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殇伸手就要接过昭九渊手中的碗,“我自己来就好。”
昭九渊躲开夭殇的手,眉眼间仍是温和笑意,语气确是不容拒绝,“阿殇,听话,你的手受伤了,我来,乖。”
“可是……”
不等夭殇再开口说些什么,却被昭九渊的声音拦下,“阿殇,听话,待你修养一天,咱们就去见凌御。”
一听这话,夭殇也就不再拒绝了,比起见凌御,眼前这格外诡异的一幕,仔细想想,似乎也不是不可以忽略。
次日一早。
昭九渊和夭殇还没到大理寺的门口,远远地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徐微。
“公子啊,您可终于来了啊!”徐微看着昭九渊的身影,几乎都要热泪盈眶,天知道为了拦住满脸怨气的凌将军一言不合就要越狱的行为,他费了多少口舌。
昭九渊皱了皱眉头,这个徐微是怎么回事,目光落在站在徐微身边的那个暗卫身上。
暗卫沉默。
“凌御还在?”
徐微开口道:“凌将军还在等着公子呢,公子可要现在去见凌将军?”
昭九渊点了点头,“走吧。”
牢房里凌御满身怨气,听见门外的动静,幽怨的目光落在找九渊身上,“你竟然这么晚才,来?!”
话还没说完,凌御一眼就注意到跟在昭九渊身后的夭殇,愣了片刻,满眼震惊,“你,你竟然会把他带到这里?”
不,不,重点是,这个少年竟然还能安然无恙地站在昭九渊的身边?什么情况?不过三年不见而已,昭九渊被人换了脑子?他都已经暗示的这么明显了,昭九渊不应该看不出来啊!
夭殇对上凌御的视线,有些奇怪,做什么这么看着她?
昭九渊动了动身形,悄无声息地将夭殇挡在了自己的身后,“乘风,说说你这三年到底去什么地方了。”
凌御听到这话,神色一黯,也顾不上继续关注跟在昭九渊身后的夭殇了。
垂下眸子,轻声道:“你都猜到了?”
“只猜到一部分。”说到这里,昭九渊摩擦着背在身后的手指,又道:“只猜到了,你设计引我入局的这一部分,至于你这三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确实是,有些,让人难以推测。”
夭殇站在昭九渊的身后,将昭九渊摩擦手指的动作收入眼中,疑惑地眨了眨眸子,动了动手指,跟着前面人手上的频率,眼中的疑惑却越发浓重,这个动作有什么含义吗?
除了慕隐,并没有人注意到夭殇的动作,慕隐看着身边夭殇手上的动作,心中叹气,但愿别被主子发现,否则,他也无能为力啊。
毕竟,上一个偷学主子这个动作的人,坟头的草都不知道有几丈高了。
夭殇感觉不到慕隐的心情,手上的动作不停,正跟着昭九渊一起等着听凌御这三年来的经历。
凌御苦笑一声,“这样的事情,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恐怕我自己也是不信的。”
“三年前,我不过是睡了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成了另外一个人,并且还是到了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语落此处,凌御顿住,看向站在自己面前的昭九渊,“那个地方,如果要找一个词语来形容它,恐怕只有地狱才能够配得上它了。”
“那里到处都是吃人的怪物,活人为食,而那里的人全都是疯子,没有礼义廉耻,没有国家秩序,那是一个,道德沦丧的,人间炼狱。”
凌御的声音还在继续,昭九渊的眼中却闪过一抹恍然,凌御口中的世界,他或许也曾去过,但,没有那么久就是了,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那些吃人的怪物,他应当也是见过的。
想到这里,昭九渊开口道:“你口中的那些吃人的怪物,可是一种会传染的病?”
听见昭九渊的话,凌御瞬间瞪大了眼睛,“你知道?!!”
果然,昭九渊闭了闭眼,原来,那不是梦啊!既然这样……
凌御看着昭九渊周身涌动的杀意,“你想到了什么?你可是见过背后之人了?”
昭九渊摇了摇头,“未曾,不过,看在你这一场梦的份儿上,这一次,便算了。”
凌御知道昭九渊说的是自己请他来调查军饷失窃案这件事,不过,倒是没想到,昭九渊竟然会知道他梦见的那些东西,那这么说来,昭九渊肯定也是去过梦中世界的?
“不过,你既然说你梦中的世界,可怖如地狱,你为何又这般想要回去?”
