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尾巴草的夏天 第7章 你是爸爸，你是妈妈

很快，程念怀和外婆拿着一张大网出来，而小海也将人都叫了过来，他们手忙脚乱得帮忙着。

一会说这，一会说在那，忙得不可开交，易安安也上去帮忙，毕竟这是她期待许久的事情。

易安安和程念怀站在外面拿着长长的棍子，外婆站在荫凉处指挥，其余人就拉着细网将桂花树围住。

哗…哗…，这是树叶被打的声音。

桂花旋转着，轻轻着掉落在细网上，甚至有些擦着易安安眼前飘落，又从鼻尖飘落，易安安动了动鼻子，浓郁的桂花香扑鼻而来。

易安安看着眼前飘落的桂花，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一篇课文《桂花雨》。

小海的妹妹刚好一直站在旁边拍手叫着下雨啦，下雨啦。

其余的人也都跟着叫着下雨啦。

透过桂花雨，易安安看向程念怀，他正仰着头用力敲打着桂花树。

渐渐的，细网上的桂花越积越多，都鼓起一个个小山包，桂花掉落的越来越少，程念怀发狠的打了几下树叶，也才掉落几朵桂花，外婆见势就说：“可以了，剩下的就让它继续留在枝头存香。”

外婆又吩咐着:“你们几个小娃娃，就帮婆婆把桂花里的树叶树枝挑一下吧，婆婆去给你们做桂花糕。”

“桂花糕！好吃的桂花糕。”小海的妹妹高兴的跳了起来。

外婆摸了摸她的头，就进了屋子去厨房准备。

大家想着等会有桂花糕吃，又积极的开始干活，易安安也想蹲下来跟他们一起捡叶子，但程念怀说这种活让他们来就行了，你就负责站在旁边看着就行了。

易安安不好意思就站在一旁看着，所以她选择进了厨房帮外婆。

外婆看见易安安进来，就吩咐她说：“外婆老了，去年有剩下的干桂花，有些记不清放在哪里了，安安帮外婆找一下。”

易安安点头回应了一下，就开始翻箱倒柜的找起干桂花来。

而外婆就抓了一把米粉，又抓了另一种米粉，倒入盆中，用勺子挖了好几勺的细砂糖，一起倒入盆中。

外婆又用葫芦瓢舀了一勺井水，一点一点加进去揉，直到可以捏成粉团，但又轻轻一捏就变成粉末的状态。

外婆又拿出蒸笼，将和好的粉倒进去，再散了一层干粉，用竹刀划成好几个小块，这时易安安终于在一个抽屉的角落找到用玻璃瓶装着的干桂花，她拿给外婆。

外婆接过，到了一些在手心中，撒在分好的桂花糕上，就送入蒸锅里。

易安安看着缓缓上升的蒸汽，带着桂花的香气，易安安有些迫不及待的想尝尝外婆做的桂花糕。

等桂花糕蒸好期间，外婆用另一个锅炉烧开水，将剩余的干桂花放入透明水壶里，用开水一浇，易安安看见干瘪的桂花，缓缓展开蜷缩的花瓣，用剩下的余力尽情绽放。

外婆说：“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该腾出来放新的干桂花了。”

等水的温度不那么烫了，外婆不知道从哪翻出来的桂花蜜，舀了一大勺放在壶中搅拌，大概知道孩子都爱吃甜，迟疑了一下，又舀了一大勺桂花蜜放入桂花水中。

等做完这些事情，桂花糕早已蒸好，外婆拿开蒸盖，雾气争先恐后的跑了出来，夹杂着米粉的清香，桂花的鲜甜。

外婆用手挥舞着雾气散开，再用抹布扶住两旁端了上来，外婆说桂花蜜就是要趁热放上去。

易安安也拿了一个勺子跟着外婆将桂花蜜放在桂花糕上，再用几朵新鲜桂花做点缀。

鲜甜的桂花糕就这么做好了，易安安负责端茶水出去，外婆负责将桂花糕端出去。

出去时，发现他们已经将树枝这些挑选干净，躺在檐下纳凉了，易安安看了看天边，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现在变得阴气沉沉得，风吹过来还带着闷热。

一群人见桂花糕已经做好了，全部从地板上起身，跑到外婆面前。

外婆着急的说：“慢点慢点，小心手烫。”

很快，每人手上都分到一大块的桂花糕和一杯桂花蜜水。

易安安也被外婆塞了一块加满桂花蜜的桂花糕，她和外婆还有程念怀坐在檐下，细细品尝着刚出锅的桂花糕。

易安安一口咬下去，桂花糕细腻柔软，但不失紧致和弹性，桂花蜜和米粉的结合，不会过于甜腻，吃完一口，糕点的香甜已经消退，独留下淡淡的桂花香和微微的苦涩。

易安安看了一眼旁边的程念怀，他手中的桂花糕已经吃完了，正在舔着嘴巴回味，看着易安安手中的桂花糕。

其实程念怀喜甜，易安安是知道的，但是程念怀总说女孩子才爱吃甜食，他可是男子汉。

易安安看了看手中的桂花糕，分下一大半递给程念怀。

程念怀看着眼前递过来的桂花糕说：“你吃吧，我已经吃完了。”

易安安不收回手，依旧举着，程念怀叹了一口气，才说：“好吧，那我勉强接下。”

