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见到禅院直哉的时候,是在商业街一家卖菓子的店旁,那时清美去世不久,人渣还活着,我还不认识孔时雨。
就在我等着我的麻糬团子的时候,看到远处车窗内,有个表情傲慢的家伙在打电话,他身上晶亮的饰品在光下反光,皮肤白到一种境界。
“连我那几个废物兄长也搞不定就别来见我。”
“你说他们还是有点真材实料?他们要是真成器,家里还有我什么事?!你真以为我老爸顾念血缘啊。”
“还有那几个碍事的老不死的,说什么这也不许那也不许,等我继位了,我要他们全都得给我去死!”
“现在,赶紧去干。”
家族关系听起来父慈子孝,兄弟和谐,当时的我其实是很欣赏的。
过了一会儿,我再看过去的时候,发现他正盯着我看,他把我上下审视了一通,脸蛋,身材,打扮什么之类的,似笑非笑的。
这个家伙把女性分门别类,挑剔出合他口味的,再剔除他讨厌的。不过那时他太过于年轻,又或者是不屑,并不遮掩他的目的性。
过了一会儿,他下车凑过来跟我搭讪,我第一眼注意到的就是他带着甜腻媚意上挑的眉眼。
当时他个子高挑打扮得也时兴,他凑过来笑着问我:“能聊几句吗?”
“好啊,你叫什么名字?”
他长得很漂亮,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让人难以拒绝。
交谈的时候他显得挺礼貌,最后加了联系方式。
那段时间我在往恬静优雅那一挂打扮,头发也梳得很细致,衣柜里的衣服配饰不是米色就是纯白,认识的男人说“第一次见你还以为是大小姐”什么的,事实上,什么茶道插花制香什么的统统不怎么会,只是装样子还过得去。
当然,最搞不懂的还是他这种看起来染了头发指不定还喜欢音乐摇滚演唱会的家伙怎么会和那种打扮的我搭讪,后来我明白了,我不是真小姐,他却是真少爷,对这种类型有兴趣也……正常吧。
我收过他的礼物,我们出去吃过一次饭,第一次吃饭他就亲了我,伸舌头的那种,手还不老实,亲完表情轻佻得意洋洋的看着我,我并不排斥,毕竟他长得好看,我不吃亏。
雪白细腻的皮肤配上他鲜红的舌头,还有绯红色的眉眼,给人一种活色生香的感觉,当真的是美人画卷一般,我隐隐有种不是他在占我便宜,而是我在占他便宜的感觉。
但当我发现他既幼稚又有点少爷脾气,且隐隐能感觉到他那种不是很明显的轻视女人的口气之后,我们就没再出去过了。
之后他三番四次没能把我约出来,就不耐烦地给我发了那种消息:
“像你这种拜金的货色,收了钱就该老老实实地尊重婊子的职业道德,更何况你长得也没多好看,你怎么敢拿乔的啊?”
自从上一次从孔时雨那里得知惠被人渣以十亿卖掉我加回他又拉黑他之后,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也没见他找我麻烦,他也只见过我两次,应该是不把我放心上。
我跟惠来到禅院时,根本就没想到会在半夜和他撞上,幸亏他没有正眼看旁边的人,应该是没有看到我的。
只是感觉他那样看惠,我既紧张又害怕。
半夜拖着带血的武士刀来惠的房间,怎么看都充满恶意。
“他么,”揉揉眼睛醒来的惠倒不置可否地说:“随便他怎么想。”
“拜托诶!你是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他我觉得……呃,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我手舞足蹈笃定地说:“邪恶,一看就很邪恶!”
“我去见家主的时候,我们打过照面,”惠镇定地说:“虽然确实不是很好相处,也没有你说的那样他看起来到了想杀了我的地步,大概是家主跟他说了些什么,心情不太愉快想来找我的不痛快吧。”
“是不是我跟你一起玩太久导致你变傻了,你怎么对人一点警觉心都没有。”我据理力争。
“你这话把自己也骂进去了吧。”
惠示意我继续说下去。
“等等,我先理一下家族关系,”我趴在榻榻米上用纸写字划线,熟稔的口气说:“直哉和人渣是堂兄弟……”
“你叫他直哉?”惠看向我,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剑,难得他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像是眼睛在下刀子雨,有谴责意味,怪吓人的。
“口、口误,我说禅院和人渣是堂兄弟,你算是他的堂侄子吧。”
惠小小的头靠在我的肩膀上看我写字,呼吸热热的,湿湿的,他凝视着我:“嗯,没弄错。”
我不确定地说:“你是他的堂侄子,家主的侄孙?你知道禅院作为遗传了家主术式的家伙,极大可能性是下任家主吧?那家伙心高气傲,一直都觉得下任家主会是他,但你和家主也有血缘关系,又只有你才有禅院家的特殊术式,所以你也有可能成为家主,因此对他有威胁。”
“这些你是怎么知道的?”
