双推进门来时,正见到这一幕,刚准备开口。
谷欢清却抬了抬手,对着周身这几个人道:“且慢,你这么着急做什么,我们也不是不还。”
“就是按原来的价格,正常的钱庄利息去还,不会差了你的。”
付七的眼睛阴沉沉地转了一圈,“姑娘不会差我们就好,不妨事。但这钱不结清我可是要报官的。”
冯姑娘大抵一是的确没钱,也是被吓怕了,终于松了些口,“不够的,冯乙一定役身折酬去还钱。”
“此事就这么结了,望姑娘今后安好。”他嘴角上扬,笑了笑。这笑在他脸上,莫名有种阴毒的意味。
谷欢清懒懒地扫过去,并未太放在心上,他的做派,同这几个大汉绝对不是萍水相逢。
“我们撤。”付七开口,几个人说走就走,留下来一地鸡毛。
冯姑娘摊在地上,头埋下去,低声道,“抱歉神仙姑娘,让你卷进来。”
“无事。”谷欢清蹲下身子,“地上凉。”
冯姑娘因为自己多少松动一些,属实意料之外。
“你终于清醒些了。”冯姑娘友人去伸手拉她,“要是神仙姑娘因为你遭了什么难,你后悔不后悔。”
冯姑娘的丈夫满脸的不悦,还愤愤着,突然插话道:“冯乙那小子在哪,我去给他抓回来。”
谷欢清站起身子,看了他两眼,又跟系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告诉他后,又补充了一句,“这件事可算过去了,对吗?”
冯姑娘的丈夫,颇为不解地斜了斜眼睛,“等他去做苦力之后再说吧。”
谷欢清淡淡地笑了笑,但愿他不会因此太过迁怒于冯姑娘。
冯姑娘闻言,不同从前那般激烈地反应,只对着谷欢清道:“不管怎么说,真得万分感谢。”
*
谷欢清出了门,有双与孙风并肩走着,谷欢清则稍微前了一步,他们没说一句话,也没问发生了什么。
“你认得那个人吗?”于是谷欢清,等了一步与他们行到一条线上,先开口道。
有双闻言转头,表情未动,“在大娘子屋里做活的老人了,但我同他接触不多。”
“是齐思微的母亲吗?”谷欢清错愕了一瞬。
有双点点头。
谷欢清舔了舔嘴唇,竟比自己料想的还要重要几分。好在提前找来有双,多少吓住了他。
此事渐渐流传开,主要还是两个步骤,一个是那日随大门紧闭,架不住闹得厉害,邻里间又挨得极为接近。
第二个步骤就是,冯姑娘的丈夫,在找到冯乙后追着他,打了一整条长街。
沿街的人张望起来,心里都有一个疑问,说怎么找到藏在破瓦房里的冯乙。
最终冯佳姑娘的友人,出来答疑解惑,是竹前食府的管事,一个姓谷的神仙姑娘,算卦算出来的。
谷欢清第二天,平日竹前食府刚开始开门的时间,到达门口。
门外已经有了不少人。
谷欢清走近,感慨着今日生意当真不错,“怎么不进去吃。”
人们闻声转头,立刻喊道:“是谷神仙。”接着呼呼啦啦地一下子,向她围过来。
谷欢清退后一步,但圈子缩紧,把她定在了原地。
“我家女儿下雨天就哭怎么回事啊?”
“我家的玉,我家的传家宝玉没了,能帮忙找找吗?”
“东家给我解雇了,怎么找下一任啊。”
各种话一窝蜂的灌进谷欢清的耳朵,乱七八糟,谷欢清一个字也听不清楚,更别说提出什么建议了。
人们挤在一起,一会儿推一下,一会儿踩一下,她在里面头昏脑胀的。
这时候孙风挤进人群中,拉她的胳膊,给了谷欢清一个灵感,“大家稍等一下,我的东家有事找我,先让我出去,我们再一个一个来。”
“都给神仙让位。”
一句话说完,人群中还真就打开了一人通行的小口。
谷欢清维持淡定地走出人群。
孙风比划了两下,公主殿下似乎还真给自己留了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