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依靠旅游业发展起来的临海城市风景宜人、人文历史深厚、人民生活富足,但是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总有一些连一般刑警都没办法解决的奇怪案件发生,无奈之下只能将这类案子移交给重案组的人。
于是重案组工作人员一年到头都得带假上班,整日里忙的焦头烂额、脚不沾地。
就连到重案组没多久的叶晟恩也连续上了一个多月没有假期的班,想要约心上人出去增进一下感情的机会都没有。
忍无可忍的叶晟恩直接一份报告呈给莫副局长,以过度劳累导致“工伤”为理由强行要了两天的休假,然后拖着心上人到电影院约会去了。
市中心影城往日都是人满为患,但今日由于地下宫的画展活动,大多数人都涌到了古城那边,因此来看电影的人自然相对少了许多。
乐达电影院售票处,叶晟恩近一米九的修长身段搭配着一身浅色休闲装让他在一群人中显得鹤立鸡群,有比较开朗的女孩上前邀请一起去看电影然后被他面带微笑地拒绝:“各位美女,小生今天有约了,下回有缘遇见还请赏光。”
目光顺着叶晟恩离开的背影望去,满是遗憾的众人看到自己想约的帅哥伸手搭着一个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帅哥的肩膀走进了播放厅......
然后齐齐暗叹:原来这位是名草有主。
播放厅内灯光齐灭,正好赶上电影开播,叶晟恩拉着张简瞳的手臂随意找了个位置准备坐下享受接下来的两人世界。
但是叶晟恩屁股还没落到座位上,裤带里的手机颇为讨嫌地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竟然是才给他批了两天假的莫枭打来的。
万般嫌弃之下还是得接电话的叶晟恩张口就一通吐槽:“莫大爷,您老能让小的安生过个假么!天天这么加班我小情人都得跟别人跑了去,还请您老手下留情放过小的吧!”
“再贫扣你奖金!”莫枭隔着电话机骂了一句,想必是被气的不轻,“我知道你跟小张在一起,古城地下宫发生命案,现场通过电视台转播出去已经造成了不良影响,你俩赶紧去一趟现场!”
“您老应该去找祁大队长接这命案。”
“你们祁队在办别的案子!还啰嗦我扣你工资!”
得!您资本家,您老大,扣了工资他拿什么养自己的‘小情人’?
“小的接旨。”挂断电话,叶晟恩幽怨地抬头看着站在一边端得一副高冷姿态的张简瞳,然后求安慰般伸手:“宝贝,咱们得去命案现场约会了。”
“滚......”张简瞳抱了抱手臂,明显是被面前的无赖恶心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地下宫通道里弥漫着一股浓郁到难以散开的血腥味,混合着地下特有的阴湿给人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
命案发生后,现场被工作人员很好地控制住:动乱没有发生,现场也未遭到破坏。疏散了人群后,地下宫倒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叶晟恩和张简瞳俩人赶到现场后,已经有当地警员、法医对现场逐一勘察过,此刻正等着给他们汇报案件。
“情况怎样?”叶晟恩接过警员递来的手套问。
“目前确认是他杀,与案件有关联的人都在南室接受问话。”
叶晟恩和张简瞳对视一眼,后者轻轻点头然后同警员去了南室。
叶晟恩跨入警戒线内,半蹲着身子掀开盖着死者头颅的白布,看到一双金鱼眼般外凸、血丝的遍布的眼球,手下动作因此停滞了片刻,然后移动到头颅被截断处用食指笔画了几下,修长的浓眉轻微向眉心隆起。
“死者刘向,二十八岁,国画大师房潜的学生。经检验可以确定其死亡时间在九点十五分,死因......”
叶晟恩起身抬眼看了看说话说着就断了的法医,然后走到尸身处掀开白布仔细查看着脖子断裂处的伤口:像是被什么拽住头发将脑袋从脖子上硬生生撕扯下来的痕迹。
“很奇怪的撕扯伤痕,现场根本找不到作案工具。”法医面有难色,“从伤口来看这种杀人手法简直不是常人能做到的......”
