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甚尔文 第16章 第 16 章

“明明「窗」自己的人手都不太够用吧？”我看了看我们办公室前辈的黑眼圈，偷偷跟三岛说话：“为什么「窗」愿意这么轻易的借出人手呢？”

三岛的表情有些尴尬：“因为「窗」在各个部门的地位都挺尴尬的。”

三岛跟我解释道，「窗」的工作虽然看上去无足轻重，实际上一旦出错了，对于辅助监督和咒术师来说都是致命的。

之前，几个辅助监督重伤的原因就是「窗」对情势的误判。

我说：“部门里大多数都是咒力低微见识少的家伙，出错是必然发生的啊。”

就算是经验老道的「窗」，也不能百分百肯定他的判断是正确的，更何况这份工作一直那么缺少人手，一个人要干几个人的活。

三岛说：“实际上，没有出错也还是会被责备，我听说了有个年纪轻轻的二级咒术师因为高层的失误死掉了。”

三岛补充道：“「窗」没有误判，是高层在下达命令的时候出错了，但这种情况，大家却误认为是「窗」的错，因为高层的错误会被掩盖。”

我的表情很无语。

三岛无奈地说：“没办法，我们这行是这样的，既要面对突发奇想的上级，还要处理复杂无比的突发事件，无论是咒术师还是我们这些辅助职业，其实一直都在极限的边缘徘徊。”

突破了临界点的家伙，不是崩溃抑郁，就是彻歇斯底里充满攻击性，难怪咒术界那么多疯子。

我和佐藤去了辅助监督的办公室，全是清一色的黑西服白衬衫，感觉比「窗」的工作服要利落得多。

佐藤是我平平无奇的男同事，他的刘海几乎快要遮住眼睛，跟人说话总是哆哆嗦嗦，让人感觉有些软弱。

“每次咒术师出任务是，光写那些要人命的申请就想去死了，”辅助监督的女前辈看了一眼佐藤，大概是觉得他做不了跟人交流的工作：

“他们跟我说你好像以前是纯文职转「窗」的啊，申请报告有模板的话你应该没问题吧？”

“没、没问题！”佐藤一副得救了的样子，看起来是非常不想要那些和咒术师交流的活。

“那剩下一些和咒术师当面交接的工作，就麻烦吉川小姐你了。”

我叹了口气：“可以。”

在等待期间，我听见其他辅助监督，在讲最近发生的一个意外。

“那个孩子被吃掉了下半身。”

“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的学生吗？那个学校是「六眼」所在的学校吧。”

“年纪轻轻就是二级咒术师，本来前途一片光明的啊，谁知道会因为别人的失误就送命了呢。”

“不是二级诅咒，而是一级诅咒，土地神。”

“真可怜。”

死去的孩子叫灰原雄，是东京都立咒术高专一年级生。

有个辅助监督听到这些人的议论，听着听着，就在办公室嚎啕大哭起来，这下大家才知道，他曾经数次交接过那个死去孩子以前做的任务，两人甚至发展成好朋友了，工作结束后会一起去吃饭，抱怨生活的烦恼。

最后，我被分配到的临时任务，是同东京都立咒术高等专门学校的学生进行交接，听说他们那边原本是有专门负责的人员，其中一位便是我在办公室里看见他嚎啕大哭的那个辅助监督，他最近父母也去世了，上司给他准假了。

给我分配工作的女辅助监督说：“其实还挺简单的，吉川小姐只要负责一二年级任务的交接就行。”

她跟我说，我只要负责把学生送到事发地，然后把前辈告诉我的事发地状况事无巨细地复述给学生，再检查之前的现场人员有没有放下「帐」就行，没有就补一个。

「帐」作为简单的结界术，已经在入职培训的时候教过了。

“一年级原本是两名学生，现在你也知道了，还剩下一名学生，原本是和灰原一同出任务的，目睹同学的死亡以后，精神状态很差，短时间应该不会出任务。二年级有三名学生，其中一名是‘反转术式’的稀有使用者，大部分时间都在学校，你只要偶尔把她送到伤者那就行了。”

反转术式可以治疗他人。

“另外两名二年级的学生都是特级咒术师，基本上不会有他们解决不了的事情。”

