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无忧说的时候就发现离离的表情不大对劲,他瞅着怎么有点你死我活的意思在里面,好奇问道:“有仇啊?”
“她想嫁给我爸。”咬牙切齿的回答。
“噢,”高无忧了解地点点头,
“你噢什么?!”离离的声音已经饱含愤怒了。
“可以理解,徐长官嘛,”高无忧说,“我是女的我也嫁。”
离离像看疯子一样看着高无忧,“你神经病啊……”
高无忧例数徐以秾几大优点,英俊潇洒、年富力强、背景强大、握有实权、军功卓然,其实还有最大的一点,就算高无忧跳开不说,离离也是心知肚明。
二十出头丧妻,自那以后便孑然一身,仿佛他的情感世界也随着挚爱的逝去而密封起来,
正因为这个,所以当年传出的事几分凄美中还透着几分的诡异。
军中众人眼见着他将自己锁在教堂阁楼的房间里,陷入对逝去爱妻的无尽思念中,无法割舍。
他甚至用纱布仔细包裹她日渐消逝的容颜,用丝线缝合着无力的四肢,仿佛想在那灰尘落满的空间里固守着挚爱。
军部医生出于对徐以秾精神状态的担忧,上交报告中曾建议他退役,认为他有极大的自毁倾向。然而,他却选择了最激烈的抗争方式——投身战场。
众人都误以为他在寻死,却没料到他的策略更加准确,战术也更加犀利,回来后,坐上了第二厅次长的位置。
那时,他刚33岁。
徐以秾与爱妻的故事之外,还有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传说,与他们的悲剧紧紧相连。
教堂的阁楼,自然而然地成为了这个传说的中心,被无形中镶上了一层灵异的面纱。
徘徊的女鬼,倚窗凝望天际那晚圆月,神情既迷离又哀愁,仿佛在诉说着不尽的思念和永别。而那窒息的夜晚偶尔被凄怨的哭泣声打破,从阁楼的深处透出,宛如痛苦灵魂的无声呼救。
抗战全面爆发后,那里因为战时特殊需要也被全面封了起来,本以为灵异事件会就此消停,却不想越穿越盛,竟不知何时成了北平最著名的灵异之地。
而十年前,电话打到法国,五叔叔告诉了她一切,可是在转述中,离离那个孤苦伶仃的小生命却无法理解这复杂的哀愁,她只知道一个事实——她又失去了妈妈。
在她尚未学会辨识生离死别的时候,她就感受到了生命中巨大的空缺。
那个初春,月华如水,温柔地洒在刚从冬日沉睡中醒来的万物上,银光中有着生命苏醒的希冀。
然而,同一轮月亮的光辉,却又冷清地的洒在母亲静止的身躯上。
长大后,她去了巴黎的地下墓穴,还去看了贝尔纳黛特·苏比鲁,那位沉睡的修女。
她特地在初春的月夜之下去了修道院,隔着玻璃,月光映照下的并非是那位圣洁的修女,而是母亲生命的最后一夜。
她幻想着月色是如何照亮了母亲的瞳孔,在痛苦和恬淡之间逐渐放大,直到那轮圆月沉寂在她静止的目光里,血色与呼吸柔和的逐步逝去。
逝去的生命在她年幼的记忆中定格在那夜里,而透过教堂彩绘玻璃洒下的月色,又哀艳静谧的遥不可及。
“我讨厌她。”离离压下心头的苦涩。
“看得出来。”高无忧劝她,“为长官想想,他才34岁啊,
陈嘉菁人美心善家世雄厚,我不是故意刺激你,她真的是最好的人选。”
“那也不能是陈嘉菁!”离离叫起来。
旁边人都向他们看来,眼神里充满了不解。
高无忧无奈地叹气,“这不是陈嘉菁的问题,无论谁你都不会同意的,你不觉得你有点自私吗?”
“我自私?我自私吗?”离离有点语无伦次,她的声音都在无助的颤抖。
高无忧摇着头说:“不,你不是自私,你这是不讲人道,你让34岁的男人从此孤独终老,你要给你爸背贞节牌坊吗?”
