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巴骗得过耳朵,却骗不过真心。
公子,你可知你的心跳声吵到我了?
——《公子宜修》
“昭阳殿出了何事?”奉帝感觉头越发疼了,不由得伸手揉着太阳穴。
“五皇子……五皇子他……”赵公公不忍心说出那几个字。
见他吞吞吐吐的模样,奉帝感觉更想写话本子了:“赵公公,有话快说。”
连一向冷静自持的青王此时都有些急,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幕后之人的黑手终于还是伸向五弟了吗……
赵公公神情哀戚,语调悲凉:“老奴接下来要说的话还请陛下做好心理准备。”
听他这样凝重的语气,奉帝一颗心不禁提了起来,面上却不显:“说。”
“五皇子……”赵公公把心一横,说了出来,“没了……”
奉帝闻言一愣:“没了是何意?”
季青临心跟着一凉。
他所担心的事情到底还是发生了。
“陛下——”赵公公硬着心肠说得更明白了些,“五皇子服毒自戕,人……救不回来了。”
他说得这样明白,饶是奉帝再不愿接受也不得不接受。
奉帝脚下一软,险些没站稳。幸得一旁的赵公公扶住才得以稳住身形。
半晌,奉帝才沉声道:“朕不信。”
昭阳殿。
容妃已经哭倒在季安南榻前,若不是两名宫婢搀着,她连站都站不起来。
“安儿,你何故要这样做啊……”容妃哭到声嘶力竭,“你这一去,可让母后怎么活……”
哭罢,她又去抓身旁太医的大袖,苦苦哀求:“刘太医,求你救救我的皇儿……他才十七岁……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
刘太医连忙跪地伏拜:“下官无能,还请娘娘治罪。”
他身后一众太医也跟着跪拜请罪:“我等无能,请娘娘恕罪。”
“无能无能……”容妃气恼道,“除了无能除了让本宫恕罪,你们还会干什么?!太医署当真养了帮废物!废物!全是废物!”
她说着,大袖一拂,将手边所能砸的东西悉数扫落在地,殿内霎时发出一阵砰砰响。
奉帝来时见到的正是这样混乱的景象,还险些被飞溅的碎瓷片伤到,幸而季青临反应快,以身作挡。
飞溅而来的瓷片擦过他的左脸颊,留下一道不深不浅的伤痕,血珠子很快汩汩冒出。
然而眼下恶劣的事态不容他关注自己的伤势,他与其他人一样,都想确认五皇子是否真的没救了。
方才从明德殿来昭阳殿的路上,奉帝就已着人去请还未离宫的司徒烈。
看见季安南那发白的脸色和发紫的双唇,奉帝的声音有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司徒先生何时到?”
赵公公躬身道:“回陛下,司徒先生应当是从重华宫而来。”
重华宫距离昭阳殿有段不短的路程,众人不得已只能耐心等待。
容妃见奉帝来了,将将止住的泪再度汹涌:“陛下,求您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安儿,求您了……”
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孩子,不求他能做储君,也不求他能够出人头地,她只求他一生平平安安,哪怕只是做一个被人看不起的厨子都没关系……为何老天爷要如此狠心,连这么小的心愿都要剥夺?
殊不知,生在皇家,想要简单的幸福本身就是莫大的奢求。
不等奉帝回答,外头已有人来报司徒烈等人到了。
司徒烈带着褚黎一同前来,季修自然也在其中。
“司徒先生,请。”奉帝一见到司徒烈,忙侧身让出道。
他作为一国之君,喜怒哀乐不常显现于面上,就连面对亲生儿子的生死大事,也仅仅是语气上急促了几分。
“是,陛下。”生死攸关之际,司徒烈不再拘泥于虚礼,径直上前替季安南把脉。
不消片刻,司徒烈遗憾地摇了摇头:“五皇子已去,在下亦无能为力。”
他此话一出,殿内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而后,容妃悲痛的哭声响彻整座宫殿。
奉帝亦踉跄了数步,眼睛在一瞬间红了起来。
季青临紧紧握住双拳,眼中弥漫着复杂的情绪。
从进来就没说过一句话的季修紧抿嘴唇,不知在想什么。
满室的宫人则在顷刻间哗啦啦跪了一地。
直到季青临等人暂且到昭阳殿西殿稍事休息,司徒烈才缓声开口:“青王殿下,你的脸受伤了。”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了,只是方才那样的场合不宜开口,才忍到了现在。
离开主殿时,他便让褚黎去取些处理伤口的用品,想必此时也差不多该归来了。
经司徒烈这么一说,季青临才后知后觉地感到脸颊有些刺痛。
他下意识地抬手要触碰,却被司徒烈紧张地握住手:“殿下莫碰,会留疤的。”
闻言,季青临因五皇子之事而有些郁结的心情有所缓和,不禁自嘲:“严格说来,我乃一介武将,脸上留点疤算什么事?”
