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西斜,苏罗来到后院门口,吩咐杂役,关上大门,只留个小门供人出去,现在开始只出不进,王益带着兄弟二人,回到西花厅,引导着他们的学生,依次有序离开此处。
聂老太爷身体不适,两个时辰前就离开了,临行前,安排了两辆马车候在门口,苏罗见聂家的丫鬟们神情疲惫地走来,便安排了一辆马车将她们送回聂家。
后院内人走得差不多了,苏罗回到西花厅时,只剩下一两个杂役在清扫地面,她走到靠窗旁的书格,随手拿了一本书翻看起来。
许久,她都没有翻动一页,脑中思绪纷飞,今夜再留聂家一晚,明天她就该启程回去,有好多事情排着队等她去处理,她得先去看一下吴轲,还要向刘岩付清房屋还缺的银子,还要找个住处,从刘家搬出去...。
不知不觉,天黑了下来,厅外挂起了灯笼,灯光落到苏罗脸上,她恍然回神,她将书合上,放回书格上,起身往外走去。
厅外,窗棂下,有一人站着,仰头看天,他突然发出一声低叹。
苏罗正走出西花厅门,听到了他的叹息声,她吓了一跳,朝声音来源处看去,有个白影朝她走来,她环顾了四下,除了她和他,再无旁人。
“你是谁?”
“我是王桓”,他猛然停在几米开外,说话声音低沉。
苏罗看不清他的脸,朝着他所在方向,微微一礼,道:“今日辛苦先生,若无事相告,我便先走了”。
王桓道:“请等等”,他往前走来,苏罗看着他的脸从黑暗中跳跃到昏暗的灯光下。
“先生有何话不妨直说”,苏罗往后退了退。
王桓盯着她,苏罗很不喜欢这种带有考究的目光。
他嗄声道:“姑娘可要嫁给我?”
苏罗刹住后退的步子,她以为自己听错了,惊道:“你说什么?”
“你可要嫁给我?”王桓走到苏罗面前,他离她只有一步远,两人僵持着,气氛紧张。
苏罗突然明白,他是认真地发问,她尬笑了笑道:“先生,我从未想过要嫁给你,若我不周到之处让你误会了,请见谅”。
王桓摆了摆手,道:“可我毕竟牵了你的手,该对你负责”。
听到此话,苏罗内心了然,她劝道:“你跑来问我可要嫁与你,乃不愿意违背君子之道,你无需将此事挂怀,就当从未发生过即可”。
王桓长长地吐了一口气,朝苏罗躬身道:“若姑娘何时改变主意,随时找我,我会娶你为妻”。
苏罗点点头,坚决道:“不会有那一天”,此刻,她放下悬着的心。
王桓说完,一揖而去,苏罗折回西花厅,取了锣,合上门,一转身,她险些撞上一个人。
她一手猛然举锣挡在面前,另一手中还紧握着锣槌。
“是我”,耳边响起熟悉的声线,苏罗听出来这是聂清丰特有的说话调调,温和中带着些疏冷。
苏罗忙放下锣,道:“你走路都没声音,怪渗人”。
聂清丰严肃道:“你又遇到什么奇怪的事情吗?”刚才他顺着大路走来,便看见了王桓从西花厅方向走出,拐到一条小径上,低着头行色匆匆,好似害怕让人看见。
而苏罗这谨小慎微的模样,让他觉得,此事越发不对劲了。
姑娘家的名声,若是坏了,那么以后的日子就难过了,就算不嫁人,也一辈子活在别人的指指点点下,所以,姑娘若失了名声而寻短见,也不是少见的事情。
聂清丰很庆幸,自己没带随从,若是真发生什么,他得想想怎么补救。
苏罗想了想,聂清丰应该是看见了什么,难道他刚才就在此处,他若知道还这样问,是为了试探吗?
不管他是为了试探还是其他目的,好奇心会驱使着他搞清楚一切,何必如此麻烦,她既然已经决定相信他,就没必要瞒着他。
苏罗道:“此事说来话长”。
聂清丰道:“没事,慢慢说”。
呢喃细语,随风飘散,在黑夜中,他们相视而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