外婆看着面前的桂花悠悠感叹：“还是人多好啊，这么快就将树枝挑了出来。”

易安安看着面前的桂花，附和的点了点头。

风吹过来已经不再是炎热了，而是带着一丝凉爽夹杂着雨雾，外婆放下杯子说：“该把桂花收进来了。”

桂花刚放入屋里，就下起了倾盆大雨，雨势大得有些吓人，于是他们心安理得的继续窝在易安安外婆家。

一群人窝在小屋里，大家都静静的听着雨声，易安安想，如果外婆家种了芭蕉树该多好，这样她就可以听雨打芭蕉。

这时小海的妹妹小小提出要玩扮家家，大家都无聊得趴着，没有任何娱乐活动，所以这时小小的提议大家都欣然赞同。

“那哥哥就当我的哥哥。”一群人将小小围在中间，小海妹妹指着小海说。

“你当王子，你当将军，你当......。”

“那我呢那我呢。”

小小迟疑了一下，实在是想不起还有什么角色可以让他当了：“那你…就当我的仆人吧。”

被指着当仆人的人有些不开心：“凭什么我是仆人啊，我也想当王子将军。”

“不能质疑本公主的话！”小小有些不开心。

“那我们呢。”程念怀指了指他自己，又指了指易安安。

这一次小小没有迟疑，而是非常快速的回答程念怀的话。

“你是爸爸，你是妈妈。”

那位被指着当仆人的人又不高兴了：“凭什么他们能当爸爸妈妈啊。”

“因为他们长得好看，只有长得好看的才能当小小的爸爸妈妈。”小小叉着腰怼了回去。

这话一出，程念怀的脸有些微红，不知道是那句你们当爸爸妈妈，还是那句他们长得好看，让他脸红，还未等到他从脸红的情绪调整过来，小小就迫不及待的开始玩起游戏。

就这样，在一场大雨中，在一座小屋中，一次幼稚的游戏里，一群让易安安觉得本不亲近的陌生人变成她的小伙伴。

从来到布村一句话都不敢说出口，甚至不会漏出笑容的易安安，到因为程念怀而说出的几句话，也会因为程念怀偶尔的打趣所笑，再到现在一群人打打闹闹中，易安安偶尔会插上几句话和时刻洋溢在嘴角的笑容。

这一变化，易安安程念怀可能都没有发现，而外婆也只是坐在一旁看着玩闹的他们，喝着手中的桂花茶，淡淡的露出嘴角，甚至心里想着要不要给秀琴打个电话，说安安在这里过得很好，省的她老是打电话过来，问安安怎么了。

下午的时光在玩闹中过得很快，雨小了许多，有几个不怕雨淋，直接冲入雨中跑回家，外婆想拿几件衣服让他们挡着雨也来不及说。

有几个家里撑着伞来寻他们，小海家离易安安外婆家有些远，所以他家里人还没有过来。

于是他们四个又坐在檐下抬头望雨，易安安像是想起什么，起身去往楼上，从书包里爸爸给她准备的零食拿了几包下来。

易安安爱吃甜食，但是不爱吃太甜的，所以爸爸给她准备的零食一包也没有动过，就这么放在书包里。

她将巧克力和水果糖递给了小海和小小他们。

小海不想接，因为那个年代巧克力和这种包装精致的水果糖他们在小卖铺从来都是看不见得，只有在高档零食铺的橱窗里出现，小小一直望着，眼神里渴望着想吃，但哥哥说不能要，她一直没敢伸手。

易安安抿了抿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劝他们收下，她似乎不太擅长这种话，所以手就这么尴尬的举着，放下也不是，举着也不是。

还是程念怀出来打了一个圆场：“拿着吧，安安学跳舞的，不能吃太多，这东西放着也会过期的。”

小海听着会过期，才伸出手接过并说了一句：“谢谢。”

小小也接过，小海就连忙说：“快谢谢安安姐姐。”

小小甜甜地说了一句：“谢谢安安姐姐。”

易安安笑着轻声回了一句：“不用谢。”

易安安也将剩余的一块巧克力给了身旁的程念怀，然后坐了下来。

程念怀接过，然后俯身凑近易安安小声的说了一句：“谢谢安安姐姐。”

易安安翻了一个白眼给他。

忘了说，程念怀比她小上一个月，所以他时不时也会叫上几句安安姐姐打趣着。

易安安剥开一颗水果糖的糖纸，放入嘴里，慢慢抿着。

小海的家里人很快就来接他们了，小小在走之前还向安安挥了挥手，易安安也回应着挥手。

半夜…

易安安又坐在书桌前，还是只有一盏台灯，她在笔记本上写着：“今天吃了一颗西瓜味的糖果，在糖果入口那一刻，我居然想到第一次见程念怀的时候。”

易安安放下笔，将这一页撕下，揉成一团，想丢掉，但易安安停住了，她缓缓将揉成一团的纸展开，又小心的叠好，放入书包的夹层里，确保不会被轻易发现，才安心去坐回书桌前，继续写着：“外婆做的桂花糕很好吃，希望下一年还能回布村吃。”

写完将笔记本放入抽屉里上锁，安心睡觉。

也不知道笔记本最后一句，是希望还能吃到桂花糕，还是希望下一年能再次见到程念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