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反腐日记 第86章 真相大白（三）

汤禧呼吸急促，忽然有一种被人看穿了的感觉。一股冷气从脚底升起，一路蔓延到到心脏。嘴唇哆哆嗦嗦的道：“……臣、臣不知……殿下的身边人，臣、臣怎么会知晓？”

“你不知晓吗？”

李令仪已将他的心虚看到了眼里，闲适的坐下，佯装蹙眉道：“这可怪了，你不认得她，她倒认得你！”

公堂上的一干人等皆疑惑的望着她二人，不明白审案就审案，忽然提及殿下的侍女做什么？更怪的是，汤禧的反应。

“她还跟我交代了一些事情，比如……”

汤禧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在阳光下明明灭灭。

“比如当日她去了哪里、见过谁……”

汤禧擦拭着汗涔涔的额头，辩道：“或许……或许内贵人在哪里见过臣，可臣真的不认得她！”

“不认得她，那认不认得昨夜闯入别院的刺客？”

李令仪轻轻巧巧的一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汤禧原本绷的紧紧的弦，此刻彻底断裂。恐惧犹如洪水，裹挟着泥沙席卷而来。

膝盖一软，直挺挺的跪了下去。

“殿下……”

一开口，眼泪滚滚而下。

钱侍郎惊诧不已，完全不知道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扫视公堂，发现众人也都不明所以。因而他起身道：“这是何故，请殿下解惑！”

“那就从头说吧！”

李令仪不再理会汤禧，站起身道：“让我来站在多种视角，给大家还原一下这些事情的始末！”

“在此之前，我想请三位主审大人将高大人带上来。”

此刻没有高翊在场，那怎么能行。

三人表示同意，不多时高翊便被带上了公堂。

高翊神色如常，伴随着镣铐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逐渐步入大堂。

李令仪含笑望着他，伸手作出请道姿势，示意他坐在不远处的长凳上。

高翊见过礼之后，才就坐。

如果今日进展顺利，说不定不耽误今夜守岁。

忽然一阵穿堂风，将李令仪衣摆吹起。

李令仪整理一下思路，缓缓道来：“事发当日，高大人照常出门巡视，在回驿馆的时候遇到了小裴大人。小裴大人告诉他，我在楼外楼天字三号厢房邀他商议一些事体。因为是小裴大人传的话，所有高大人并未有丝毫怀疑，径直去了楼外楼。等到了楼外楼才发现，厢房内的人根本就不是我，而是虞夫人。”

“又因为曾经跟虞夫人有旧，他并未立即就走，而是坐下来谈了几句。期间，两人也并未喝酒。这一点，由高大人的宫词和虞夫人的遗体可以证明！”

“既然高大人未饮酒，那就不存在醉酒轻薄一事……”

“这恐怕不对吧！”

裴明杰突然插口，“薛抚台去现场时将屋内两人接触到的可疑之物都封存了起来，其中就包括一坛上好的绍兴女儿红，那坛酒是开了封的！”

钱侍郎道：“裴大人，开了封不代表喝过。”

李令仪淡笑着看向裴明杰，“仵作验尸结果说得很明白，死者食道并未有酒液残留，只有茶水。而茶水里含有欢情散……”

裴明杰又道：“那也只能证明虞夫人没有饮过酒，而高大人，还是不能证明吧？况且，酒里也含有欢情散。高大人饮过茶又喝过酒，所以药性发作的很快，再加上与虞夫人有旧情，所以一时意乱情迷凌凌/辱轻薄虞夫人，虞夫人宁死不屈，也合情合理。”

“好，”李令仪点头，“那就权当高大人饮过酒。”

“诸位还记得我初审时的那几个疑问吗？”

“第一个疑问高大人是否中毒，怎么中的毒，中了什么毒，现在已经有了答案。至于是喝茶中的毒，还是喝酒中的毒，都没所谓了。”

“重点是第三个疑问，虞夫人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我当时有两种设想，一种是高大人离开之后，一种是离开之前。我更偏向第一种，当时虞大人说我偏心武断，眼下我已经有证据能够证明我并非武断！”

被点名的虞宁，不自在的垂下头。

“我说过，虞夫人既然是高大人离开之后过世，那必然有人潜入。后来我曾让人再去案发现场探查，最终在后窗不起眼之处发现了丝织品残留物。那处无论是正常的开窗还是关窗都无法触及之地，很显然这是后潜进去的那人留下的。虽然所留之物极小，甚至称不上是布条，但这足以证明，曾经有人从此经过。”

“这是高大人的视角，好，现在我们说一说虞夫人。”

提及虞静姝，高翊不自在的低头，把玩着手腕上的铁环。

“既然说到虞夫人，便涉及到了第二个疑问，即虞夫人为什么去楼外楼。”

