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阳洒在了海面上,将大海的表面晕染成了橘红色,我站在甲板上,一边吹着海风一边挑选着船上水手送来的海螺。
我从中挑选了几个漂亮的,然后从口袋里掏出几个便士递给那个水手。
在海面上,我偶尔能够看见几条鱼跃出水面,我将海螺放在耳边,静静的听了一会。
我记得我刚来英国的时候,还是夏天,等到回法国时,已经是深秋了。
我实在不喜欢英国的天气,在我的印象里,那里是常年下雨的,因此整个英国总会显得雾蒙蒙的,又很潮湿,在雨季,几乎是见不到太阳的。
忽然,一滴冰冷的液体滴在了我的鼻尖上。
我抬起头,又是一滴雨落在了我的眼角,一阵风吹气了小腿边上的裙角,看来我可以放弃吃完晚餐来甲班吹风散步的这个想法了。
还真是倒霉。
船上的水手告诉我,不出意外的话明天就能够到达法国境内大陆。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拿出了一本自己做的日历,此刻的我才发现,我居然已经不知不觉的在这个世界生存了两年了。
两年,我在这个陌生的、几百年前的世界生活了两年,我在自己的这个世界或许已经死了,我曾经也思索自己来到几百年前的原因是什么,但却毫无头绪,而如今,我居然已经慢慢的不再思考自己的过去了。
我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吗?
不,不是海蒂这个不属于我的名字,是在我原本的世界,我叫什么名字?我是谁?
一阵雷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天空已经变得灰暗了,闪电将天空分割成了一块又一块,我头痛欲裂,可比这更可怕的是,我发现我已经不记得自己是谁了,我好像已经快融入这个几百年前的世界。
忽然,我听见了一声尖叫,我被吓了一跳,此刻我的心跳还在飞快的跳动着,源自于我刚刚思索的那个问题。
但我没功夫再去想这些有的没的了,我走到房间的门前,打开门。
一阵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我震惊的看着地面上那具尸体。
她是被一把刀捅穿了心脏而死的。
我跨过那具尸体,走出房间,于是我就发现了一个更糟糕的事实,在这一层我房间外的走廊上,躺着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
我皱起了眉,隐约有种不好的预感,我俯身从地上的尸体上拔出一把匕首,擦干净血迹然后藏在了袖子里,想了想,又从房间拿了一卷纱布,然后走出房间,放轻脚步从另一个楼梯走上二楼。
楼梯上只点燃了几盏灯,昏暗的烛光照亮了脚下的台阶,忽然,我往旁边一闪,一把短刀就落在了我原先的位置。
我立刻抓住了扶手,避免了因为中心不稳而摔下楼梯的命运。
那人似乎根本没有想到我会察觉到他从楼梯上的攻击并躲开,愣神了片刻,我借此机会以一种极快的速度将手中的匕首扔出。
匕首直直的飞向那人,穿透了他的脖颈。
我走了过去,拔出了匕首,借着昏暗的光,也在此刻看清了攻击我的人的打扮。
是海盗。
该死,这下麻烦了。
我知道这个时代的海盗有多么可怕,而伊瑟尔这次由于是秘密出行英国的缘故,因此这艘轮船并没有什么法**队驻扎,而这个时代的大部分海盗都不一定会惧怕贵族们,因此我也不确定布列塔尼家族的名头还好不好用了……
当务之急,是必须去找伊瑟尔。
我拿走那个海盗的短刀,然后来到二楼,在走过不知道多少个转角与楼梯后,我终于来到了伊瑟尔居住的那一层。
是的,一整层。
我现在也只能祈祷伊瑟尔没有被那些海盗杀死了。
在一路上,我又不知道杀了多少个冲出来的海盗,我必须得快点找到伊瑟尔然后和他商量对策了,不然我刚刚杀的那些海盗尸体,很容易被海盗首领注意到。
就在我抵达那一层楼时,天空已经完完全全的黑了下来,雨势更大了。
我心情逐渐有些烦躁了,我并没有在这层的餐厅看见伊瑟尔,而这一层的房间还那么的多,我的手中握着短刀,鲜血在刀尖慢慢的滴落,一滴又一滴的,经过每一间房间,就在一扇门前,我停下了。
我透过那扇门上方的透明玻璃,看见了伊瑟尔。
那是一间藏书室,在门的另一边,我能够看见伊瑟尔身上的血,他受伤了,靠坐在地上,背后是一面大大的书架,但他并没有在看着门外,而是在看着他对面的男人。
