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件人:“无人救我”系统公告
现在是旅行者的第四阶段,请抓紧时间。】
推开下一扇门,新的系统消息如期而至。
然而不知怎么,下一条关于第四阶段任务是什么的消息却迟迟没有出现。这情况和之前的第一阶段倒是差不多。
“Wow!”
这次没有新的黑影扑上来给三人一点威胁生命的“惊喜”,进门的瞬间高雅却还是发出了一声轻叫。
因为尽管刚刚进的那扇门上标的是“班主任办公室”,但眼前的房间却毫无疑问不像是一间普通的办公室。它太大太宽敞,又有太多书架,俨然是个小型图书馆,或者什么大贵族的私人藏书阁。
屋子里虽然也有一套办公桌,上面堆了不少试卷和教科书,但只占据了小小的一角。
剩余的空间里,九座顶天立地的书柜排成一个3x3的矩形阵列,最后一排书柜靠着墙。每座书柜又分成上中下三个大格,每个大格间开许多小格,上面塞满了装订精美的各种书籍。
一眼看上去,确实还挺令人震撼的。
暂且没去细看那些书都有什么,确认了这一轮没有战斗环节,穆塔径直奔向房间对面,先去检查他们接下来需要打开的下一扇门。
只见那扇门上贴着个女厕所上常有的连衣裙简笔画,阵阵恶臭正从门缝里源源不断地飘散出来。
门上的锁样子很奇怪,是个箱子形状,顶部有个拳头大的圆洞,似乎是要放什么东西进去。
锁箱正面写着一串数字:000000,150225,000718,230000?
……问号结尾?
所以,这就是这一阶段的任务?
可这些数字又代表着什么?
纵然一时完全没有头绪,穆塔面上依旧波澜不惊,淡淡的没什么表情,看起来丝毫不慌。
他直接无视了身后那两位更加啥也不明白的外国友人,没理会她们眼巴巴看向自己的傻白甜目光,转身便开始在这偌大的房间里搜寻,翻找理应存在的线索。
——最为引人注目的当然是那张办公桌。
从桌上的试卷和作业本来看,这张桌子正是9年15班班主任的。
这位班主任教英语课,除了15班之外应该还教14班和16班。
办公桌边堆放着三捆新的英语练习册,每一摞上都盖着9年x班的标签。其中15班的那摞已经被拆开了,其余两捆则还绑着书绳,显然是准备发下去但还没来得及。
在桌上的一大堆英语书里,翻到埋在最底下的几本时,穆塔翻出了一本《日常斯潘语会话100句》。
打开翻翻,里面都是“我的名字叫某某某”这样的基础句子,既没夹着纸条,也没在空白处记录什么,几乎是全新的。
……一个英语老师,他的办公桌上为什么会出现斯潘语书籍呢?
这本略显突兀的基础外语书让穆塔蓦地想起,方才进入第四阶段前,姐姐补充的那条信息。
——她们那边出现了一张不知有何存在必要的留言条,而且那上面居然有现在现实世界很可能只剩他一个人还会说会写的古夜离族文字。
会是同一系列的某种暗示吗?
身为一条“九漏鱼”,他只懂夜离语和普通话,连英语都没正经学过,除了身为玄门中人出于好奇学过点塔罗牌相关的那套词,他就只认识二十六个字母而已,就更别提对斯潘语有什么了解了。
知道自己这方面不成,转头又瞥见旁边跟着的那俩老外,他隔着几米距离,顺手就把书扔了过去,示意她俩翻翻,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虽然一个是毛国人一个是尼珀人,国籍都不对,但万一有个多才多艺、会好几门外语的呢?
