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岩走到桌边,一手提着酒坛,一手将倒扣在坛口的三个盏碗一一摆好,接着他举起酒坛,每个盏碗倒满酒,便把酒坛放在桌上。
他端起两个盏碗,一盏碗递给聂清丰,一盏碗自己端着道:“敬你一杯”。
聂清丰虚碰了一碰盏碗,仰头一口气饮尽此中酒,刘岩道:“爽快”,也一口气饮尽手中盏碗酒。
接着,他又走到酒坛边,倒出一盏碗托起,接着端起桌上余下的盏碗,走向苏罗,道:“来,苏姑娘,喝一杯”。
苏罗笑了笑,接过刘岩递出的酒,抿了一口,放下了。
刘岩则是大笑了几声,将手中的那盏酒,仰头尽数倾入嘴中,喊道:“痛快”。
喝了酒,刘岩不再拘束,直言道:“苏姑娘,这件事,早该和你提了,趁着今日,我便直言了,那吴轲祖辈非顾村人,户籍不落在顾村,不宜长留,已有村民议论,我身为一村之长,知道他身世凄惨,不忍驱赶,奈何律法如是”。
聂清丰并不清楚此事,却知道刘岩当着他的面,提及此事,便是想让他帮忙劝一劝苏罗,此刻,他并不想开口。
苏罗想了想道,之前发生太多事情,以至于她快忘记此事,看来那老罗头所言非虚,要想吴轲留下,并没有那么简单。
苏罗道:“那老罗头,收养了吴轲,我难道不能收养他?”
刘岩道:“你既没有夫婿,怎么能收养孩子,何况那吴轲与你年岁差的不多”。
苏罗思忖了片刻,道:“村长,吴轲不能按照我之前的方法落户吗?”
刘岩道:“你之所以能落户顾村,一是你舅舅刘先生乃是顾村人,你先是投靠他户上,之后还有了自己的田地房屋,是以分户出来,而吴轲的情况不一样,他在顾村没有亲戚,除非被收养,要么就是他买入田地三亩以上,一进院落一处,才能落户顾村。
苏罗想了想,她落户确实比吴轲要简单,一处茅草屋加上不到一亩地,便落户了顾村。
“三亩地加上一进院落需要花费多少两?”
聂清丰抬起眼,站了起来,他拿起盏碗,来到酒坛边,给自己倒了酒,自顾自地站在一旁喝起来。
刘岩走过去,用胳膊肘顶了一下聂清丰,轻声道:“你劝一下”,听苏罗的意思,还想凑钱给吴轲落户呢,有些事,他没有明说,他们都装不知道吗?
聂清丰淡淡地道:“这至少三百两,你凑不出来”,他似乎没听进去刘岩的话。
刘岩扶额,后退一步,转向苏罗,建议道:“苏姑娘,你若想留吴轲在顾村,不妨先找户人家收养他”。
刘岩说完,静静地看着苏罗,苏罗想了想,看来买三亩地和一进院落,估计要几百两银子,她现在,确实短时间凑不出那么多钱。
只是,顾村哪户人家愿意收养吴轲,她不想与吴轲分开,若是能找到一户只是名义上收养吴轲便好了。
苏罗想到了柳家,柳回已经是吴轲的师傅,却是未婚,除非柳元宗愿意收养吴轲,不过这样,柳回既是吴轲的师傅也是他哥哥,想来,吴轲不会愿意。
刘岩看苏罗苦思不得,随口一提道:“苏姑娘,还有一种办法?你嫁了人,便能收养吴轲了”。这样,一举两得,既能保住她的名声,也能让吴轲落在她户上。
苏罗听了刘岩的话,认真思考了片刻,忽然她粲然一笑,转念间有了主意,只见她站了起来,看着聂清丰,摇了摇头,接着看向刘岩,双眼迸出精光。
苏罗扑通一声,跪在刘岩面前,道:“村长,请你娶我”。
刘岩瞪着双目,张大嘴,怔然不知所措,一时间,不知该扶苏罗起来,还是不扶她,下一刻,他反应过来,摇了摇头,道:“苏姑娘,你何以至此,就为了收养吴轲”。
聂清丰冷哼了一声,将手中盏碗重重地摔到地上,从衣袖中拿出一张银票拍在桌上,瞪了一眼刘岩,对他出的馊主意很不满,聂清丰走向苏罗:“这钱算我借你,你先拿着用”。
苏罗摆了摆手,拒绝了聂清丰,她解释道:“我不是真得让村长娶我。只是当一回儿假夫妻,等收养完吴轲,便和离”。
刘岩一个头两个大,这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聂清丰听罢气得不行,抢过刘岩手中的盏碗,接连倒了几碗,狂饮起来。
“苏姑娘,不行啊,不能这样?”
苏罗想了想,从怀中掏出银子,双手奉上,道:“这些都给村长,还清之前欠的十两,还应有二十两”。
刘岩忙扶起苏罗,道:“无关钱多钱少,之前那十两,刘姑娘没收,你自然不欠我,此事有碍姑娘名节,我倒是不在意个人名声,我本无心成婚,此事后,姑娘如何觅得良人?”
苏罗将银子放在桌上,道:“求村长答应”,苏罗往后退了两步,又跪下了,她道:“村长,若是不答应,那便将我和吴轲一起赶出顾村,我不会和吴轲分开的”。
聂清丰听不下去了,他上前一把拉过刘岩,将他拉到身后,自己站在苏罗面前,道:“你为何宁愿求刘岩,也不愿借我的钱?”
苏罗不假思索道:“我欠村长的,我还得起,若是欠了你的,我怕还不起”。
因着聂清丰今日这般表现,苏罗心中涌起异样的感觉,直觉告诉她,眼下这钱是万万不能收。
此刻,刘岩尬笑了起来,打着哈哈道:“赵嬷嬷呢?饭还没送来,我去看看”。
说完,他就逃也似的跑走了,刘岩撩开帘子,并没有看见赵嬷嬷,只看到地上放着一个瓦罐,不过此刻,他顾不上这么多,赶紧回了房间,关紧房门。
苏罗见刘岩跑了,也不跪着了,拍了拍腿上的灰尘,站起来,回到座位上,不紧不慢吃起菜。
聂清丰也回到座位上,给自己一盏一盏酒倒着喝着,越喝越难受,一股说不出来的情绪,堵在心间,喝再多酒也消不下去。
过了一段时间,苏罗吃饱了,她放下手中的筷子,注意到聂清丰眼神迷离,双颊酡红,她起身,要去后面寻刘岩,不能在等下去了。
她走到门帘处,就听到身后传来“咚”的一声,她以为聂清丰摔地上去了,一转身却被人揽在怀里,迎面而来的酒气,让她脑袋一瞬间懵了,直直看着地上翻倒的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