夭殇想了想,开口道:“阿爹说,那是一个琉璃制作的小瓶子,里面装着淡蓝色的药。”
说到这里,夭殇的声音顿了顿,“好像是叫做什么强化剂,反正阿爹说那个东西很多年前就被人偷走了,现在要找到那个药,必须要先找到当年偷药的人。”
等了很久,夭殇都没有听到昭九渊的声音,忍不住开口,“怎么了?”
昭九渊回过神来,看向夭殇的眸色复杂,“阿殇刚刚说,那个药,叫做强化剂,它的全名是不是叫做一号强化剂?”
夭殇神色惊讶,愣了一会,才点头道:“你怎么会知道?”
昭九渊也没想到自己竟然猜中了,这个名字,只是他无意间得知的,不,准确来说是他偶然间从那个人的口中偷听到的,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想到这里,昭九渊的目光落在眼前满眼茫然的夭殇身上,不知道这个少年在那人的计划中,又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呢?
夭殇注意到昭九渊的目光,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上,这么看着她做什么?“怎么了?”
昭九渊摇头,“没什么,只是想起来阿殇说的那东西,我似乎有些印象。”
听见这话,夭殇眼中一喜,“你知道在哪里?”
昭九渊被少年眼中的喜色逗笑,安抚地拍了拍眼前满眼急切的少年毛茸茸的脑袋,“阿殇,被偷走了那么多年的东西,我即便是仙人,恐怕也不能立刻便知道它在哪里,只是想起从前似乎听人说起过。”
“谁说起过,在哪里说起过?”少年眸中的迫切几乎都要溢出来。
“别急,说起这个东西的人我已经许久都没有见过了,待我见到他,问清楚,再同阿殇详说,可好?”
“好吧。”夭殇也知道是自己太着急了,“我知道了。”
“阿殇累了,先去休息吧。”
夭殇想要说些什么,但转而又想起凌御的话,没有拒绝,点了点头。
看着夭殇远去的背影,昭九渊的声音传入暗处,“跟着他,不要让他发现。”
暗处的气息一阵波动。
慕隐回来正好撞见这一幕,“主子是怀疑夭殇公子和军饷失窃案背后的主谋有关系?”
昭九渊轻笑一声,“不,现在我已经不怀疑了,而是,确定。”
慕隐被昭九渊笃定的语气整的一愣,“那主子,可要现在去抓人?”
“不,阿殇会和我们一起找出幕后的真凶。”
听见这话,慕隐虽然不懂,但主子的心思一向难猜,索性直接问道:“那主子的意思是?”
昭九渊起身,“对于他得身份,我心中大概已经有了答案,而接下来,我要让阿殇看清真相,我要让他知道,什么阿爹,从小一起长大的好友,都是骗局,都不会比我这个朋友更值得他信任。”
慕隐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脊背窜起一阵刺骨的寒意,但是,“万一,夭殇公子有一天知道主子曾在背后推动这一切……”
后面的话,慕隐没有说出来,但,主子肯定能够明白自己的意思。
昭九渊嘴角的笑意越发柔和,看向慕隐,“慕隐,目前为止,似乎只有你知道,你说,如果有一天阿殇知道了真相,会是谁说的呢?”
慕隐瞬间反应过来,“属下明白,夭殇公子绝对不会知道真相,绝对。”
慕隐说的十分笃定,笑话,要是哪天夭殇公子知道了真相,按照主子这意思,那肯定就是自己的锅呗。
对慕隐的答案,昭九渊很满意。
“人找到了吗?”
慕隐点头,“找到了,人就在将军府外,主子可要现在去见他?”
昭九渊抬手,迎着窗外的阳光,手指摩擦,细碎的光芒从指间落下,洒在昭九渊的眉眼之间,显得温暖悲悯。
慕隐看着眼前的这一幕,眼中惊艳一闪而过,转念一想,心中叹息一声,但是,大概只有他才知道,这样的皮囊下面究竟藏着什么样的灵魂了。
“自然是要见的,将军府已然成了灰烬,无论是这个暗卫还是乘风,若是想要查清真相,都是要保下的,不是吗?”
于此同时。
夭殇出了门,便一路奔向将军府,如果是札伤的话,那么,他带给自己的东西,很可能是它。
想到这里,夭殇脚下步子不停,一路奔向早已成了一堆灰烬的将军府,门前的枯树之下一把通体血红的长剑迎风而立。
夭殇眼中一喜,果然是神行,札伤把神行给她带来了。
脚下的步子加快,就在即将接近那柄长剑的时候,夭殇忽然顿住脚步,看着拦在前面的人。
“札伤。”嘶哑的声音中细听之下带着一丝喜悦,只不过这一丝喜悦在夭殇注意到面前之人脸上的神色时,消失殆尽。
青年头上的黑色缎带迎风飞舞,面上丝毫没有旧友重逢的喜悦。
夭殇心中奇怪,“你怎么了?”之前在障山的时候,札伤从来都没有这样看着过自己,是发生什么了吗?