半晌,叶晟恩直起身来拍拍手舒了口气,抬起慵懒的桃花眼瞄了一眼法医没有说话。
法医被看得面露愧色:“抱歉,我的失职。”
叶晟恩摆手,吩咐警员继续给被留下来的人进行搜身并对现场每个角落逐一搜查。
最终只搜出来一些装订用的小刀起子,还有一捆钢丝,上面有被截断的痕迹。
“这!这一定是误会!这圈钢丝绝对不是我的!警察先生,人不是我杀的!!”
“阿坤与他无缘无仇怎么会是杀人凶手?!你们一定是误会了什么!”
南室似乎因为有人被搜出了作案工具陷入了一片混乱。
叶晟恩快步走过去,第一眼便看到张简瞳在角落处拿着纸笔在跟三个人问话,视线在室内扫一圈,看到乱成一锅粥的人和努力维持秩序的警察,当即眉头一拧沉声呵斥一声:“乱什么乱?再乱的人全给我到警局里蹲着!”然后扭头询问搜查的警员,“怎么回事?”
“我们从他的设备包里搜出了疑似凶器的东西。”警员递给叶晟恩一袋包好的证物,又指了指一脸络腮胡、面色被急得通红的中年男子,“但是他否认自己是凶手不肯继续配合我们调查。”
络腮胡男身边一个裹着白色被单的女孩哆哆嗦嗦站起身,眼圈红红地看着叶晟恩,似乎说着说着话就会哭出来:“警官,我们是电视台出来拍摄节目的,阿坤是摄影师,我是记者,我们进来前都配合过了安检的,请相信我们不是凶手。”
所谓绅士最见不得女人哭,何况面前还是个一等一的大美人,全身瑟瑟发抖还一脸惹人怜爱的模样,叶晟恩面色缓和了下来,掏出一张手纸递上,特别柔和地一笑:“来擦擦,妆都花了。”
女孩从被单里伸出一只手来接过纸巾,深吸几口气总算把情绪稳定了下来:“谢谢警官,我们之前太激动了,接下来会好好配合你们的工作,请你一定要还我们清白。”
眼尖的叶晟恩扫到女生沾满血迹的白色衣裙,招来一名女警:“带她先下去换身衣服,然后带回警局。”然后瞄了一眼透明胶袋里染血的钢丝圈,眼神凌厉地射向那位名叫阿坤的摄影师,“当时陷入黑暗时你被人推挤过么?”
摄影师被这记凌厉的眼神吓得心中一颤张口就说:“因为那时候很乱,我被推搡的人撞过好几次。”
“你也去警局做个笔录吧。”叶晟恩沉吟着听完心中也有了计较。
将所有人的情绪稳定下来后,叶晟恩接过张简瞳递来的一沓问话记录仔细翻看着。
凶手如果是利用钢丝将人头从脖子上扯下来那么必须先提前布置好现场,也就是说这是一起有预谋的凶案,如此一来与死者毫无瓜葛的游客便能排除嫌疑,剩下的就是与死者或多或少有些关系的人。
“高琴、李肃、严铭、佟亚迪这四人带回警局审问,电台来的工作人员也带回去做个笔录。”叶晟恩抬眼正对上张简瞳若有所思的眼睛,两人像是心有灵犀般点头。
剩下这四人,前三人与死者刘向同是房潜的学生,案发时距离刘向并不远,而后者有很强的作案动机。
回警局的路上,张简瞳一直默不作声地以手撑起下巴望着车窗外飞逝的风景,一双丹凤眼里是浓郁到化不开的疑惑。
研究完法医所作简略报告后抬头的叶晟恩刚舒了口气就看到这样一张茫然的侧颜,全心投入案件而紧绷的心柔软了下来。
伸手在那头乌黑柔软的发上轻揉两下,将手下的小脑袋缓缓扳回来,眼神温柔到近乎宠溺地注视着一脸茫然的人:“在想嫌疑人?”
