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兮看了眼她急急忙忙的背影,摇摇头继续吃饭。
阑珊在一旁手撑着下巴,看着林兮“家主,你可还喜欢叶似之?”
问的林兮心下一慌,呛了下,轻咳了几声“怎么这么问,你对我有想法?”
倒不是林兮自恋,只是不想让阑珊看出刚刚的失态是为了叶似之。
谁知阑珊红着脸点点头“家主,虽然你大我许多,可寻常男子大女子二三十的也有,况且你只大我十八岁。”
林兮错愕的瞪着杏眸看着阑珊。
看她这副吃惊的模样,阐珊心下欢喜,猛的亲了下她的唇角就跑开了。林兮皱着眉,急忙拿衣袖在自己脸上擦擦,有些生气,又不好表现,闷闷的用力咬着唇,平复好心情才淡淡的出门。
叶似之,你可知道自家女人被人亲了,想来若是知道了定是会闹自己,不依不饶,像只炸毛的猫。
回到房间时看见阑珊站在门口,脸上红色还未褪去,羞怯道“家主……”
林兮为难的想着措辞,迎着小姑娘的目光道“我对你并无此意,你还是给自己找个好归宿吧,天底下好男人多的是。”
阑珊变了脸色,脾气上来开始犯倔“可我喜欢你。”
林兮颇为头疼“多谢厚爱,可我对你无意,我并不喜欢女子。”
“那叶似之算什么东西,你喜欢她为何不可喜欢我!
“从未喜欢过她,是她一厢情愿,我只不过是于她有愧,可她是我的灭门仇人,如今兵临城下,更添怨恨。”
话不巧被叶似之安插的探子记上,回去禀报,叶似之看着纸上的言语,心里难受,不敢确定林兮的心意,从始至终,她从未敢确定过林兮的心意,或许于自己,林兮只有愧疚,心情好时想着偿还,心情不好顾不上时,又将自己抛之脑后。
可怜林兮不知,仍与阑珊纠缠,阑珊直言“你就不怕我暗害于你?不怕我背叛?
林兮叹了口气,轻轻笑着“怕又如何,不爱就是不爱,不可委曲求全,骗人骗己。”
“我与春风皆过客,你当真是决绝,像你这般的人,落得今日这般田地,众叛亲离也是必然。”
林兮回身看着阑珊气冲冲的背影,眸中晦暗,面上凝重,回身往屋内走,怕是今晚又要做噩梦了。
陈止言的大军即将抵达皇城,逼宫之势显然,京都九门紧闭,可内里陈止言的人马已悄然潜伏到关键位置,只待大军到时开城门里应外合,直攻皇城。
局势明朗,叶似之反应了过来,什么沈贺,应是慕容稷才对,绕这么大圈子又是何必,或许是想复仇罢,若不是抓到了楚家的人,得知了楚家的部署,还真是想不到楚家是沈贺的人,林渊也是沈贺的人。
清晨雾蒙蒙的,天一直阴着,叶似之吹了一曲《东山》后,听完了城内传来的笛声,回到营中,静静等着入夜,果真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秦州城紧闭的城门黑洞洞的像个张着血盆大口的巨大野兽,随时会置人于死地。
叶似之心下忐忑,坐立难安,静静地等着。忽然营外火光冲天,秦州城城门打开冲出许多人马,漫天箭雨袭来,叶似之急忙大喊撤退,沿着路逃,正是京都方向。
林兮派人追杀,站在城墙上,有些紧张。
“林兮,穷寇莫追。”
“血海深仇,今日必报。”说罢拉着笑晗带着城内人马追去。
林家虽不如白莲人数多,可胜在精兵强将,配合默契,比白莲信众只凭一个信仰来的厉害的多。
大雨倾盆而下,林家沿着白莲逃窜的踪迹追去,天明时,已追了很远。
“今日我林兮要与老天爷赌一把,看看他是要叶似之死,还是要我死。”林兮纵马疾驰,带着林家继续追,一日一夜急行军,已快到京郊。
林兮命林家子弟歇息,递给了笑晗水囊,笑晗接过往自己左手上倒去冲洗。林兮不解“这是作何,给你水喝,你却用来净手,你莫不是喜欢喝泥水。”
笑晗看着自己的左手,中指上扎了根刺,掏出匕首轻轻的刮了刮,将刺挑出。林兮坐到她身旁,“你为何要给沈贺卖命?”
