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反腐日记 第78章 探听盐商

李令仪听罢会心一笑，伸手捏了捏茶茶肉乎乎的脸颊道：“不会有事的，放心好了！”

阿甲之事，原本就是她故意透露出来用来钓鱼的。在提及之前，早已安排了何千户暗中做了周密的保护。

毕竟人是她无故牵连进来的，她自然得保证人家的安全！

多年相处，茶茶深知李令仪脾性，既如此说那她大可安心了。忽然想到什么，茶茶神色晦暗，将李令仪的手从自己脸上轻轻拿开，坐在李令仪身旁，期期艾艾的道：“……她……她真的……”

茶茶的话语焉不详，李令仪却听懂了。往日在一起相处的美好场景在她脑海里浮现，风由心头起，画面随之片片破碎。

她垂下眼眸，摩挲着甜白釉茶盏温热的外壁，“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黄莺登枝虽是巧思，却也难保旁人不会绣。单凭一个荷包，说证据确凿为时尚早。”

茶茶闻言默不作声。

李令仪知道这番说辞过于牵强，但她是一个惯会欺骗自己的人，只要没有彻底捶死，她就能编出千百个理由麻痹自己。

她站起身来，透过半开的窗子望向天边。缺月挂在桂花树梢，一层稀薄的云雾缭绕。

她在公堂之上曾说，明日会请画师找阿甲画像。心里有鬼之人，或许会露出马脚。

等吧，是忠是奸也许今晚就会有答案。

茶茶叹口气，站起来先是帮李令仪将床铺好，又转过来将火盆拨旺、窗子合上，才嘱咐道：“天气冷，奴婢去拿热水，公主早些安置吧。”

说着茶茶出了门，行到楼梯拐角，一阵踢踢踏踏声传来。

茶茶扶着栏杆探头看，竟是裴鸿羽。

“小裴大人？这是才回来吗？”

裴鸿羽仰头，打了招呼后道：“去拜见父亲，回来的有些迟了。”

父亲？

茶茶愣了一下，一时不明白他说的父亲究竟是哪一位。

不待她相问，又听他道：“殿下安置了吗？”

“还没，怎么，寻她有事吗？”

裴鸿羽犹豫了一会儿，最终摇了摇头，“也没甚要紧事，明日再说也不迟。”

随后微微欠身，与茶茶擦肩而过。

茶茶盯着他的背影，还在琢磨关于他父亲的事。

待回到李令仪房间才得到解惑。

“他父亲是随旨入杭的大理寺少卿裴明杰啊，你不知道？”

她的确不知道。

从前她久居深宫，不曾留意过前朝人事，因而并不知道。

父子同朝为官，难怪别人多称呼他为小裴大人呢！

她之前还以为这么叫是因为年龄。

……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后，茶茶要离开时，李令仪突然伸手拉住了她。

茶茶疑惑的回头看。

“你不是想知道答案吗？那就先别急着走，陪我等着吧。”

看得出来茶茶心里有些疑惑，但她什么都没问，留了下来。

熄灯后，两人裹着被子面对面躺在床上。

这让种感觉让她感到亲切，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跟最好的姐妹白天疯玩一天，晚上窝在被子里说着明星八卦，聊着现在与未来。

她们之前也曾多次这样相处。

“怎么成这样了呢？”

又想起惠明，茶茶不由得幽幽长叹。

是啊，怎么这样了呢？

在无数个紫禁城漫长的冬夜里，她与茶茶、惠明等四大宫女曾经多次偷偷摸摸的吃着烤肉、喝着小酒，围炉夜话。

惠明性格与雪芽相近，都是偏端庄文静的性格，不似茶茶与云雾跳脱活泼。

但她二人做事最为细心周到，整个长安宫被她们打理的井井有条，李令仪也被照顾的很好。

后来五人一道出京，一路行来九死一生，感情也愈发深厚。

骤然发觉有人心怀二心，任谁都会觉得难以接受。

“如果构陷高大人的真如她们所想，那该怎么办呢？”

一句话茶茶搁在心里一直没有问出口。

在这个静谧的冬日夜晚，两个人躺在床上各怀心思，谁也没有再讲话。

迷迷糊糊不知过了多久，敲门声骤响。

李令仪与茶茶几乎同时睁眼，黑暗中对视一眼，随后茶茶起身开门。

“臣参见公主殿下！”

何千户进门伏地而跪，随之而来的冷风吹得烛火摇曳。

“怎样了？”

李令仪拢了拢身上的衣服，示意他起来说话。

何千户从善如流的站了起来，垂首道：“正如殿下所料，果然有贼人上钩。子夜时分，一名黑衣人持刀潜入楼外楼后院，准备暗杀那位店小二。”

“臣等已经早在必经之地设了埋伏，谁知就在黑衣人即将进入埋伏圈时，正巧碰到了马夫起夜。马夫吓得叫了一声，惊走了黑衣人。争斗中臣划伤了他的胳膊，但还是让他跑了……”