凌御笑了笑,“不瞒你说,那个世界虽然可怖如地狱,但,我与我的妻子,正在努力清剿那些怪物,恢复那个世界原有的秩序,说来,我本以为我去那里的意义就是这个,却没想到……”
昭九渊看着凌御的模样,冷笑一声,“难怪。”
“哎,你这是什么语气?我虽然一开始确实是昏了头相信了那个人的鬼话,但我见他们觊觎军饷,本想着将计就计……”
不等凌御的话说完,昭九渊轻笑一声,接上,“却不曾想,一朝为人所制,只能寻人破局,一招贼喊捉贼,倒是让暗处的手落于眼前。”
话落,凌御激动地一拍手掌,“昭灵泉啊昭灵泉,不愧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还得是你懂我。”
徐微在一旁听的迷迷瞪瞪的,“等等,等等,公子,将军,你们的话老臣虽然听得清楚,却并不是很明白其中的意思,这贼喊捉贼是何解啊?这破的又是什么局?暗处的手又是什么意思?”
凌御随手拍开牢门,在徐微震惊且茫然的目光下开口解释道:“是这样的,当初,我……”
“啊!所以当初将军你让公子抓贼是假,借由军饷失窃抓你是真,从而帮将军你摆脱那些人的控制,再借由查军饷失窃一案,彻查他们的底细。”
“对,没错!”
徐微思虑半晌,反应过来之后,两手一摔,叹了一声,“果真是妙啊,这样一来,便能不声不响地查清他们真正的目的。”
“对,没错!”凌御点头,满脸骄傲。
徐微想了想,“将军,不过,您现在恐怕还是要回牢里的,毕竟,军饷失窃虽说将军是受外人蒙骗,但,终归是因为将军。”
凌御满脸无语,“徐大人,你做了大理寺少卿这么多年,不会不明白,在我走出牢门的那一刻,凌御便已经死了的这个道理吧。”
徐微抬头,“可是,将军,只要查清真相,您就还是将军,您又何必?”
凌御摇了摇头,凌厉的双眼带上些许柔和之色,“徐微,我终将回到梦中,即便如今没有办法,但,只要我活着,我的生命也只会为此而存在。
至于,你说的大将军凌御,早在三年前,便已经死了。”
“将军!”是凌御留下的暗卫,“将军,只要将军一日还在,属下便誓死追随将军!”
凌御看着这个一直留在自己身边三年的暗卫,眼神复杂,“暗,这三年,你早已经是新的大将军了,你该为自己活。”
“可是,将军……”
“暗,从我参军的那一天你便跟着我了,暗,阴影之下,这个名字不好,我重新为你取个名字,便算全了你我这一段缘分。”
暗没有拒绝,低头跪在凌御脚下。
“从今以后,你便叫做凌朝,这是你新的身份,日后,不必再跟着我了,过你新的人生去吧。”
暗,不,凌朝抬头看了凌御一眼,“是,属下明白!”
“真的这么想要回去?”昭九渊出声。
凌御叹了口气,“昭灵泉,你相信吗,我从来都没有想过回来,不管什么样的世间,没有她,才真正的是,可怖如地狱啊!”
不知道为什么,在凌御说完这句话之后,昭九渊的目光却落在一直站在自己身后的夭殇身上。
顺着昭九渊的视线,凌御自然也注意到了那个垂着头一直没有说话的少年,忽然想起来这个少年的身份,皱了皱眉头。
“昭灵泉,我当时点这少年审我,你真的没懂我的意思吗?”
昭九渊没搭理满头问号的凌御,目光一直注视着不言不语的少年,眸中点点星光蔓延开来,还好,他意识到的还不算晚。
“阿殇,在想什么?”
“梦中的世界。”
昭九渊看着少年呆呆愣愣的模样,笑了笑,抬手碰了碰少年鬓角的碎发,“阿殇可是想到什么了?”
随着话音落下,昭九渊的视线也毫不意外地落在了夭殇背在身后不断摩擦的手指上,想到什么,昭九渊的嘴角溢出一声轻笑,他的阿殇,真的是,很可爱啊!
一直关注着两人的慕隐愣了片刻后忽然想到什么,是啊,他怎么给忘了,情人眼里出西施这句话了,这一幕落在主子眼里,恐怕主子只会觉得更喜欢了吧。
夭殇的思绪落在她曾在障山的时候,梦中的世界,吃人的怪物,那,真的是梦中的世界吗?
夭殇抬头看向一直盯着自己看的凌御,“你说的世界,真的是,梦中的世界吗?”
凌御皱眉,“什么意思?”
夭殇似乎没有听到凌御的话,脑中一直回想着吃人的怪物,梦中的世界,她好像见过吃人的怪物,但,那应当不是梦中的世界,因为那个时候,阿爹也在她的身边,阿爹说过,那种怪物好像是叫,好像是叫什么名字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