笑晗难得正经起来“谈不上卖命,只是欠了他个人情,帮他做件事罢了。”歇息许久后,笑哈发觉不太对劲,身上越发无力,且林兮这副风轻云淡的模样,哪里有半分追兵的样子。
“你给我下了毒?”
林兮浅笑着,长舒了口气“装了这么久,总算可以跟你说几句真话了。”看着笑晗发白的嘴唇,林兮杏眸泛着光,难掩欢欣“剧毒,可发作却不比一般剧毒快,还是当年在滁州崖底时发现的,若无解药,保你最长三日定会毒发身亡。
看着面前如蛇蝎般的女人,笑晗自嘲的笑笑,又有些不解“你如何下的毒?”忽然之间又想到了什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是你放的毒刺!”
林兮点点头,像个被夸的小孩子,几分得意“机智如我。”
她昨夜将毒刺放入了笑晗的缰绳之中。
“你想作何?莫不是你……根本未同叶似之一刀两断!”
林兮又点点头,坏笑着用着威胁的语气“阁主莫怕,帮我做件事就可给你解药。”
天黑之时,叶似之带着罗荡还有嫣儿到了城下“楚家来使有事进城裏报陈大将军。”
守卫见只有三个人,便放他们进来,派兵捉了去见陈止言。
见了陈止言的面,直接道“在下白莲教主林络,这是在下的夫人与随从。嫣儿有些吃惊的看着她,竟称自己是她的夫人,心下感动。
“那你刚刚为何说你是楚家的人。”叶似之沉沉道“若不如此道,你会见我?明人不说暗话,我求你放白莲教众入城,我愿率白莲助你一臂之力。”
陈止言斜挑着眉,睨着她,很是不屑“本将军有楚家,大军不日便可到,何必用你那帮乌合之众。”
“大将军,十四岁带兵平北狄,十八岁封大将军,二十岁奉命统领陇中铁骑,二十七岁因皇帝忌惮被召回京,虽为大将军,可兵权大大削减。你就敢信慕容恪与沈贺不一样?哪个君王不怕功高震主,若你有我白莲相助,他能奈你何,有你这个盟友他能奈我何?如此共赢岂不美哉?”
这些东西陈止言早已想过许多次,如今被叶似之一提难免心动,野心大了起来。
“好啊,那便如教主所愿。不过空口白话,凭何要本将军信你。”一旦大军赶至,沈贺是堂堂稷王,定是军心所归,于情于理,可若是借白莲除了沈贺与慕容恪,再用大军灭了白莲,这天下不就是他陈止言的了!
叶似之笑笑,“这不就看将军想要什么了么?”
陈止言也笑笑“教主的大名早已听过,据说宠妻无度,不怕世家的势力将美人赎回,又不顾阴阳乾坤纲常要娶嫣儿姑娘,教主可舍得把娇妻压在我这儿!”
叶似之当然不会觉得他是真的想拿嫣儿相要挟,许是要铺垫些许,若是真将嫣儿押给他,他再言自己薄情寡义不可信,便是自己的错了,那时怕是嫣儿要背叛了。于是答“不可,除了夫人,旁的尽管提。”
人心最易被温柔侵蚀,真真假假,虚情假意还是浓情蜜意,都已分辨不得,女之耽兮,不可脱也。嫣儿柔柔的望着叶似之,眸光似水,漾满柔情。
陈止言从怀里掏出来个精致的小瓷瓶“吃了这个,待成事后我给你解药。
“既是盟友,让我独自吃恐怕是不地道罢。”
陈止言手悬在空中,阴冷的目光顿顿的看着,威胁的意味显然。
“好,吃。既是有求于将军,就该拿出诚意。”说罢将药接过,倒出来粒红色的小药丸,填入口中,喉头一动张开嘴给陈止言看。
见此,陈止言即刻传令,令白莲教进城。吴嘉带人进城,跟从陈止言的势力直逼皇城。火光狼烟中,沈贺终于出现了。
沈贺面目狰狞,手里拎着把玄铁的长剑,是老皇帝曾经赏他的。
他身后还有身后万千甲士。
“陈止言,你好大的胆子!”