“不,是那幅画。”
“《春日宴》么......”叶晟恩从一堆文件里翻出现场照片,找到被鲜血喷溅到的《春日宴》局部图。
沐浴鲜血的美人妖艳动人,似乎被地下钻出来的罗刹上身,容貌竟有些幽怨诡异。不知是房潜大师作画本领高超到能够给人如此深刻的感觉,还是因为画作上蒙上了一层血污而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盯着这幅画的时间一久,让人心里总有种发毛的怪异感。
“果然有些奇怪。”叶晟恩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但是始终说不出究竟是哪里奇怪。
张简瞳嘴唇微张要说点什么,看到凝神细思的叶晟恩后猛然闭嘴将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咽下:要跟他说自己感觉到地下宫一丝细微不属于人的气息么?可是他那么的不愿意相信鬼怪乱神,即使上回亲眼见过也亲身经历过,到现在为止也绝口不提跟鬼怪有关的任何东西,甚至从未好奇过自己天师的身份......
回到警局,四名嫌疑人被分别拘留在不同的审讯室由专员进行审问时,法医那边的凶器检验结果也跟着出来了,但是上面没有发现任何指纹,就连被从身上搜出凶器来的摄影师的指纹都没有!
这会儿所有人都犯难了,如果证据不足这四个嫌疑人是不能被长时间拘留的,如果放他们离开万一凶手回去销毁证据呢?
再看看嫌疑人的口供。
高琴二十五岁,染了一头火红的发,举止神态看上去一副大姐头的模样:“我十八跟房老师学人物画,与刘向关系一般吧。他这个人有点腼腆,有时像个没长大的孩子一样总喜欢粘着老师。要说他这种人能跟谁结怨,具体的不要问我......案发前佟先生打电话给我,说要把通道内所有灯光色彩调暗,然后我去了仓库控制室,调完回到展区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李肃二十九岁,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短发梳得一丝不苟,人如其名,是个性情严谨肃穆的人:“我十岁跟房老师学国画,刘向晚我一年入门,我与他就是同门师兄弟的感情。其实他是个孤儿,除了老师他跟谁都不亲。他这人不喜欢与人争吵,就是前两年因为画作版权问题与佟大师发生过一点口角......案发前?我到仓库拿工具,回来就看到蜡烛瞬间熄灭。”
严铭二十八,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吊儿郎当地翘着腿坐在审讯室里,就像街边因打架抓来的流氓:“我跟小向同年拜师的啊,我俩关系好到可以穿一条裤子,谁说他只会粘着老师?跟我也很亲密的好吧!问我案发前在干嘛?就在他小子旁边啊!妈的,溅老子一身血,要让老子知道谁杀了他,一定把他打成筛子!”
到了佟亚迪这里,案件进展似乎向着奇怪的方向在发展......
审讯室里这个扎了一小撮马尾辫的中年男人额头渗着汗珠,神情紧张兮兮地四处张望,一双手脚似乎不知道往哪放死死地绞在一起,问他话也是答非所问。
“据说你曾因为画作版权与死者发生过争执,有这回事吗?”
“有,有鬼,放我走......”
“佟先生请你好好配合我们问话!”做笔录的警员实在忍受不住,一拍桌子发怒了。
佟亚迪也激动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双手撑在桌子上,面部表情扭曲地看着做笔录的人:“她回来了!你不放我们走我们都会死在这!”
“谁?”
“她!是她,她回来报仇了!”佟亚迪全身颤抖着说出这句话,忽然哈哈大笑了起来,“哈哈!报应啊,老房你的报应啊!”
问话到这里再也无法进行下去,叶晟恩现站在门外用手摁着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不耐烦地敲敲门:“行了,去找个心理医生来给他看看,今天就到这里。”
离开压抑的审讯室,叶晟恩站在窗台边吹风,脑袋两侧的太阳穴自从听了佟亚迪的话便止不住地突突直跳,停都停不下来。
张简瞳默默递上去一杯飘香的咖啡,然后继续面无表情地翻佟亚迪的笔录。
“佟亚迪......”叶晟恩小抿一口咖啡,刚想说这人神经有问题,眼镜便对上张简瞳寂静又认真的眼神,还未说出口的话莫名奇妙被他咽回去了。
“他没疯,真的有鬼。”张简瞳轻飘飘地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话,叶晟恩莫名感到一股阴冷从脚底钻出缓缓缠绕上他的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