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血甚尔文 第11章 第 11 章

惠已经很长时间没看到他的父亲了。

原本，他的父亲就时不时会在他的生活中消失一段时间，他早已经习惯了，但这次消失的时间比以往的时间都要长。

真正让伏黑惠和伏黑津美纪警惕的，是津美纪意外在抽屉里发现的离婚证明，和他们父母当初的结婚申请表摆在一起，透露出一种荒诞的讽刺。

这对父母让两个小孩千疮百孔的心再次以这样的方式破碎了。

惠与津美纪都选择假装没有看见那张证明，若无其事维持着当下的平静。

但时间再往几个月后发展，两人的母亲也不见了。

津美纪母亲在玄关走廊留下了微不足道的生活费和那句“对不起”的纸条，使整件事有种黑色幽默。

大概是因为伏黑甚尔的失踪，养育两个小孩的重担压在她身上喘不过气来了吧，有一点理解她抛下一切走掉的心情。

我还挺同情惠的，只是作为大人，我目前的经济状况也不容乐观，房子还是靠别人才拿回来的，否则当我逃回来的时候，早就身无分文、流落街头了。

“惠，如果你的父母不再回来的话，我应该也不会把你接过来养你的，因为我没有钱。”

“……”惠叹了口气，似乎并没有怨恨或者生气，用他那双水汪汪的绿眼睛平静地看着我说：“对小孩子说这样现实的话真的好吗？”

“这个，因为我也把自己当小孩子嘛，我不想因为我姐姐死掉了她丈夫也消失了，而我是她血缘最近的大人就得肩负起抚养小孩的责任啊，再说，是两个小孩，你肯定不会丢下你姐姐的。我连结婚的想法都没有过，这对恋爱都还没谈够的我来说也太残忍了吧，对不起，我就是这样一个自私还理直气壮的人。”

“花那么多时间和男人在一起，却从没有想过和对方建立家庭吗？”这是远超惠当前年龄会问出的问题。

“我要一个人高高兴兴活着睡男人然后一个人高高兴兴地去死哦。”

惠笑了：“好的姨姨。”

“但我勉强会努力接济你的，也可以帮你开开家长会假装自己是监护人，遇见危险的时候call个男人帮你打跑坏蛋，等你没饭吃了以后请你吃打折饭团。”

“姨姨听起来很可怜。”

“是的，姨姨很可怜，等姨姨老了你考虑接济下姨姨。”

“……”

“你这什么表情？”

“我也很可怜，努力养大自己以后还要接济姨姨。”

“……”

同样生活有变化的还有我的那位叫【老子天下第一】的网友，印象比较深的是，他有一次上线和我打游戏的时候，他异常亢奋和话多。

在游戏里他作为身为用剑的白发勇者，一出场就吸引了我的全部注意力。

他把原本应该装备在他脸上的【黑色墨镜】，装备在了角色的裤.裆上。

我：“……”

他还把原本应该装备在脖子上的【猫爪红色波点领巾】盖住了角色的眼睛上，拿着法师的魔法杖使用物理攻击BOSS，居然还靠着微弱的物理攻击和极其迅速的走位把BOSS给打死了，攻击时还不断在消息栏发出魔王般的狂笑。

非要形容的话，像一只吸猫薄荷吸高了的猫。

【。】：……

【。】：你疯啦？

【老子天下第一】：抱歉，我现在的精神，稍微有些亢奋过头了。

【老子天下第一】：出勤的任务失败了。

【老子天下第一】：但我现在却觉得，这个世界令我感到无比的舒适。

【老子天下第一】：以前为什么从没发现呢？

【老子天下第一】：啊，可能我现在有点兴奋得过了头了，啊，血全都糊在手柄上了，这件衬衫我还挺喜欢的呢，现在这么多血[图片][图片]。

【老子天下第一】：好遗憾。

是一件沾满黑血的衬衫，从质地上来说价格应该不菲。

入镜的有一截校裤，还有一只白皙修长带有磨痕血渍的手，既有少年人的青涩，又带有一丝男性才会有的粗粝感，这让我的心里升腾起一丝奇异的感觉。

这是网友第一次给我发照片，在此之前，我们虽然互相倾诉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彼此却从来没有真正地踏入过对方的生活。