一阵猛烈的风吹来,藏书室的门被打开,那名海盗即将触碰伊瑟尔脸颊的手顿住了。
噗嗤。
鲜血溅在了金棕色的丝绒窗帘上,还有几滴也溅在了我的脸颊上,我眨了眨眼睛,鲜血从我的右眼角滑落到了下颚。而我手中的短刀贯穿了那名海盗的腹部。
我看见了伊瑟尔不敢置信的眼眸,他的腿受伤了,血迹蜿蜒了一地,我又听见了那名一脸胡子的海盗愤怒的声音。
我抽出短刀,立刻后退,然后随手拿过桌上的陶瓷花瓶砸了过去,花瓶精准的砸中了海盗的头部,我借着椅子一跃而起用勒住他的头部,用手臂遮挡住他的视线,然后以极快的速度割开了这个海盗的脖颈。
温热的鲜血染红了我的整只手,那名海盗庞大的身躯倒地,我随手抹了把脸上的鲜血,走向伊瑟尔,但很识趣的没有问他刚刚那个大胡子海盗打算对他做什么。
他那头浅金色的短发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落在眉前,昂贵的丝绸衬衫被人粗暴的扯开,裸露出了他胸前一大片苍白的皮肤。
“你……”他张了张嘴,还没能从刚刚的震惊中缓过神来。
“还能站起来吗?”说着,我伸出手试图去扶他。
“滚开!”谁知道他突然发疯一把拍开我的手。
我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虽然他刚刚确实差点被那个海盗……呃……但我刚刚不是已经把那海盗杀了吗?他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我真搞不懂他这是干什么。
“伊瑟尔,他已经死了。”我蹲下身,握住他的手,将那只手摁到自己的下颚上,然后和那双冷灰色的眼睛对视,一字一句道,“感受到了吗?这是那个海盗的血,还是热的,就在刚刚,我杀了他。”我一边说,一边帮他扣上衬衫扣子,随着我的动作,我慢慢的发觉了他的情绪平静了下来,又回到了我以往印象里的伊瑟尔.布列塔尼。
这段时间的搏斗与刚刚杀那几个人的功夫几乎已经耗光了我全部的力气,我没有多余的力气再像前几天那样去奉承或是讨好伊瑟尔了,因此我言简意赅的道,“我想那些人……应该都是海盗。你的伤严重吗?”
“我的腿被捅穿了,肋骨应该也断了一根。”伊瑟尔缓缓的说,“我走不了了。”
“你的管家呢?”我在他旁边坐下。
“船长死了,还有为数不多几个会开船的船员也……阿诺管家目前是这艘船上唯一一个会开船的人了,就在刚刚,我让他和船上的船员先去驾驶室了,但我没想到这个海盗会砸开藏书室的锁……等等!你在干什么?”他苍白俊美的脸忽然有些泛红,震惊的看着我,试图制止我扒他裤子的举动。
“你以为我要干什么?”我奇怪的看了他一眼,“如果你的运气差一点,伤到了大动脉,又无法止血的话就等着截肢或者等死吧。”
他的动作停了下来,但红晕慢慢的转移到了耳朵。
“上帝眷顾了你,伊瑟尔少爷,您很幸运,不用截肢也不用去死。”我告诉他这个好消息,“没有伤到大动脉,简单的包扎一下就能止血了,不过——”我顿了顿,“接下来的时间你恐怕只能一直待在这个藏书室里了。”
“不行!”他立刻反驳,“如果一直待在这里,总有海盗会发现我们,这无异于等死!”
“怕什么。”我一边帮他包扎伤口,一边说,“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杀两个……”
“那来十个呢?”
“等死。”
他轻笑一声。
“这是目前最好的方法了,在帮你包扎完伤口后,我会把附近的那些尸体都藏好,并且处理好血迹,这间藏书室位置很偏,不一定会有人发现,我可以利用那些书架,把它们抵在门后……”说到这里,我顿了顿,看向伊瑟尔,“或者说,你希望我丢下你一个人走。”
“你会吗?”他看向我,“如果你和我在一起,有很大概率会死。”
我很清楚,和受伤无法行动的伊瑟尔.布列塔尼待在一起或许死亡的概率很大,但相对的,因为他是布列塔尼家族的唯一继承人,在必要时,我也可以以他为筹码……因此获救的概率也更大,而我自己一个人,一个毫无背景的15岁孤女……
“我和你说过,我曾经好几次在死神手中逃脱。”我替他整理好了衣服。
“所以呢?”
“所以我这一次,也不会被死神带走,当然,你也一样。我永远不可能丢下你,伊瑟尔.布列塔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