同时,他自己则是一边暗打定主意,一会儿要把这情况告诉给姐姐,一边先继续翻查办公桌附近的其他东西去了。
很快他就又发现,桌上的书堆底下还埋着着一支手机。
和一号组在住宅客厅发现的邻居手机一样,也不是智能机,是翻盖的,带按键的老式手机。
手机没设什么开机密码之类的,按住电源键等了一会儿,屏幕便亮了起来。那种老款手机也没有太多功能,主要就是通讯录和短信记录。
不难确定,这正是这位班主任的手机。因为手机里存着大量学生家长的电话,名字保存的都是“某某爸爸/妈妈”。
其中,上一阶段密码答案里被点了名的那五个校园霸凌的组织者,他们的父母赫然在列,而且时不时就和班主任有一些通话。短信记录里更是不时出现“孩子淘气,给您添麻烦了,一点心意您务必笑纳”等等字眼。
桌上的文件盒里立着一排教辅书,把书本挪开,底下藏着一串小钥匙。用要是打开原本锁住的办公桌左侧抽屉,便见里面满满地堆放着大额超市礼品卡、高档蛋糕店提货券、名牌手表等等众多东西。
全都是些体积小、价值又不低的物件,最适合用来当做贿赂送礼。
更有甚者,那里面还有一条拆开过的香烟,每个烟盒里都被塞进了一卷现金。
——很显然,那几个问题学生的父母经济宽裕,一直在给班主任送好处。这也就难怪班主任对他们霸凌同学的恶劣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左边的抽屉里都是来自学生家长的贿赂,再打开右边的抽屉,里面是杂七杂八一堆零碎东西。
以各种玩具为主,有巴掌大的漫画书、里面有迷宫的塑料尺、吹泡泡用的胶、废纸叠的小玩意儿……看起来疑似是从学生手里没收上来的东西。
这一抽屉东西里最显眼的是个没被打乱的塑料魔方,橘黄色的一面冲外,在胡乱堆放着的大量零碎里异常端正地摆着。
把这个由二十七个小方块组成的小玩具拿起来端详了片刻,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穆塔突然转头看向旁边的书柜阵。
——九个书架,三个一排,每个书架又恰好是三层。
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联系到一起,但如果把每一层书架看做是一块,都是3x3x3排列的二十七个块……
这会是什么提示吗?
办公桌附近的东西也基本都看完一遍了,于是带着这样的想法,他走向那些书柜,一层一层逐个观察过去。
就近来到最外面一排最左边的一个书柜前,以穆塔的身高,最容易观察到的就是中间那个大格——
《宗教,一场心灵的救赎》、《野生菌中毒的症状与急救》、《饥饿的救星——杂交水稻之父传》、《不可救药的爱恋》……
人文、医学、人物传记、青春小说,五花八门各种各样的书籍挤在一起,内容完全不搭界,书名也不是按第一个字首字母的顺序排列的,看不出任何规律。
甚至就连书本的大小和书皮颜色的排列都无一不是乱七八糟,完全无迹可寻。
——唯一的共同点,大约就是每一本书的书名里,都有一个“救”字。
整整一层书架,每一本书。
接着穆塔便蹲下身去,去看下面那一层,接着就发现,这一层还是那样,什么书都有,看上去毫无规律可言,但每一本书名字里都带一个“的”字。
再看旁边那个书架的中间一层,每一个书名又都有“你”字。
每一个书架,每一层,里面的书名都各有一个共同的字。
——这就一定不会是巧合了。
书籍像魔方一样被划分成了3x3x3的格子,可现在的问题是,那箱子锁上的那堆数字和这二十七个格子,到底要怎么对应起来呢?
穆塔一点头绪都没有。
也不能说完全没有,他倒是想到了之前姐姐说的,看到数字密码,且所有数都小于26,没有明显提示的情况下可以先试试把它们按字母表顺序对应成英语字母看看。
但问题在于,他英语就只认识点字母,看不出来字母代表什么……
倒是还有个办法是直接上穷举——
二十七个格子对应二十七个书名里的重复字,锁上的数字提示是四组,应该是从里面选出四个字组成一个问句。这样一来,能组出来的语句通顺的排列组合不会太多。
先确定又几种通顺的问句,然后再从屋里能不能找到可以放进箱子里的相应物品来反推,这样应该也能得到答案。
只是花的时间会比较多。
如果是独自一个人进入副本的话,比起问陌生人,穆塔知道自己肯定就已经开始抓紧时间这么干了。