我们既坦诚，又在重要的事情上模糊不言，倾诉心情，却从来没有发过彼此的生活照片，像维持着某种心照不宣的界限。

现在，我好像第一次窥见了网友的“现实”。

【。】：好多血。

【。】：需要帮你报个警吗？

【老子天下第一】：你在关心我？

【老子天下第一】：不用，虽然是第一次受到这种程度的伤，但很值。我大概还是先去学校的医务室比较好。

出勤，任务，受伤，网友上的应该也不是普通的高中吧，我心想。

【老子天下第一】：对了，人是很容易死掉的，你以后可别轻易的就死掉了啊。

【老子天下第一】：下了。

他丢下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就下线了。

是在咒我死吗？

真是怪人。

除了惠和网友的生活好像发生了点变动之外，我发现孔时雨也有几个月没有联系我了，我给他发消息他也没有回应。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厌倦了我不再联系我了，索性我也没有联系他，只是可惜了那本《克苏鲁的呼唤》。

但是惠给他发消息他也没有回应。

我开始觉得有些奇怪。

直到有一天晚上，他闯进了我家，从阳台翻进来的，整个人看上去没怎么睡过好觉，人有点憔悴，身上烟味很重，眼底带有血丝，胡茬没有刮。

他一看我一副“果然你睡得正香，好没心没肺”的表情蹭了蹭穿睡衣的我，然后将头埋在我的背后，半个身体都压在我身上，沉甸甸的：

“为什么一个电话都不打？”

“你也没打啊，你身上味道真大！几天没洗澡了！给我去洗澡啊。”我一边挣扎一边抱怨，习惯了我周围这群根本不走正门喜欢擅闯民宅的人。

孔时雨也嗅了嗅自己，然后松开了我，走进了浴室。

孔时雨的手机是关机状态，他似乎在刻意回避一些信息和电话，我将他留在这里的一套睡衣递给他，他从浴室伸出手拿睡衣的时候还压着我给我了一个湿漉漉的吻，把我的小花睡衣也弄湿了。

等到两个人都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一个小时后了，他若无其事地顺走了我冰箱里的一瓶果啤瘫在沙发上。

孔时雨：“苹果味的啊，我上次送你的那瓶威士忌呢？”

“不是名酒真是抱歉啊，”我的腿酸酸沉沉的，开了一瓶草莓味的啤酒，坐在沙发的另一头，他的腿压住我的腿，我有些犯困：“被我喝掉了。”

我继续说：“所以你最近怎么了？”

他的眼神看上去是在思忖着什么。

“人渣的任务是不是失败了？他死了吗？你们之前一直不是准备干票大的吗，在漫画里一看就是立了flag的两人最终都回不来的感觉。”

孔时雨似乎有点惊讶我会这么说。

我说：“说真的，虽然我觉得他是个很糟糕的父亲，把小孩子一个人扔在家几个星期不管不顾，看他那样子，说不定还会打小孩，有时候说不定都把惠给忘干净了，但我心里却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除非死了，我是觉得他现在不会真正抛弃惠的。”

“所以我觉得他可能是真死了。”不然还不如真的去死啊人渣！

人渣在惠心里的地位早就下降了，以前这只雪团子见到人渣就跳到他身上往他怀里拱，被人渣拒绝眼睛还会掉小金豆豆，现在只会冷淡地对半夜回家的人渣说“饭在桌上”，所以对于父亲的失踪，他只是说：“好吧，我会自己想办法照顾自己和姐姐。”

真是闻者落泪见者伤心。

“他的任务成功了，”我看不懂孔时雨此刻的心情，他看着远方，狭长的眼睛露出大部分眼白，抿着嘴，这使他此刻的表情近乎冷漠：

“目标死了，原本都各自收到尾款打道回府了，守护目标的「六眼」却不知道为什么没死。”

后面那句他说得轻描淡写、吊儿郎当：“应该是他忘补刀了吧，被反杀了，尸体在五条那里。我这几天被五条家弄得够呛，毕竟这单生意惹得「六眼」不快了。”

“原来是真的死了啊。”我感叹道。

孔时雨却因为我的话嘴角抽搐了下，表情甚至过于扭曲，他说：

“明明「六眼」找上他的时候，他是可以溜掉的，这个得意忘形的白痴，为什么不跑呢？就这么想下地狱吗？”

我不说话了。

整个晚上，孔时雨喝掉了我冰箱里所有的酒，我睡着以前，看见他摇晃着酒杯对着虚空提高声音：

“我早就决定了！和你打交道，要么在工作上，要么在地狱里——”

直到我困到失去意识以前，他的最后一句几乎轻得听不见：“我好想这是在地狱里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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