“我是医师,现在只能听我的。”司徒烈强势道。
他说这话时,恰逢褚黎取了药回来。
“往后七日要小心伤口不可碰水。”司徒烈一边动作轻柔地替季青临处理伤口,一边说道。
“知道了,司徒。”季青临好脾气地答应道。
“饮食亦要清淡些,忌辛辣刺激性食物。”司徒烈又道。
“是,谨遵医嘱。”季青临任凭司徒烈在自己脸上又是清洗又是贴药膏的。
“还有——”司徒烈轻声道,“青王要保持心情愉悦,利于伤口的愈合。”
他没有直白地说“节哀”,而是换了种方式安慰季青临。
再冷心冷情的人,接连失去两个亲兄弟,冰冷的心湖都会泛起涟漪,更何况是季青临这样重情重义之人。
季青临又何尝不知他的用意,心下一暖:“本王明白,谢过司徒先生。”
待昭阳殿重新恢复冷清,阿诺走进内殿,看着毫无生气的季安南,嘴角浮现一丝冷笑。
早在大皇子遇害当日,他便开始慢慢展开毒杀五皇子的计划。
他深知季安南会因为季遇的身亡而伤心欲绝,是以在五皇子将自己关在庖屋那日起,他便有意无意地在太监宫女之间散播五皇子因大皇子的离世而伤心过度,有轻生的迹象。
宫人之间对此事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加上阿诺的推波助澜,很多事情变得水到渠成。
谣言传得久了,假的自然也就变成真的了。
很快,阖宫上下皆知晓季安南为了大皇子将自己关了起来,几日都不吃不喝,大有要一同去了的意思。
容妃为此急得日日守在昭阳殿,却一次也不得见五皇子,更加为谣言增添了几分可信度。
可怜的容妃,到死也不会知晓自己亦是推自己亲生骨肉去死的助力之一。
自五皇子去完白王府回宫,更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宫人们见了,对他不想活了的谣言更加深信不疑。
这一次,季安南不再将自己关在庖屋,而是一头扎进书房,一遍遍临摹着季遇所写的字帖。
阿诺则静静地陪在身旁。
在季安南团了不知多少张废纸时,阿诺轻声开口:“五殿下,阿诺有一个提议。”
“说。”情绪低落的季安南连说话都变得简短起来。
“五殿下何不将对白王的情意都写下来,相信白王在天之灵会感到安慰的。”阿诺所做所说皆是为了推动自己的计划,然五皇子自是无从知晓。
他思索片刻,觉得阿诺的提议有理,却没再说半个字,只是径自低头继续写字。
只要季安南写下与白王有关的字,那么他“自戕”的“遗书”便有了。
整个毒杀事件将无限接近于正常的自戕而亡。
而整件事也正如阿诺所想,发展得出乎意料地顺利。
他顺利毒杀了季安南,也顺利取得了紫翎,完成了潜伏昭阳殿多年的使命。
“五殿下,要怪只能怪你生在帝王之家。”阿诺说完这话便毫不留恋地离开了昭阳殿。
他需要找个好法子彻底消失在大奉皇宫。
白王府。
季遇得知五弟为了自己而自戕身亡时,心脏有片刻的颤抖。
但只不过一瞬,他便确定五弟的死绝非表面看上去的那么简单,一定是山月堂之人所为。
换而言之,紫翎已到手。
五色翎已经集齐二皇子季青临的黄翎,五皇子的紫翎,以及他自己的赤翎。
只差三皇子的青翎与四皇子的蓝翎。
季遇敛去眼中的不明情绪,立时做了一个决定。
他避开府中众人,再度进入密室。
季程曦正百无聊赖地翻看着密室中原本就有的医书典籍。
他没想到大皇兄也对医术感兴趣。
不过想想也是,大皇兄那人,对什么都有所涉猎,是他见过的最有学识之人。
见云裴出现,他忍不住露出惊喜的神色:“云侍卫,可是我能出去了?”
季遇点点头:“卑职正是为此而来。”
他决定放季程曦回宫,智取蓝翎。
“真的吗?”季程曦登时喜上眉梢,“那还等什么?快领我出去。”
季遇却没动。
“云侍卫,你怎的这个表情?”季程曦狐疑地看着纹丝不动的季遇。
“四殿下,卑职有一噩耗须先告知您。”五皇子的死季程曦早晚都会知道,不如由他推波助澜一把。
季遇也是到了此时此刻方知自己的心有多硬,对权势的渴望有多强。
硬到连亲手足的命都可以不在乎。
强到连亲手足都可以利用。
“什么噩耗?”季程曦心一提。
“五殿下于今日自戕而亡。”季遇冷静地说道。
“你说什么?”季程曦怀疑自己听错了。
连五弟都殁了?
这不可能!
“殿下别急。”季遇安抚他,“卑职有法子救回五皇子。”
啊啊啊啊啊20万字了!谁懂短篇选手竟然能够写到20万字的感动啊呜呜呜!
因为阿楚的书名和文案总是被嫌弃,所以连载期间我会不断地修改测试,呜呜不要打我[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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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公子宜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