他从来不习惯向别人求助。因为不擅长和外人打交道、不想给旁人添麻烦。也因为身为噬神蝶的容器、夜离族的巫神圣子、当世法力最强悍的法师,一个在副本里“开挂”的存在,他似乎是不配示弱、不配要别人来帮助他、关照他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因为姐姐不是“别人”。唯独向姐姐示弱没有关系,姐姐也一定会帮他的。
“姐姐,你知道000000,150225,000718,230000这四组数字和魔方的二十七个方块有什么办法能对应起来吗?”他抬起手腕录音。
这个副本对角色扮演的要求并不高,就像高雅发消息时管艾文雅叫“老师”不会被系统屏蔽掉一样,他叫“姐姐”也不会,这让他觉得很舒服。
——如果要管姐姐叫“田沃野”,总觉得好别扭好生分,哪里怪怪的。
问完这句话,见录音时间还有很多,本着不浪费机会的原则,他干脆又多说了一些,把发现斯潘语书籍的事儿也加在后面,一次发了。
隔了一小会儿,来自五组的消息如期而至。
[5-3 艾文雅:
顾北,小田妹子现在手占着,没法按手表说话。她让我告诉你,那些数字对应英文字母表的话,15是O,2是B,25是Y,7是G,18是R,23是W。正好和魔方六个面颜色对应的英文单词首字母对上,O是橙色,B是蓝色,Y黄色,G绿色,R红色,W白色。
所以不出意外的话,150225是指橙蓝黄三个面相交的那个角。000718是绿色和红色面相交的那个边中间那块,上下都被夹在中间没有第三种颜色的。以此类推,230000是白色那面最中间那块,000000是整个魔方最中心一个有颜色的面都没有的那块。]
和这条消息几乎同时跳出来的还有一条四号组的消息,来自冯桉,热心肠地也帮着解答了他的问题。虽然表达方式不同,但答案的内容本质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
所以这个魔方才会被刻意放得那么端正。它的作用就是在提示旅行者,看这个密码时哪个颜色代表哪一面。
书架是没有颜色的,但三排书架有一排贴着墙,站在书架阵前面看去,自然是墙的对面是“魔方”的正面,贴着墙的那排是背面。这样就能判断出密码指代的是哪个格子了。
按抽屉里那个魔方的初始摆放位置,橘黄色的那面是正面,左边是蓝色,右边是绿色,背面是红色,顶面白色,黄色的是底面。
为了直观,穆塔直接举着魔方站到了书架阵前——
最中心的一格最好判断,对应的字是“我”。
橙蓝黄的那个角对应的是最外层最左边书架的最下面一格,方才看过了,是“的”。
只有红绿两色的是靠墙那排最右边书架的中间那格,汉字是“解”。
最后只有白色的是第二排中间书架的最上面一格,汉字是“脱”。
——门锁的问题是:“我的解脱?”
看到这个问题的同时,穆塔脑海里立刻便浮现起之前黎明突兀地问的那句话——后面追着的女尸脸上有疤么?
她显然是在怀疑那女尸就是石招娣本人。
而他远比一般人都明白,当一个人长久地在茫茫无尽的痛苦中活着,一直一直对抗着它时,日子久了,是真真切切地会渐渐期盼一个永远的终结,会想要彻底的安宁,会觉得死亡是一种解脱……
除非在对解脱的渴望压垮最后一点毅力之前,尝到一点甜头,得到一束光的照耀。
能得到理解与抚慰的痛就不再那么痛,有了一点贪恋,也就不再那么期待归于虚无的解脱,会开始想要活着。
可是……石招娣她有过这样的幸运、受到过命运的这种眷顾么?
——后面追杀而来的少女是死于吊颈,那是女性最常见的自杀方式。
穆塔的目光转回办公桌前,再次落在那三摞英语练习册上。
9年15班的那摞书已经被拆开,但垃圾桶是空的。纵观整个房间,都没发现那根被解下来的捆书绳的踪迹。
再看另外两捆书上的绳子……
回想起来,它的宽度似乎恰好和少女尸体脖子上的那道绳索勒痕目测差不太多。
所以,她是发现了唯一有可能保护她、替她主持公道的班主任私下里和霸凌者父母的利益往来,终于彻底绝望,趁无人注意顺走了捆书的绳子,找地方一了百了,选择了解脱?
那她的时间线为什么还会继续推进,还会长大改名,工作结婚?三四五组面对的故事又是从哪里来的?
……还是说,那个石中花其实并不是石招娣,之前的推论全都出问题了?!
脑子里急速盘旋着这些问题,穆塔手上的动作却没停,径自抄起办公桌笔筒里插着的一把文具剪刀,将另外两摞练习册上的绳子剪了一段下来,塞进锁上的那个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