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一出顿时一片哗然。
哗然完了就是哀嚎,但碍于长官在侧,众人也就低声议论几下,不敢太造次。
就是有这么几个脸本来就肿,这下更是上了霜的茄子,全他妈蔫儿了。
“准备什么,准备回家吧?”
“回家?!回家我爸直接把我打吐血,”
“高无忧!高无忧!”那几个人低声叫他想办法,毕竟高家的背景是比较硬的。
高无忧看着很着急,他说:“等下啊,等我捋捋……咱们是中统吧?”
“是啊!”
“现在还能转军统吗?”语气诚恳,不像玩笑。
旁边有人居然认真的回应了,“晚了点吧……”
“唱哪出啊,这是摆明了要整我们,要把我们赶走吗?”
说这话的是王霖,就是昨天把自己证件甩到李天唯面前的,“老子为党国效力一年多,这就要赶我走给你们新人让位置吗?!”
“你得了,这次两年的都来考核呢,钱不够分了呗!”有人打断王霖的抱怨,叫他声音小点。
上面是整治,可越整排场越大。
行政上的拉锯让官僚体系不断自我壮大,经常是这边撤一个机要室,那边就会多两个联络处,人越来越多,张嘴等喂饭的也越来越多。
除了形式主义一无所有。
远处一位长官发话了,“报到名字的,一字排开跟我进来!”
高无忧几个人着急的时候,反观离离却是一副悠然自得,仿佛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高无忧不解。
“她急个屁,离离不就是来玩的吗?”
离离点点头,无聊地看起了指甲,“对啊,我就是来玩的,敢刁难我,我转身就走。”声音里带着不经意的轻松。
“怎么?”高无忧低声奇怪,“不装乖妹妹了?”
“哼,”离离不屑地冷笑,心里还堵着昨晚的怒气,“不装了!我摊牌了,乖妹妹当够了!·”
几个求助的眼神又投向了她,“离离,帮帮兄弟们吧!”
离离说,“能帮我就帮,如果李天唯真不听我也没办法的,”
“是不装了啊,都直呼姓名了——”
几人的话被长官打断,“徐离离、高无忧、王霖——”
“你们五个跟我进来。”
离离跟着同伴走进了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室内装饰朴素严谨,一面巨大的X旗引人注目,旗帜下是某位的肖像,角落的墙壁上挂着一面黑框的时钟。
长桌上堆满了文件,而李天唯则身着笔挺深橄榄色军装,坐在长桌之后,桌边站着的是吕初安和两外两位军人,他们神情严峻,站姿正直,显得非常正经。
光从他身后打来,线条清晰的下巴便隐藏在了阴影中,而紧抿的薄唇也透出李天唯此刻的严肃。
尽管从进来到现在他一个字都没说,但他扫过每个人脸上的目光都让他们感受到了一种来自权威的压力。
此刻的李天唯就是一种权利的象征,气质如此凛然,周围的空气都会因为他的目光而变得沉重,让人不敢有任何轻举妄动之感。
在这种气场下,离离一行连呼吸都不自觉变得谨慎起来,特别是离离半点不敢提“李天唯”三个字,心里想的都是快点结束,她要回家了。
“王霖,43年入的中统,从重庆降到北平的研究室,是因为诗念的好吗?”李天唯打开一个文件夹。
王霖立刻站直,“长官,我……”
“你今天不考核,就念诗。”
“念什么诗?长官?”王霖抱着一丝丝的侥幸,小心着问。
“君乘车——”李天唯刚开了个头,吕初安与旁边两人都露出了震惊的颜色。
“长官,下官不是这个意思,您误会了……”
吕初安立刻打断他的话,“中统都是这么教人的?长官的命令也敢质疑?”
“晚上念的不尽兴,你们几个一起念整首。”李天唯指了指其他三个鼻青脸肿的,说,“过了今日,再说明日。”
“高无忧,”李天唯说,“高家世代簪缨,因家族关系考入黄埔第十期,我是八期的,你可以叫我一声师兄。”
“不敢。”高无忧一脸严肃,与往日的嬉皮笑脸形成鲜明对比。
“从南京调到前线,打过日本人。”
一边的吕初安原本看着高无忧不屑但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神色立马敬佩了几分。
“准备去局里做评估动态和情报分析?”李天唯问。
“是的,长官!”