特级咒术师已经是咒术师当中最大的等级了，那两名高二生真是年轻有为啊，任务工资应该很丰厚吧？

我本以为我第一个和学生交接的任务应该是和高二的同学，没想到是高一的学生。

是那个“目睹了灰原死亡，精神状态很差，短时间应该不会再出任务”的家伙。

我看了看资料，学生名字写着“七海建人”。

现在的小孩长得真是成熟啊，身材也很高挑，是混血吗？

那家伙上车之后，一直在车后的座位上不言不语，浅金色的刘海因为过长而被拨拉到一侧，瞳孔是很漂亮的黄绿色，侧脸在阴雨中显得格外冷漠。

他的眼底一片黑青，看上去有些没休息好，手里拿着本有关于金融的专业书。

我最关注的，果然还是他发型中分之后右侧放下来一点头发。

我可不敢这样露出大片额头，这种造型很挑人，会显得我没那么好看，却很好的中和了他成熟的五官，突出了他的清俊感，显得他有一种独特的阴郁气质。

除此之外，我看到了……

“唔啊！你怎么——”后面的话我全压在肚子里了。

这句话七海建人好像没听见，他看书看得很认真。

我看见了平常在人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莲。

她就这样突然出现了，坐在七海的旁边。

莲给人的感觉和平时不太一样，平时她话很多，行事作风也很肆无忌惮，这回她穿着蓝色卫衣和灰裤子，看上去似乎有点紧张，两腿并拢，两只手紧抓着裤子大腿上的布料。

她咳嗽了一下，用余光偷瞄七海的侧脸，鼓起勇气才说话：

“你又在看书啊，你初中的时候就喜欢看书，那些书我都很难懂，所以在图书室很难跟你说上话。”

“哈哈，你还记得我吗？我是桃沢啊，就是那个总在不合时宜的情景接大家话的桃沢，和你是同一个文学社的，不过中途我退社了，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那时，我们在班上从没有讲过话，我从学校楼梯摔下来进医院后，只有你来看过我。”

“听说你最近遇到了点意外，你在为那个叫灰原的同学的遭遇而感到难过吧，你一直是这样温柔的人啊，打起精神啊，以你的能力，一定可以很快就度过难关。”

“对了，其实有个问题，我一直很想问你。”

她深呼吸一口气，整个身体都在发抖，她问他：“那个时候，你是怎么做到的？”

“……”

七海根本看不见她，也听不见她的声音，当然不会回复。

她接着说：“就是你去看望我的时候，我觉得拿刀消灭怪物的那个你，非常非常酷，我也很想像你那样消灭怪物，所以我想问你，我们能不能做个朋友——”

车行驶到了目的地，我叹了口气，对七海建人说：“七海君，到了。”

七海似乎这才发现今天的辅助监督换人了，他似乎觉得自己非常失礼，向我道歉并问了我的姓名，莲不说话了。

七海说：“抱歉，是吉川小姐吗，以后请多指教。”

“请多指教。”

现场的帐已经放好了，我也交代了这次任务的事宜，按照正常情况，我应该再官方的来上一句“对不起，关于灰原君的事情，我们真的很抱歉”。

但这又能改变什么呢？对着他疲惫的脸，我很难再去讲这种屁话。

这段时间，他听到的这种话已经足够多了吧。

“一路平安。”

他顿了顿，点了点头，走入「账」中，看不见了，我回头去看莲，莲也不见了。

我想起莲曾经说过的话，想起她说她初中的时候曾经被人救了。

“他喜欢把愁绪挂在脸上的人，也不怎么爱说话，看上去有点难以接近，但我感觉他的本性其实很温柔。”

“他金色的头发喜欢耷拉在右边，瞳孔是黄绿色的，喜欢皱着眉头，看上去总是兴致不高，上学时好像也没几个朋友。”

“我一直很后悔，要是那个时候我不是直到他走了都在发呆，而是一把攥住他的袖子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我们是不是就不会像现在这样，一点交集都没有了？”

他就是莲憧憬着想和他交朋友的那个人吗？

日本可真是小啊。

结束一天的工作回家之后，莲在我家的衣柜里出现了，我看见在光线昏暗的衣柜里，她正将头埋在膝盖上，身体一直在抖，等她抬头，我看见她在哭。

她第一次在我面前哭，眼泪鼻涕糊成一团十分狼狈，泪水不断往下流，止都止不住。

连见到她自己的尸体都不曾令她哭泣，见到七海建人，她却哭了。

她哽咽着说：

“原来死亡意味着——”

“我永远不能再跟他做朋友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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