李令仪泄气，又白忙了一夜。

“臣辜负殿下信任，放跑了贼……”

“好了，”李令仪抬手打断了他请罪的话，“那黑衣人是男是女，看清楚了吗？”

“身形高大魁梧，应当是个男人。”

李令仪点了点头，下巴冲惠明所住的方向点了点，问道：“有异动吗？”

何千户摇了摇头，“从巡抚衙门回来后一直没有出门。”

李令仪裹了裹衣服，起身倒了杯热茶递给何千户，“你们小裴大人呢，都做了什么？”

何千户接过茶盏忙不迭的道谢，随后说道：“陪裴大人吃过晚饭后就回来了。”

“辛苦了！”

李令仪递给他一张一百两的银票，道：“大冷的天儿难为你们，给兄弟们打酒吃！”

何千户推辞了几下便接了赏，退了出去。

待人走后李令仪与茶茶看着对方，叹气的同时又松了一口气。

第二日天光大亮，李令仪带着茶茶先是装模做样的去请了“画师”，然后几人一道来到了楼外楼。

要了一间雅间，待阿甲进门后便大门紧闭。

外人知道是在画什么神秘女子的画像，连房间内的阿甲都这么以为。坐在长凳上就开始仔细回忆，滔滔不绝的讲述那人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带了什么幕篱、腰间荷包所用的布料等细枝末节。

而坐在他对面的“画师”却在画纸上泼墨涂鸦……

李令仪盯着惨不忍睹的画眉头控制不住的抖动，她就不该听信他的鬼话！

这个骗子！说什么翰墨文章无一不通，呸！说这话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她早上出门的时候去寻画师，在街头遇到了卖画的一个老头儿，衣衫褴褛，边幅不修。再看他的画，山水工笔皆是不俗。

那老头见有人在他小摊旁徘徊，便口若悬河的介绍他的字画。

李令仪便问他这些字画是不是出自他手，他满口应是。

李令仪突然想到了古代一些为了生计卖字画的落魄文人，譬如唐寅、郑板桥一流。

观此人还真有落魄文人那味儿，便以为遇到了怀才不遇的文坛巨匠，花五十两的重金聘他作画。

没想到一落笔就露了怯，李令仪被人骗的一愣一愣的。

好在这原本就是做戏，李令仪来楼外楼也另有目的，因此也不愿多做计较。

须臾，茶茶悄悄进门，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之后两人出了房间。

李令仪问：“看清楚了吗？他们进的哪一间？”

茶茶冲着回廊努嘴，回道：“十分清楚，就是最里边哪一间。”

茶茶一边走一边又道：“奴婢已经包了他们隔壁的房间。”

“隔壁房能听到动静？”

“能的，”说着已经行至门前，茶茶打开门请她进去，压低声音道：“奴婢已经试过了，听得清。”

等走进去才发现，这一间房与别处不同。连接两个房间的不是一堵墙，而是一块厚木板。

李令仪刚落座，隔壁交谈声清清楚楚的传到耳边。

有人谄笑道：“大人，今个儿怎么是您独个来的？”

是个男人的声音。

“唉，可说呢！最近咱们杭州可太热闹了，不止一位金枝玉叶在，昨儿还打北京又来了几尊大神！这裉节儿上别说几位上官，连本官都不想来！”

李令仪眼睛倏然一睁，这声音是……是汤禧！

汤禧话音一落，另一个便接住话茬，捧道：“汤大人所虑对极了，咱们是应该低调些！可若说不来放弃，小人以为真不至于。虽然这时候大人物齐聚咱们杭州府，可是汤大人，有句老话叫做灯下黑啊！”

随后七嘴八舌的又是一通马屁。

在此期间，李令仪悄悄算了一下，隔壁房间除了汤禧之外有四个人。

前几日查到出入巡抚衙门的那两人是盐商之后，李令仪便命何千户锦衣卫暗中盯了他们的梢。

几天后的一天清晨，李令仪收到消息说盐商们在楼外楼约了吃官家饭的谈事，日期就在今日。

马屁拍舒服后又传了几名姑娘进来伺候，一时间屋内喝酒行令声中伴随着悠扬的琵琶和婉转低吟的吴侬软语。

李令仪听的脑壳痛，又不得不忍住。

酒过三巡，乱糟糟的声音平静下来。

只听一人大着舌头道：“我嗦……汤、汤大人，马上快、快过年了，我们哥几个的盐引……盐引该下来了吧！”

“是、是啊，过来年大伙都等着发货呢……”

“几位老弟……老弟！”汤禧道：“你们还信不过你老哥我、我吗？要是在手里，早……早就给你们了！实在是今年盐引紧张，上头不批……我、我也没办法呀！”

“诶？汤大人……”

又是乱糟糟一片。

“诸位老弟！”汤禧扬声控住局面，“不要着急！再等一等，明儿我再替你们去盐运使衙门问问！怎……怎么样，够意思了吧？”

“嘿嘿，那就、那就有劳汤……汤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