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腐臭味塞满鼻腔,谷欢清恍惚间迷失,陷入到一个巨大的深坑之中,不断下坠。
她什么也没发现。
就听到其他士兵们喊道:“尸体不见了。”
远远地感受到了唐公直射过来的视线。
“我也什么都没看到。”
谷欢清心里雀跃起来,是不是说明孙风没有死,甚至跑出去了。她忙问系统孙风的去向,系统很快就给出了回答【庵下降甘露】。
他这是躲到了什么地方?是个什么庵吗。总之是个顶好顶好的消息。
甚至有些让她忽略了眼前的危机。
此时,唐璟的视线钉在自己身上,“我竟然不知道原来尸体还会动。”
谷欢清从其中往回艰难地走着。
就见手下率先走到唐璟的身边,说道:“他可能没死彻底。”
唐璟不可置信,“我是说过要永绝后患,打死吧。”
“是她。”手札猛地转头,看向谷欢清的方向,“她告诉我您要叫他生死由命,但那伤不死也残了,而且当时意识全无,不可能自己走了。”
谷欢清刚刚走到唐公的附近,一只脚还被尸块裹挟着。接着她整个人被提着衣襟拉出来。
“你胆子可真是不小。”
说着把她往一边丢,谷欢清失去平衡踉跄了两下,险些倒在乱葬岗中间。
“你送他出去的?”
谷欢清站直身子,眼神里努力挤出一些示弱与委屈,“是的,我欺骗了他,因为我心软了,像有那么一点点希望也好。而且我一直跟在一起,他到底怎么消失的,我并不知道。”
唐璟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没有在这一刀捅死她,还可以省去抛尸的工序。
“跪下。”他冷声道。
谷欢清抬起眼,毫不犹豫直直跪在了地上,她相信只要他们都能留下一口气,就可以逆风翻盘。
唐璟一巴掌打在了谷欢清的侧脸,她白皙透亮的皮肤立刻红成了一片,她咬着牙偏着头,没有动。
“看我。”
谷欢清尽力收起眼神里的恨意与杀意,被一层湿润所覆盖,看过去显得可怜些。
“里应外合?真是好手段。”
“我没有接触任何人。”谷欢清仰头,后背挺得笔直,顺成一条的跪着。
“我还是给太纵容你了,你辜负了我的真心。”唐璟垂着眼神。
*
一道,一道,是墙壁顶端狭小窗户的遮挡。微弱的光照进来,无法让这个牢狱亮起来一点。
谷欢清坐着干草堆上,坚硬而粗糙,她随手抓了一把,又丢到一边。唐璟曾经特意为她准备了水蓝色的衣裙,沾染了太多而混乱成淤泥。
这里空无一人,甚至连个看守也没有,有时她甚至有些期望能看到个老鼠什么的,好歹还有些活气。
唐璟实在了解谷欢清,只要给她留个能交流的对象,她定能搞出无数种花样,最后成了现在的样子。
唯一能接触到的人就是每天定时定点来给她送饭的人,丢下一个破盆破碗之后转身跑得像个耗子一般快,也不知道是得了什么指令,还是听了什么传言。
像耗子见了猫。
谷欢清看着盆里那胡成一坨的餐食,本着毒不死就多活两日的想法,就着好几口水吃了几口。
无聊时只能拿着一个粗硬一点的稻草梗在地上画地图,猜想他可能得出兵策略,在她看来已经有了充足的准备,就差一个好时机。
画了一个她就用脚胡乱划着给涂掉一个。
今天,在不是吃饭的时间,谷欢清听到了们被打开的声音,环视四周没有发现可疑的痕迹,就继续坐在稻草堆里等着。
就看见唐璟走过来,隔着铁栅栏往里面望着,接着摸出钥匙在,转动,打开了门。
谷欢清保持着原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的动作。
“在这里舒服吗?”
