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门永存[17世纪] 第14章 chapter14

我走出了男爵府。

没有一个人上前来拦我。

我走在以前每天都要路过的河边，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收起了匕首，从口袋里拿出刚刚从奥莉身上拿走的项链。

这条就是男爵夫人所谓被偷的、用来陷害奥莉的绿宝石项链。

只可惜，这条项链也是假的。

和我拜托老彼得去买的那条，不过是20苏和3法郎的区别罢了。

1000法郎的价格?

我嗤笑一声，如今的珠宝世家Chaumet可没有这款项链。

我看了看手中那条漂亮的绿宝石项链，然后毫不犹豫的丢进了河里。

后来伯纳德叔叔和婶婶也有找我谈过话，大概就是问今天所发生的事情的细节，以及为什么那条绿宝石项链会出现在男爵夫人的房间。

我知道莱恩是肯定把我让彼得交代给他的话都告诉了伯纳德夫妇，因此也就没有隐瞒的都告诉了他们。

蜡烛又熄灭了，我看了看外面已经逐渐暗下的天色，又将蜡烛点燃。

“今天……还好有你，海蒂。”伯纳德叔叔疲惫的脸上扯出一抹感激的笑容。

“你们还要去男爵府工作吗？”我问。

他们愣了愣。

我借着火光，看清了伯纳德夫妇脸上已经渐渐爬上了疲惫的皱纹，黯淡的脸色灰沉沉的像今天的天气。

“我理解你们。”

因为战争和疾病的缘故，物价飞涨，许许多多的人都饥寒交迫甚至直接饿死街头。

而我制作香料所赚取的钱是远远不够五个人开销的。

伯纳德家的生活比起大部分普通人已经很好了，至少他们每一个人都可以吃饱穿暖，甚至还能够收留一个来历不明的孤儿。

男爵府给佣人的酬劳是很高的。

所以伯纳德夫妇需要那份工作。

伯纳德婶婶动了动嘴唇，显得很僵硬，她大概是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我明白，那就像以前一样。但现在，我会保护好奥莉的。”我顿了顿，“我会尽力守护好这个家的。”

“今天的这种情况我再也不会让它发生了，而如今的这种境况，也只会短暂的存在。”

我无比珍视这段来之不易的亲情，因为我以前从来没有拥有过，所以很多时候，我通常对此显得生涩，或者不知所措。

但即便我认为这晦涩难懂，我也很想像以前一样，继续维持着一个“家”。

我喜欢厨艺精湛的伯纳德叔叔，喜欢热情温柔的伯纳德婶婶，也喜欢面冷心热的奥莉，喜欢傻乎乎的莱恩。

我就这么告诉伯纳德婶婶他们。

伯纳德婶婶看了我许久，她的眼眶有些红，忽然就抱住了我，她的肩膀一颤一颤的，这使我愣住了。

我猜测着她哭泣的原因，也许是因为她这个做父母的从来没有发现自己的女儿竟然默默承受了这么多，又或许是对于自己这种被剥削的现状无能为力的痛苦。

但尽管痛苦又能怎么样？

这个世界是存在阶级的。

无论是我曾经生活的21世纪还是如今这个17世纪末的欧洲。

有的人总能压人一头，然后肆无顾忌的，去压迫剥削那些明明已经活的很痛苦的人。

而这类人通常只能像伯纳德夫妇一样，无法反抗，只能装作自己未被剥削，在这个阶级分明的苦难社会苦中作乐。

但当苦难与欺压降临到他们或是他们的家人头上时，他们却无能为力，竟然连保护自己孩子的能力都没有。

“这不怪你们的。”我拍了拍伯纳德婶婶颤抖的背。

“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是这样的?我们不知道。”我说，“这很难解释，但这不是你们的错。当然，也不能全怪这个世界，它只是一个供我们生存的地方，而这个时代又造就出来一批专门剥削穷人的恶人……”

其实我也很难说清到底是时代造就了可悲我们，还是我们造就了这个压抑的时代。

我盯着摇晃的烛光，看到了火光燃烧中的一张张脸，这些脸融合在了一起，变得越来越模糊。

我是不是，在不知不觉中，也开始慢慢的融入了这个时代了……

几个星期后，春天真正的到来了，而伯纳德叔叔也带来了一个好消息，他可以不用去杜瓦尔男爵家工作了，因为他找到了一个更好的工作。

是在当地新上任的法官霍奇先生家当主厨，薪资很高，虽然有些远，导致伯纳德叔叔只能住在霍奇法官家，伯纳德婶婶也打算一同前去，不过因为路途遥远，他们一个月大概只能回来三次。

