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 第3章 三 蚀骨

六年的虚无等待，三年的苦苦挣扎，萧凉觉得，自己好像真的累了，很想逃开，很想不再等待，却根本逃不开，亦等不到。

也许当一个人濒临绝望的时候，上天总会对他多些眷顾，所以很幸运，抑或很不幸的，在这个不该平凡度过的及笄之年，萧凉遇到了另一个人，那个人，似曾相识。

“诶，在采薇都难得一见的活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略带戏谑的声音响起，萧凉身子一顿，抬起头便见得那人趴在小院的围栏外，颇有兴致地打量这满园的花草，所以没来由地，萧凉竟觉得异常的亲切。

“哥哥……”这是萧凉对那人说的第一句话，也是那次相遇的唯一一句。

“诶？哥哥？我可不是你哥哥，我是采薇的二皇子，你一个小小婢女——”男子大惊，心下又觉好笑，便要教训一番这个不知礼数的小小婢女。

可他话还没说完，那丫头竟直接丢了手中什物往屋里奔去了，随着“砰”地一声，屋子的门也被狠狠关上了，所以男子接下来的话也就跟着顿住了。

采薇的二皇子，唤作萧洛。

唯一的相遇，萧凉觉得自己本该高兴，可不知为何，在听到那人的话时，萧凉只想逃，很奇怪、很让人窒息的感觉。

原来过了这许多年，那人早已不记得自己了，自己心心念念想着的，只是那句可以带给自己希望和未来的“哥哥”，现如今，却连这仅有的希望都要变成奢望了吗？

那么，自己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啊。

那一日，萧凉一把火烧了满院子的花草和满屋子未孵化的虫卵，夜幕下，那个曾经只会恬淡待人、向来害羞温和的女子，站在大火前夸张地笑起来，很张狂的笑，也很绝望。

直到陆扬匆匆赶来，一个巴掌狠狠打在萧凉的脸上，萧凉也没有从那笑中醒过来，仿若这世间再没有什么事能够比这烈火更引人注目。

仿若这一刻，少女的心，已随着那把火，烧成了灰烬。

很自然地，对着这把火烧尽的，还有那个陆扬深爱着的女子的生命，似水年华，终抵不过蛊毒侵蚀，采薇出蛊女，多窈窕，心如蝎，这句话，似乎当真不假。

陆扬暴怒，却没有让萧凉真的陪了那女子殉葬去，只是自那一夜起，加诸在这无望女子身上的折磨，愈演愈烈。

可是心已死了的人，哪里还会在乎这□□上的折磨？

陆扬说，你是死人吗？连喊一句疼都不会，是不是？

陆扬说，朕不信你就能受得了百虫食髓的滋味！

陆扬说，凉儿你张开口好吗？朕求你，说一句话好不好？只要一句，一个字就够了。

那一晚，陆扬哭了，连那心爱之人逝去时都不曾流过一滴泪的陆扬，竟然哭了，而惹出这两行清泪的女子，却依旧，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