沈贺一出声,皇城外厮杀的人马停下了手,手持令牌“我乃太宗皇帝幼子.稷王慕容稷,当今皇帝无能,天下动荡不安,该由我扶正纪纲,力保乾坤。将士们,陈止言乱臣贼子,谋逆之心大逆不道,献帝年幼,可毕竟是天下之主,怎能许他一介小人冲撞,众将士听令,擒贼!取陈止言首级者,封上将军。”
霎时间人人砍杀成一团,白莲盛开,血光漫天,楚家人马杀来,很快攻破皇城外围,叶似之只觉得五脏六腑剧痛,眼看着林兮率人赶来,去皇城救驾。
看林兮纵马疾驰,叶似之疼的咬着牙仍扯出了个笑,这女人学会骑马的模样真是潇洒。
陈止言被乱刀砍死,临死前猩红的眸子还难以置信的看着叶似之,竟有人连命都不稀得要。
血雨满长安,慕容恪身披轻甲,手里拿着长刀,站于赤虹宫前,长阶三百六,宫殿冰冷巍峨,傲然矗立,殿前整整齐齐的将士肃穆,视死如归。百步外的高墙上,弓箭手箭在弦上,严阵以待,反贼声音愈近,慕容恪按捺心中的忐忑,紧握着手中的长刀。
箭雨火石密密麻麻的铺满了天,皇帝身前已有将士用厚铁钢盾结结实实的挡好,赤虹宫顶上的脊兽眯着眼看着,任火光肆虐。反贼冲过来,阶上将士借势而下,如下山猛虎,凶狠的与敌人厮杀至一处,慕容恪疾跑两步,长刀所向之处,身首分离,血溅青石地。
林兮不会武,并不强冲。
林家儿郎英勇,刀斧入身面不改色,极快的扭转了局势。沈贺站在阶下,疯疯癫癫的笑着,“本王还有二十万大军,本王不会输。”
“二十万大军凭何是你的?”军队之中的各级首领都是沈贺的人,这是沈贺的底气“忠心值几文钱,有上将军值钱?即便是忠心耿耿,可含笑阁的杀手最会挖心!”
火光闪映之中,林兮霸气至极,墨发微乱,在玄衣映衬下面上欺霜赛雪,一双杏眸深邃。叶似之捂着胸口,站在她身侧,满眼爱意,有些贪恋的望着身旁,她爱了十二载的人。
沈贺环视着四周,血腥浓重的赤虹宫前,长夜漫漫,映红了他的眼,一如当年“慕容恪,当年我看着这夜,身边是林愿的尸首,我便发下毒誓,我定要尔等一辈子活在这种黑暗里,尝尝无望是何种滋味。林家,白莲,慕容恪,你们都该死!你爹就是个畜生,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
皇帝大骂“你胡说!”
慕容稷得意的笑笑“林兮,你可知……将你绑进凝香阁的是我的人,不是慕容山。”
说到痛处,清冷绝美的眸子中滑过狠厉,叶似之心疼的望着林兮,伸手想去摸摸她,可腿下一软摔倒在地。猛然回头,见叶似之倒在地上,唇色惨白,脸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往外冒。冲了一步,低下身将叶似之抱在怀里,焦急的额上冒了汗“似之,你怎的了……”
看着林兮焦急,叶似之抬手给她擦汗,手无力的垂下,喘着气,似是耗尽了所有力气。“林兮,我死了,你就可解脱了。不必愧疚,你不欠我何,此生能遇你,一场孽缘,不枉我人世一遭。”
沈贺蔑视的笑着“叶似之啊叶似之,林兮骂过你的那些话你怎知不是真心,你骂林兮的话又何尝不发自肺腑,真是可笑。”
“你们都该死啊!连着端阳那个没心没肺的混账,给狗皇帝做了那么多年的狗,是帮凶,好在慕容山已经被我弄死了……”
慕容稷癫狂的笑着像个疯子。
叶似之看着眼前的林兮,神色暗淡下来,眼里看的出的怯弱“林兮……对不起,那些话是气话……我真的很喜欢你。”
“我知晓,我亦然,都是假话,喜欢才是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