虽说如此，但伯纳德婶婶说她相信我能照顾好奥莉和莱恩两个人，而因为这份高薪资的工作，我们平时的农活也能减轻不少。

伯纳德夫妇很快就出发了，他们带着奥莉连夜为他们准备的行礼，走上了临时租的马车。

马车摇摇晃晃的就出发了，橙黄色的太阳挡在了小小的马车后面。

我和奥莉莱恩三个人朝着坐在木质马车上的两人挥了挥手，告别了伯纳德夫妇。

等到从小镇外回来已经是傍晚了，我就提出建议顺便去镇上买一些今天晚餐所需要的食材。

“家里不是有蔬菜吗？”莱恩摸了摸脑袋。

“难道你只吃蔬菜，不吃肉吗？”奥莉道。

“当然不是!”莱恩立刻道。

我和奥莉都忍不住笑了。

晚餐的重任当然是落在了奥莉身上，毕竟如果是我和莱恩的话，我们都无法保证做出来的食物能不能吃。

于是我就在一旁帮奥莉打下手，莱恩就一如既往的负责洗碗。

初春的晚上还是有些冷，我走到窗前关上了窗，却在玻璃窗前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我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那头已经长到脖子的红色卷发。

“怎么了?”奥莉擦了擦手。

“我的头发是不是有些长了?”我想了想，“我有点想把它剪短。”

“千万别，你这样挺好的!”莱恩忽然冒出来说，“亲爱的海蒂，你知道吗？你以前就像是个男孩。”

我核善的朝他举了举拳头。

于是莱恩一脸:打就打，谁怕谁的表情。

“你这样就很好看。”奥莉忽然踮起脚碰了碰我的头发。

“只是有点乱了。”她笑了笑，然后帮我理顺头发，有些无奈道，“你看，都打结了……”

我扭过头看了看玻璃窗上的倒映。

玻璃窗上的女孩有着一双像布偶猫一样的蓝色眼睛，浓密的眉毛，鲜艳的红卷发乱糟糟的，蓬松的挡在脸颊两边，看得出来真的有些邋遢了。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只是今天没打理而已……不过奥莉觉得好看的话，我就不剪短了。”

大概是奥莉的话让我终于开始有些在意了个人形象，之后我终于有空会梳一梳头发。

不过这具身体的头发是真的很难打理，自来卷，再加上发量浓密。而我通常是个没有耐心的人，经常会因为暴力而扯下许多头发，后来奥莉看到了，就会从我手里拿过梳子，十分有耐心的帮我梳顺。

时间过的很快，伯纳德夫妇也如走之前所说的，会一个月回来三次。而我慢慢的，也就和奥莉学会了烹饪，有好几次回家的伯纳德叔叔都夸赞我做的不错。

生活似乎过的越来越好了，等到春天过去，我也终于好不容易准备好了送给奥莉的迟来的13岁生日礼物。

我从老彼得的铺子一路跑回家，手中拿着的正是好不容易争取来的教会学校的入学名额。

我气喘吁吁的推开了门，就扑过去抱住了奥莉，然后把手中的信给她，“迟来的生日礼物，你不会介意吧？”

奥莉愣了愣，然后笑了，“我当时就随口一说，没想到你竟然记得……”

“那当然了!”我搂住奥莉，“这可是奥莉的生日，我忘了什么都不能忘了奥莉!”

奥莉的嘴角带着笑意，她有些疑惑的打开了信封，在看见信的内容后怔住了。

她摩挲着信纸，似乎是在确认着真实性，然后又反复的，看着那个印章，以及写在信封上的自己的名字。

一滴泪水砸在了信上，她忽然抱住了我。

“你怎么知道……你怎么知道我……”女孩闷闷的声音传来。

“我知道你和大部分人不一样，奥莉。”我顿了顿，“你有梦想、有抱负，你聪明好学，又努力……你应该去更远的地方看看。”

奥莉的脑袋搁在我的肩膀上，我知道她此刻一定在哭，但她却从来不愿意被人看见哭，因此我也没有动，任由她就这么抱着我。

我拍了拍她的背，“好了，这不是件好事嘛。”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让老彼得帮忙牵线，然后从那个神父那得来的入学名额。”我感叹，“说了半天，我嘴皮子都快说破了。”

“谢谢……”奥莉红着眼眶从我怀里离开。

“这有什么，小事一桩。”我笑着说，“那个老神父和我说你现在入学有些晚了，会跟不上课程。不过我跟他说，我们的奥莉绝对不会比那些人差的，你比他们任何一个人都要优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