“去准备一会测体能。”李天唯指了指门外。
高无忧松了一口气,立刻站直敬礼,“是,长官!”然后丢给同伴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快步走了出去。
只剩下离离一人了,李天唯看了眼吕初安,吕初安立刻会意与身边人一起将四个要背诗的一起带出了办公室。
随着门缓缓的关上,其他人的脚步声在走廊上渐渐远去,办公室里陷入了静谧的沉默中,
闭塞的空间内,钟表的秒针声变得清晰可闻,空气中还弥漫着一种可以触摸得到的怪异氛围。
离离只觉得坐立难安,她的高跟鞋在脚上特别的疼,来回换了几次脚跟重心后,终于忍不住试着叫了一声。
“副官哥哥?”
“什么?”
李天唯坐在大办公桌后,身体微微前倾,手中的笔不时在文件中写着点什么,像是一位不苟言笑的长官。
“副官哥哥?”离离叫着。
他这才抬头把视线落在离离身上,其实刚进来的时候李天唯就看到了离离今天这一身的打扮。
在这之前他设想到离离过来可能会穿的衣物,但是他没想到会是这副样子。
确切地说是没料到他的毛衣穿在她的身上会是这样一幅情景。
宽松的毛衣对离离来说实在太过了,衣摆几乎到大腿,毛衣的宽大袖口遮住了她的手,只露出指尖,小小巧巧的她仿佛会在衣服中迷失一样。
毛衣领口自然也是微微下滑的,不出意外地露出了颈侧优美的曲线,只是他没想到,露出的皮肤却如同剥开的水蜜桃般细嫩光滑,带着青春独有的水润光泽。
发丝垂落在肩头,有着天然的乌黑光泽,随着动作轻摆,如微风中的桃枝,诉述青春的生机。
“你,刚才叫我什么?”话语稍显冷漠。
离离的声音有点迷茫,却不得不回应,“副官哥哥……”
李天唯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眉眼之间盖上冷意,缓缓从椅子上站起来,“叫长官。”
他一字一顿的纠正。
随即,他绕着离离慢走,像是捕食的猛禽环绕着猎物,“你看看自己什么样子,”他斥责道,“迟到、衣冠不整、言语不敬。”
李天唯说的很慢,走的也很慢,两人间的气味便慢慢融合起来,
这气味他再熟悉不过,只是现在却和离离身上柔和的暖香交织,须后水的清冽底调融合着她的香气,奇异地变成了一股涩涩的甜味。
那香气仿佛是一口咬开生桃子时迸发的清新与淡淡的脆甜。
香味无形中充斥着他的感官,让他想起昨晚的事,嘴角紧绷,勉强忍着笑意,
离离的心如同那面钟,滴答作响,敲打着她原本就不稳定的情绪。
李天唯那笑容,让她的不快膨胀到了极致,
“李天唯!”离离忽然说,“我不干了!这破中统谁爱干谁干!”
李天唯依旧保持着从容,仿佛早有预料,对离离的爆发一点惊讶都没有,“早料到了,退出协议我都准备好了,过来签字。”说着,走向桌边,将文件和钢笔毫不在意地推到她的面前。
离离看也不看脱口而出,“你什么意思,什么是早料到了?”
李天唯缓缓开口,话语中带着审视,“当年夫人体测书面样样都是第一,那样优秀的人才才是党国需要的,像你这样的大小姐,我们本来不予考虑的,只不过是长官执意要给你这个机会。”
离离的脸色变化微妙,愤慨与自尊交织在她漂亮的脸蛋上,“你少激我,李天唯我告诉你,妈妈都说了我做什么都随我高兴,你凭什么在我面前指手画脚的。”
李天唯只是笑。
离离被这笑弄的非常不爽,她问,“有什么好笑的!”
“因为夫人知道你什么都做不成,你从小身子就弱,题目做不出就知道哭,夫人是真的很温柔,心疼你不舍得你受苦。”
“你闭嘴!”离离带着一股子倔强和愤恨,一把抓起桌上的纸张力气极大的几下就撕碎了,扬在李天唯眼前,纷纷撒撒就像雪片飞舞,
“我告诉你,不就半个月的考核吗?我会参加的,等我考到第一名到时我再退出,什么狗屁军统中统,求我都不进!”
李天唯居高临下的目光在离离身上扫过,似乎在判断着她的决心。
然后,他微微点头,“很好。把这些纸片捡起来,顺便把办公室的废纸都倒了,之后换掉衣服去操场报道。”
说完,他整理了一下军装的袖口,转身大步走了出去。
离离也跟着转头过去追看,直到那背影消失在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