李令仪说到此处，朝茶茶一伸手，随后一叠文书放在了她手心。李令仪将折叠文书展开，递给了一旁的衙差。衙差接过，忙送到了三位主审的书案上。

他们一边看，李令仪一边说：“这是虞夫人的丫鬟以及绣坊掌柜的供词。平日虞夫人和丫鬟闲来无事会做一些绣活儿，买了补贴家用。当日虞夫人从里仁巷家里出发，经楼外楼去绣坊送绣好的手帕。随后掌柜给结了帐，虞夫人便准备回家去。可刚出绣坊店门，便碰到了一个姑娘。这些由掌柜的供词可知。随后不久，虞夫人就出现在了楼外楼。”

“跟高大人一样，她也是被骗过去的！之后我曾多番探查，这个姑娘像是凭空出现的一样，一点痕迹都没有。”

“又一个神秘的姑娘！我当时就想，还真是巧啊！小裴大人也曾经遇到过一个让他给高大人传信的姑娘，后来小裴大人将杭州府翻了一个遍都没有找到这个姑娘，也够神秘的！”

“预订厢房的神秘女子，小裴大人遇到那位姑娘以及虞夫人遇到的，这三人之间有什么联系？还是说根本就是一个人？”

李令仪突然看向裴鸿羽，“小裴大人，你觉得呢？”

对于李令仪到意有所指，高翊略感惊诧的望向这两人。心下暗暗将当日之事细细回忆了一遍。

裴鸿羽低眉垂首，“臣不知。”

李令仪微笑，“没关系，你马上就知道了。”

此言一出，裴鸿羽突然抬头。

钱侍郎道：“难道殿下找到人了？”

这也是裴鸿羽内心想问的。

李令仪点头，“找到了！多亏了楼外楼的店小二阿甲，他曾经见过去预定厢房的神秘女子，而且有很深的印象。前些日我寻了一个画师，根据小二阿甲的描述，将那女子画了下来。然后便开始了全城搜捕，这些大家有目共睹。”

李令仪做这些事的时候闹得动静很大，堂上众人没有不知道到。

“因为怕阿甲有危险，便将人拘到了别院看护。寻到与画像相似之人再将人请到别院，让阿甲辨认。”

李令仪停顿片刻，“其实，这一出只是我设的障眼法而已，别院里除了陷阱，没有阿甲，没有画像，没有任何东西！目的不过是引人上钩罢了。之前在楼外楼就曾有人要杀阿甲，只是没有得手。现在阿甲又在帮我找人，为了以绝后患，我笃定对方一定会沉不住去再次行刺。果不其然，昨夜有人闯入别院意图行刺，正正好好掉入我的陷阱之中。”

说完看向汤禧，他仍旧跪在地上，神色灰败。

李令仪神色微冷，道：“汤大人，你现在死扛着不招吗？待会儿我将那刺客提上来，你可就不用招了！”

公堂寂静无声，心思各异的众人，无不竖起耳朵静待下文。

李令仪等了一会儿，人不见他有所动作，便回身吩咐茶茶，“去，将人带……”

“殿下！”

汤禧挣扎了许久，眼见最后的机会即将错失，终于承受不住压力，高声打断了李令仪。他闭上眼睛，颤抖着道：“臣……臣招！人，是臣派去的！”

李令仪抬头，盯着上方的藻井，悄悄松了一口气。

一直沉默的高翊突然问：“所以那个预订厢房的神秘女子是谁，殿下还没有说清楚。”

李令仪不自觉的叹口气，“其实，这个人是谁，我心里一直是有怀疑对象的。因为事发当日，我就去过一次楼外楼，当时阿甲就曾告诉我，虽然没有见到那神秘女子的脸，但却发现她腰间带着一个荷包。这个荷包本身并没有什么，但是荷包上绣的是黄莺登枝。”

话到此处，李令仪露出一抹苦笑，“恰巧，我曾见过身边人绣过这种图案。原本只是疑心，直到今天早上升堂在即，突然有了实证。”

“是……惠明？”

是问句。即便高翊猜出了此人的身份，可是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没错！那个预订厢房的神秘女子，正是跟在我身边多年的女使——惠明！”

“为了阻止我今日升堂，她兵行险招，竟然在我今晨的早食中动了手脚。”

“殿下中毒了？”

高翊“嚯”的一声站了起来，身上铁链一阵乱响。

众人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李令仪忙道：“没事，我没吃。她下的也不是什么穿肠毒药，只是一些蒙汗药而已。”

到底顾念多年情分。

可是，蒙汗药有什么用呢？今日升不了堂，还有明日后日。

终究徒劳无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