不等夭殇继续将心中的疑惑问出口,一直没有说话的札伤却突然出手向夭殇袭来。
按捺住心下的疑惑,夭殇拦下札伤,抓住札伤手上的空隙开口道:“札伤,你怎么了?”
札伤原本冷漠的眼中忽然染上了一抹复杂,看着眼前对自己的前路一无所知的夭殇,“你,想回去吗?”
夭殇眼中满是不解,“札伤,怎么了,是阿爹出了什么事情吗?”
看札伤的模样分明是不想自己回去的,否则他为什么要将神行给自己带来。
札伤道:“不是,大家都很好,但是……”
说到这里,不知道札伤想到了什么,手上的动作忽然顿住,叹了口气,“罢了,你还是不要回去了。”
夭殇感觉到札伤的放松,迅速将札伤反制,点了点头,“我等过段时间再回去。”
想到之前凌御说过的话,夭殇将手下的札伤抓得更紧了些,“札伤,有一件事……”
“不用问了,你的钱袋子,是我换的,凌御背后的人,的确是我,既寤城中军饷失窃的案子,还有鬼灵响,这些都与我,不,不仅仅是和我,和阿爹,和疵疠,都有着千丝万缕,极为密切的关系。”
夭殇原本想说的话就这么梗在了喉中,进不去,出不来,良久之后,只有一声带着疑惑的气音响起,“为什么?你不是说过,偷东西,杀人,都是不好的事情吗?”
札伤看着眼前懵懵懂懂的少年,心中泛起密密麻麻的痛意,抬手轻轻触碰少年的喉间,闭了闭眼睛,“永远,永远都不要再回障山了。”
“为什么?”夭殇越来越听不懂眼前这人的话,抓着札伤的手,不肯放。
“不要探寻真相,躲起来,不要让任何人找到你,包括我。”札伤反手握住夭殇的手腕,“记住,一定要记住,下一次,再见到阿爹,一定要跑的远远的,越远越好,知道了吗?”
夭殇想要挣脱,却发现往常能够被自己一下子挣开的手竟然纹丝不动,还来不及疑惑,就听到札伤越来越急切的声音。
“阿殇,向我保证,向我保证!快!”
没办法,夭殇只好先点头。
见夭殇点头,札伤仿佛松了口气,不给夭殇再次开口的机会,转身迅速离开。
远处再次传来札伤的嘱咐,“夭殇,记住你说过的话,再也不要回到障山,记住!”
夭殇伸手拔起立在面前的血红长剑,就地坐在一堆灰烬上,凝眉不解。
为什么札伤让凌御告诉自己赶紧回去,现在又要让自己不要回去,障山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阿爹他们到底在瞒着自己什么?
一个个的问题接连在夭殇的脑海中闪现,向来不畏严寒的夭殇不知道为什么竟然觉得丝丝缕缕的寒意在心间蔓延。
忍不住抱紧了怀中的神行,还好,还好,她还有神行在,不怕,夭殇,不要怕,无论发生什么,神行都会保护你的。
远处的暗卫看着抱着一柄血红长剑坐在将军府的灰烬上的夭殇,略微沉思片刻,转身往回奔去。
反正有什么事情,及时通知公子,总是没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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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昭九渊刚刚从慕隐带回来的暗卫口中得知凌御三年来的变化。
正要去牢房见凌御,抬脚就看到了被派出去跟踪夭殇的暗卫。
停下前往牢房的脚步,走到那暗卫身前,“发生什么了?”
平静的声音之下,慕隐却听出了一丝急切,见状,慕隐不禁将夭殇这个名字在心底掂量了一番。
虽然主子因为之前的缘故,对男风极为厌恶,但却屡次因为这个夭殇破例。
上次也不知道主子探查夭殇的脉象,究竟是什么结果,为什么就放下了杀心,但想到之前主子说过的话,恐怕,这个夭殇对主子的影响还远不止于此。
那暗卫将将军府门前发生的事情复述给昭九渊,“只不过,两人具体说了什么,属下为了避免被夭殇公子发现,所以离得有些远,并没有听清两人谈话的内容。”
听完之后,昭九渊沉吟片刻,“所以,他现在正一个人坐在将军府门口?”
那暗卫愣了愣,“是。”
“嗯,你做的很好,去吧。”
昭九渊的话音落下,成功让那暗卫愣了片刻,他的任务完成的很好?就只是描述了几个画面,就很好?
回来的路上他都已经做好受罚的准备了,现在竟然还被夸了?怀疑的目光看向跟在主子身后的慕隐,这是咱们主子对吧?
慕隐扶额,摆了摆手。
他现在算是明白了,主子嘴上说着要怎么怎么困住夭殇,但,心里怎么想,恐怕只有主子自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