澧县衙门。
堂上,聂清丰一身公服端坐于案前,他“砰”地一声,拍下惊堂木,不威而怒道:“冯丘,如今还不如实招来?”
冯丘垂着头,身穿囚犯,他已经有两天没有睡觉,这是审讯常用的招,他现在脑袋就像是泡在寒冷的水中,一会儿十分清醒,一会儿昏昏沉沉。
“大人,我不知所犯何罪?”
聂清丰道:“唤证人小麻子”,不过片刻,小麻子来到堂上,跪下,向聂清丰磕了个头。
冯丘看了看小麻子,此人为杂役,他平素和此人几乎没有来往,此时,冯丘的脑袋清楚起来,他大喊道:“冤枉啊,我到底犯了何事?”
聂清丰拍了一下惊堂木,喝道:“安静,证人发言”。
冯丘闭了嘴,垂下头,这些天他都在想,他是在哪里落下了把柄,越想脑壳越痛。
小麻子道:“回禀大人,我在县衙中无意看见冯丘收受贿赂”。
冯丘一听,内心松了一口气,他知道,聂清丰既然将他抓了进去,还有了人证,那么他这罪名就算落实了,虽然最后,聂均晔将那钱财要回去。
他也没想到小麻子会看见整个过程,就算他说自己退回去了,也无济于事,毕竟他曾收下贿赂。
“冯丘,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还不认罪?”聂清丰高声喝道。
冯丘听罢,瘫坐在地上,无话可说。
“来人,将罪犯冯丘,押下去,次日流放”。
聂清丰话音未落,便有两个衙役上来,将冯丘拖走了。
众人看罢,拍手叫好,眼看案件审完,只听衙门外传来鼓声。
聂清丰拍了一下惊堂木,道:“外面何人敲鼓?”。
之后,一个衙役跑来,回禀道:“大人,外面敲鼓的是柳回,可要押下?”
聂清丰摆了摆手,道:“让他进来”。
没一会儿,柳回穿着一身素衣走进大堂,脖颈处仍然看到淤青,他走到堂下跪下。
“你有何冤情,可有诉状?”
柳回从怀中掏出一纸诉状呈上,道:“苏罗无罪,那日,我妻子刘瑛乃是自戕”。
从得知苏罗的死讯,柳回开始整晚做噩梦,他知道当他听从刘瑛遗愿的那天起,苏罗就会被他逼死。
自此,他彻夜无眠。
那天他受不了了,自挂桂花树下,听说是吴违救了他,他一点也不感激他,只觉得他妨碍了自己,之后,家里人看他越发紧了,他求死不得,饱受煎熬。
昨日,一个高僧过来柳家化缘,开门之间隙,他瞥了眼正在院子中枯坐的柳回,指了指他,道:“有冤魂缠住了那位施主”。
柳元宗立马将高僧请进来,问道:“有何法子驱散冤魂?”
听到冤魂,柳回那时候想到了苏罗,果然,她回来了,她是该回来,他心生恐惧,环顾四周,觉得她无处不在。
那位高僧说,只有为冤魂洗刷冤屈,才能让她重新进入轮回,说完,那位高僧便捧着了化来的斋饭,离开了。
昨夜,柳回想了一天,是以,他今日来县衙,为了还给苏罗清白,这样,就算他死了,也不会在遇见她了,正因为听说苏罗的冤魂缠着他,他便不敢死了。
大堂内外忽然安静了下来,没一会儿,群情沸然,大多是质疑声。
“柳大夫,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何况,我们大家都看见了,你说谎!!!”
“对啊,我们大伙儿都看见的,你现在说刘瑛自杀?”
“刘瑛为什么自杀,为了冤枉苏罗?”
柳回满脸痛苦,他原先为了保住刘瑛死后的名声,完成她的遗愿,害了苏罗枉死。
但是,现在他必须告诉大家真相,他怕死后遇见那个他害死的冤魂,他怯懦了,他怕自己永远没有解脱的那一天。
“是的,你们看见的,不过是刘瑛想让你们看见,而她不想让你们看见的,我却看见了”。柳回大声吼了出来,他跪倒在众人面前,人们瞬间安静了,他看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由起初的不信变成了震惊,最后变成了统一的憎恶。
“我帮助她冤死了苏罗,她想要苏罗陪葬,我...”
人群中出现了那张熟悉而苍老的脸,满脸痛苦地看着他,柳回看见了柳元宗,柳回失声痛哭,他讲不下去了,崩溃地伏在地上。
大家心照不宣地闭了嘴,慢慢地有人开始走了,渐渐地人们都离开了,只有柳元宗还站在那边,他静静地看着柳回。
之后,柳回因作伪证,罚杖一百,却没有被判流放,柳回以为,他熬不过刑罚,是以免了流放。
可是等到一百杖打完,他那时都没想到他还能活。
当日,澧县县衙门口张贴出告示,告诉众人,苏罗之案真相,还了苏罗清白。
内堂。
一只信鸽落在窗前,聂清丰起身走过去,一把抓住信鸽,摘下竹筒,取出信纸,展开默读,眉头紧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