他走到谷欢清身边。
谷欢清眼皮跳了跳,这里光线昏暗,她看不清唐璟的神色,对方也看不清她的。
比整日呆着你身边舒服多了,这话要说怕是要牺牲自己的小命。
于是她沉默着。
唐璟缓缓下蹲,单腿跪在地上,伸手捏在了谷欢清的咽喉处,指尖狠狠地往下压,伴随着剧烈的疼痛,她被迫向后面仰着,呼吸一点点被剥夺。
之后他就以这样的姿势,把谷欢清整个上半身压在地上,乌黑的秀发上因为没有任何装饰,只是粗粗扎着,现在整个散开着。
谷欢清脸被憋得涨红,眯着眼看着唐璟俯身过来的脸,扭曲且暗沉。
“干...什么。”她艰难地说出几个破碎的字。
“这样我好像能高兴一些。”他端详着谷欢清的脸,手上的力量松开一些。
谷欢清得以顺利说话,“我不高兴,也不舒服。”
他的脸离自己实在太近,而那玩味实在太直白,谷欢清闭上眼。
“我们是同路人吗?”他松开了手。
新鲜空气大块地涌入,谷欢清剧烈地咳嗽了几下,睁开眼,正对上他布满红血丝的眼底。
“我想是的。”
这人彻底疯魔了。
唐璟没有放开空间,谷欢清还是只能被他圈在地上。
“我也没有背叛你,我只是猜到了你的犹豫。”谷欢清把头扭向一边。
唐璟沉默了片刻,“很遗憾,我从来坚定。”
坚定的人又为何沉默,但是是否猜中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
*
唐璟站起身,拍了拍手上沾染上的稻草,从外面拿进来一个小木凳坐下。
谷欢清撑着身子,坐了起来,还是在那个多乱了几分的稻草堆上。
他递给谷欢清一沓纸。
她纹丝不动,只是移过视线,“这是什么。”
“这是你之前主意得到的反馈。”
谷欢清抬手接过来,她就知道这人不会专门过来掐自己的脖子。想到这她还不舒服地转了转自己的脖子。
“我很意外,这种情况下你还会听我的建议。”
“没有不听道理,对我百利无害。”
谷欢清扯了一个冷笑,垂头翻看着纸张。
很恐怖的一点,他们很多时候想法竟然很相似。
纸张并不厚,谷欢清疑惑道:“只有这些?”
“有些人没有提交,也有统计名单。”
有一些专精身体能力的士兵,牺牲一部分智谋,换来健硕的身体,没有建议也是在正常不过。但也定然存在不愿说地。
“这里面可还有怀疑对象。”
唐璟摇摇头,“都是些不识字的士兵,说不出什么也不用惊讶。”
谷欢清倒是惊讶,居然能建议的都建议了吗?
纸张里面大部分都是些很容易想到的建议,”守株待兔”派,表示有任何可疑之处再警醒起来;“增强守卫”派,多派些人盯着或者巡逻,简单直白。
但也不乏一些好建议,比如“砍掉植被,减少掩体。”;“在山的高处设岗,看得更广。”,虽然很细节,但也不能就说明是内奸。
谷欢清的手,停了一下,其中有一个的建议是“保持原样”,具体内容仅仅是,我们的边界不止于此,这个漏洞不足为惧。
是他们要有所行动了,谷欢清意识到这句话的潜台词。看来力量已经积蓄,离出兵的日子并不远了。
“怎么了?”唐璟注意到她的迟疑。
“这个。”谷欢清手上立刻光速地换了一张纸,“培养守卫的意识,不必局限于山谷,长远来看待。”
“这有何不妥。”
这有何不妥,谷欢清也很想知道,实在是鸡蛋里挑骨头了。怪就怪在,看完所有的建议献策,她没有看出任何异常之处,难道真的能有人做到滴水不漏吗?
“不拘小节,难成大事。这个说法,还有些糊弄自己过去的意思。”
唐璟捏着那张纸,显然不认同谷欢清的观点。
谷欢清抿了抿嘴,她也不认同,于是赶紧换了说法,“其实只看这些,并不能精准地定位。”
唐璟看向她。
“重要的是一致性。”谷欢清认真道,“他平日的处事方法,思考逻辑,于纸上的内容是否一致。如果不一致,则说明问题。”
唐璟皱着眉沉思着,“并没有。”
这她就不理解了,一定有人传递消息,不然孙风怎么发现这个地方的。
山谷,谷欢清突然意识到。
如果真的有乱葬岗一说,从那条路进来,对于孙风这个也游走过刑律边缘之人,似乎是更可能选择的路线。
就这么刚好,山谷正好也是她滚落的地方,她当时在那留下不少血迹,即便大雨过后能冲淡,是不是也能留下什么。
难道那个人传递消息的人,就是自己。
谷欢清手指慢慢颤抖着。
“不急,日子还长,可以慢慢品。”
*
谷欢清靠着栅栏,顺着那个窗户向外面看,只有这个角度能看到外面的月光。
如果孙风是通过自己留下的血迹,找到这里,那事情就麻烦了。
一个鸟落下来,正落在那个窗口,一步一步往前走,谷欢清正盯着那里。
月光照着在它的脚上,可见个很亮的光点。
谷欢清眯起眼睛,之后那鸟转了一个方向,抖了两下煽动翅膀,飞走了。
那是一个玉坠子,挂在那个鸟的脚上。
玉的质地谷欢清很是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