“我——”离离想要辩解,但她实在说服不了自己。
“陈嘉菁家世真的很好,父母都是国外名校,父亲现在生意做到海外,母亲也是美国医药公司在中国的总代表,更别说祖父祖母家。”
“这么好,你们这帮世家子弟怎么不去求亲呢?”离离叉腰反问。
“人家看不上我们呗,我们这帮人,二十多了还被家里供着贴个金边,有什么真本事?别说她,你看得上吗?”高无忧说。
离离一听这话更不乐意了,“你这什么意思,我不如她吗?”说完懒得理论,转身就走。
“哎,我不是这个意思,离离,离离!”高无忧是难得的说错了话,跟着后面赔礼。
只是又撞到了吕初安,他对高无忧招手,“来来来,闲着没事干是吧?去打一套拳,外加再跑个五圈。”
“长官,”高无忧面露难色,“何必呢……”
吕初安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悟。”
“我……”高无忧想了想还是认命。
离离带着无法纾解的情绪随性的走在院子里,到处都是三三两两小圈子围着,只有她一个是外来者,不被任何人接纳。
除了高无忧与他的同伴,根本没人搭理她。
巨大的疏离寂寞感将她笼罩着,如果母亲还在,她也许能像院子里的这群才华横溢的青年们一样,自幼结交,成年后悉数融入彼此的生活圈子中。
而现在,她的父亲虽然有权势可好像她也沾不到一点利益,而原本对自己关爱有加的李天唯现在也对自己这么严肃。
不远处陈嘉菁就在那里,那女孩被众星捧月地环绕着,笑容如同花儿灿烂,散发着让人艳羡的光环。
离离的心中蓄满了苦涩,甚至开始疑惑,连父亲的关怀与庇护是否从来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母亲走后,她根本没有收到过来自父亲的只言片语。
离离心底涌起的不只是孤独,还有隐约的愤怒和深深的无助,心痛的滋味如针刺,她转身要离开这里。
“离离?你也在这儿?”陈嘉菁的声音飘来。
离离缓缓转身,准备好了可能会有的尴尬,甚至很期待这样的尴尬来的更猛烈一些。
来啊!说啊!告诉大家我是谁!我爸是徐以秾!参谋本部第二厅的次长,中将徐以秾!
这样也就不必再隐藏了,可以大大方方的告诉父亲,是陈嘉菁卖了我的身份!
可陈嘉菁的下一句话就让离离愣住了,“好久不见啊,听说你去上海玩了,”
“嗯……是不是我爸告诉你的?”特地加重的‘我爸’二字。
“不是啊,是听我妈妈说的。”轻飘飘地带了过去。
周围有人问,“你们认识啊?”
陈嘉菁点点头,离离心想来啊再说啊,“我爸!告诉你妈妈的?”
“你们两家认识?她爸是哪位?”有人立马提出疑问,能与陈嘉菁父母直接对话的想来一定是大有来头。
“世交啦。”陈嘉菁轻松应付了一句,随即挽住离离的胳膊,两人走出了人群。
陈嘉菁贴在离离身边,小声说:“他们真的很喜欢探听这些,要是被他们知道你的家世,肯定会烦死你的,你也不能考核了。”
但面对陈嘉菁的亲昵,她根本不觉得友好,只觉得非常糟心,她甩开对方的手,动作冷淡还充斥着厌恶。
离离冲她饶有深意地说了一句,“那我谢谢你啊。”
下午是笔试,有二十题,从情报分析到外语能力再到逻辑分析。
离离是压着时间到的考场,她进屋后首先第一件事找的就是陈嘉菁,看到她在第一排坐着,
“姓名。”身后考官问刚进来就站着发愣的离离。
“徐离离。”离离说着故意看了一眼陈嘉菁,而人家则大大方方地对她报以微笑。
离离又是心头一阵厌烦,虽然到现在为止,陈嘉菁对她全是友好的态度,但她就是觉得这个女人特别虚假做作。
“坐这。”考官指着陈嘉菁的旁边的空位。
离离落座后,考官便开始发卷子,第一排自然是最先拿到的。
放在面前展开一看,加粗加黑的抬头,
军部特工选拔笔试试卷
情报分析与阅读英文新闻分析国际影响都很好做,比较难的是逻辑推理。
离离抓着脑袋,这都什么破题呢。
如果所有的M都是N,那么不是N的一定不是M吗?
她使劲的想着复习时候看过的书,余光却看到一边的陈嘉菁唰唰的写着,非常自信的样子。
好不容易抠完了没人性的逻辑推理,一翻面,差点昏过去。
在执行一项需要与当地人合作的任务时,你怎样确保情报的准确性和保密性?
这面编完了就是抗压题,
1你面对一项紧急任务,但你的上级在关键时刻因故无法提供支持,你会如何处理?
2在一个需要快速决策的情境中,你是如何确保自己的思维清晰而不受情绪影响的?
写到后面离离已经有些混乱了,她是记性好,但是没有顺序也没有明确的记忆要求,从好几本大部头里提炼出这么几道题还是不行的。
勉强答个七七八八已经非常好了,她放下笔把卷子翻来翻去的看,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计算着自己可能的得分,差不多有个70-80可以了吧。
“徐离离,不要发出这么大的响动!人家早做完了也不像你这样浮躁!”考官严肃地点了点离离的桌子。
那个“人家”就是一边的陈嘉菁,离离转头一看,她的卷子竟然写的密密麻麻!
而且又用那种可恶的淡淡的笑容对着自己!
离离气呼呼地拿起笔再往上多编几个字。
突然间,低沉而统一的脚步声打破了考场的安静,所有人的目光都转向了声音的来源。
离离自然也抬头看了一眼,不看还好,这一眼吓的把笔都甩飞了。
法国圣女贝尔纳黛特:出生于1844年1月7日,逝世于1879年4月16日。睡在法国纳维尔修道院内,140年脸庞依然完好,她于1933年被封圣,法国卢尔德是全世界最重要的天主教朝圣地之一。
巴黎地下墓穴:巴黎地下墓穴(又称骷髅墓)是法国巴黎一处著名的藏骨堂,位于巴黎十四区的丹费尔-罗什洛广场。现已开辟为博物馆,有一小部分墓穴供公众参观,堆放着600万具人类尸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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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第 29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