“打工时候的同事跟我说的哦,她跟我讲了蛮多家族八卦的。”
惠思考片刻,晃了晃脑袋,然后用冷淡成熟的语气说:“知道了,我会看着提防,看着解决的。”
“……”好大的口气。
惠兴许是看着我憋着一口气,说:“你能解决?”
“……暂时不能。”
“没关系的,最差就是我死掉而已。”他的表情始终很淡定。
“你的性格是不是有点歪掉了,普通人小朋友提到死会这么淡定吗,半夜做梦清美会来追杀我的。”
“她不会的。”
我思考片刻,又从黑名单把禅院直哉拉出来加了。
到晚上的时候,他通过了。
这回我没给他备注,于是手机上刚冒出来的消息,显示着他账号本身的名字。
【二人のアカボシ】:……
我在六个点中,甚至感觉他有些无语。
过了一会,他的消息弹出来。
【二人のアカボシ】:你有病。
我心平气和。
【。】:对,我确实有病。
【二人のアカボシ】:……
之后我们没再互发消息,我只是偷偷视奸他的动态,看起来全部是些光鲜亮丽的晚会或者演唱会音乐会的动态。
这个时候,五条回我消息了,他给人感觉若无其事。
【老子天下第一】:。
【。】:。
【老子天下第一】:。
【。】:。
【老子天下第一】:。
【。】:不要玩句号游戏!好幼稚,你最近没事吧?我之前打电话你没接。
【老子天下第一】:因为某个人的消息嘀嘀嘀个没完烦死了,我把手机扔河里了!清静了一段时间。
我翻阅了我们之前的消息记录,确定他说的这个某个人不是我。
【。】:和朋友吵架了?这样出任务又给辅助监督添了不少麻烦的感觉。
【老子天下第一】:所以你之前找我干什么?
我犹豫片刻,才发了一条消息。
【。】:我有一点不安。
【老子天下第一】:?
【老子天下第一】:说人话。
我带有含糊意味地给他发消息。
【。】:如果以后有什么我应付不来的事情,我能依赖你吗?
【老子天下第一】:可以哦。
【。】:你回复得太果断了吧,我还没说是什么事呢。
【老子天下第一】:可以哦,可以哦,可以哦。
他敷衍地连发了三个“可以哦”,我的脸“唰”的一下红了,把手机塞进兜里了,也不知道莫名其妙在脸红什么。
然后我甩甩头。
第二天惠在禅院的练武场挥刀。
练武场的氛围很恐怖,周围全是男人,没有女人。
一开始我偷偷在旁边看惠,却受不了远处一些男人的眼神,要么轻浮油腻,要么轻视冷淡。
“滚出去!”
我的心吓得一颤,侧头,有个武士头的男人厉声呵斥我,叫我滚出去。
我腿一软。
好可怕。好可怕。好可怕。
这时,莲出现了。
她只是站在一旁,望向障子门那边。
她在看什么?
那里空空如也。
惠立马冲过来站我前面冷声对那个男人说:“道歉。”
“哈?”
“给她道歉!”
他们争论着,总之男人的话有点难听。之后的事情不怎么记得了,在这种时候,我走神了。
因为我听见了一阵呻.吟声,好像是老人发出的。
我身体颤了颤。
回过神的时候,障子门外出现了幻觉。
一颗巨大的、膨胀的、脸上布满皱纹的老人头痛苦呻吟着。
我不认识他的脸。
他好巨大啊,他都进不来,他的唇是青紫色的,上面布满干涸的纹路。
他试图挤进障子门,他的脑后勺是摇摆着的鱼尾,带着一股发腥的海鲜味。
“不愧是恐怖小说作家啊,”莲说:“不过话又说起来,怎么每次都是这种有鱼尾巴的人头,看久了都不觉得恐怖了,来点新意啊好不好?”
这一回,幻觉并没有消失,老人头冲进障子门,让场面变得有些许血腥,老人头虽大,牙齿却稀疏,于是人体落在他口里难免磨得苦受折磨。
它好可怕。
我抱起惠,躲到有障碍物的一角,惠试图挣脱,他身边的黑色影子蠢蠢欲动,但影子里的玉犬小狗头因为主人被我抱着始终没能出来。
惠是个善良的孩子,他或许会去帮忙。
我以为惠最终会从我怀里挣脱,奔向老人头。
但出乎意料的是,他只是挣扎了一下就停止了动作,然后沉默不语地盯着我看,在我怀里温顺地像只绵羊。
一开始我忧心他的挣扎,现下我却忧心他的不挣扎,这简直助长了我对惠的掌控欲。
于是我说:“惠、惠。”
“什么?”
“你不能总是这样。”
“总是哪样?”
我没有说话。
练武场的人花了一番精力才祓除那颗老人头,没人在意我和惠的动向,只有惠,死死盯着我看。
而我死死盯着老人头嘴里的,血淋淋的武士头头皮。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2章 第 2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