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皖突然觉得他好像跟自己认知里的有点不一样,
具体是哪里不一样,她也还说不出来。
不过即便不一样了,廖皖对于他的心意也一点儿也不会少。
廖皖诧异地望着他,也暂时忘记了伤心,
公子的眼泪却还没有收住,
于是见廖皖一脸错愕地盯着他看,慌张地解释起来。
“哦,我这个人吧,共情能力挺强的,看你哭得那么伤心,忍不住也哭一下,配合你……”
“所以,现在,我们都不要哭了!好了!你现在已经从那里出来了!而我病已经完全好了!我们的人生都还有很长的时间,都还有很多很多令人期待的事情要发生呢!不是吗?”
”所以,并没有什么值得哭的!那件事情,我之后会帮你问问雪瑶的。”
(注:余小姐,全名余雪瑶)
”是!奴婢忘了,公子生病期间吃的苦一点儿也不比奴婢少……是奴婢矫情了!”
8奴婢这点,和公子受过的苦难比起来根本算不上什么……”
”那些药那些针,公子真是不容易……”
“你别这么说呀…你这么说我又想哭了……那些药真的真的太苦了……”
说着说着,公子又渐渐伤心起来……
那些在父亲面前也是故作坚强,没有因为生病辛苦流出来的眼泪,
在廖皖面前不知为什么也倾泻而出…
公子呀,你怎么又哭了呀……
现在轮到廖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我现在吃东西……都是苦的……吃什么都苦……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呀……”
公子忍不住带着哭腔,如此抱怨了一句。
“啊?公子,您不是告诉奴婢生活中还有很多值得期待的事情吗?”
“怎么您这么就不想活了?”见公子越想越伤心,甚至开始掩面认真哭起来…
廖皖一下子就慌了,赶紧劝慰道。
“都说民以食为天,你不知道,我是最喜欢吃好吃的,可是我的舌头从之前几个月开始,尤其是最近,吃什么都味同黄连…苦到极点……我最近都瘦了……你看不出来吗?”
“是,公子其实比奴婢上次见时清瘦了不少……公子的舌头…奴婢会想想办法的……”
(上次见面都是快四年了吧?当时的公子年纪还小,有什么参考价值呀!廖皖你清醒一点!)
“还有,奴婢斗胆,说一句话,公子听了不要生气。”
“但说无妨……”
“就是怎么总觉得公子和奴婢之前见到的不太一样。”
“哪里不一样?”
廖皖突然把头深深低了下去,开始说:
“奴婢印象的公子稳重老成,遇到任何事情都是泰然自若,奴婢有幸远远地观望过公子在朝堂上的英姿…公子可不是会为了只尝得出苦味而伤神,不是会因为只是觉得奴婢可怜就跟着一起哭的那样的性子……奴婢有些诧异…”
虽然这么问一问,应当是很失礼的,但是廖皖还是忍不住好奇,
想不到公子竟然其实是这般真性情的吗…
虽然今日所见公子同她记忆里那“不可一世”的模样似乎有着很大的区别
但是不知为何,廖皖不但不觉得失望,反而觉得自己好像更喜欢了他一点……
“哦,我本来就是这样的人呀……时时刻刻都板着脸,那多辛苦呀……”
听了她的话,公子这么回答了句,让廖皖记得很是惊讶……
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原来自己一直都不了解他吗?
那自己之前的深情岂不是都”错付”了?
虽然不管是怎么样的公子,廖皖都喜欢。
但是还是觉得一直误会了什么的自己很可笑,自己连自己最喜欢的那个人都不了解…
那喜欢还真的能算作是喜欢吗?
还没等廖皖接受这个有点“残酷”的事实,
并且还在默默想着到底要怎么给公子恢复味觉…
那一盏茶也不过刚刚喝完的时候。
廖皖就接到了一道圣旨,还是一道很多宫里女子都梦寐以求的圣旨。
不过,她可一点儿都不高兴。
回到当时…
公子见廖皖的茶杯空了,正说着:“这茶好喝吧……是绿茶…”
准备再给她续上一杯的时候,那漂亮的大门就被敲响了。
“圣旨到!请宫女廖皖接旨意。”
门外传来了这样的声音。
那个声音特别陌生,廖皖虽然在宫里呆了二十年,但是仍然听不出是哪一位公公的声音。
或许是因为,廖皖身份太卑微,
能够见到公公这类能够贴身侍奉陛下的人的机会也是寥寥无几……
“啊?接圣旨?”
廖皖不可置信地感叹了一句,然后往门口张望了一番,听到这三个字很是诧异,
自己不过是小小的一个奴婢,哪有机会直接接皇上的旨意呀?
不会是自己又做错了什么事情,现在陛下要来亲自收拾自己了?
虽然廖皖身份低微,但是有一种神奇的体质,
就是总能得罪一些了不起的人物。
比如说,余丞相独女余雪瑶,余小姐,
就和自己有着不可化解的深仇大怨。
廖皖记得自己上一次接受到这样有分量的通知,就是被罚去浣衣局的时候,
也是一个太监拿着一个卷轴念了好半天,
当时那个卷轴上的每一字都是骂自己的,所以现在廖皖觉得很害怕。
“你去呀……等什么呢?”
景篥见廖皖听了门口太监的话,依然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似乎被粘在了凳子上一般,怎么也不动,赶紧催促道。
“奴婢……奴婢害怕……”
虽然说着害怕,但是毕竟是公子让自己去…
于是廖皖还是强撑着站起来,虽然是想要站起来的…
脑子答应了,身体却还没有答应。
腿还是没有缓过神儿来,一下又瘫软了下来,坐回椅子上。
“你怎么了?别紧张呀!陛下是我知己好友,定是听说了你的功绩要替我好好赏你的。”
景篥见廖皖像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于是如此安慰道。
“哦……哦……”廖皖好不容易缓过神儿来,望着公子点了点头。
“所以,快去吧……没事的…”
说着,景篥就把廖皖拉起来,然后推开门,往她往门外一推,
又把门关上了。
确实,廖皖当时害怕的样子,很有可能会再次逃回来。
拒接圣旨可是杀头的大罪呀!
那句“没事的”公子刚说完,就被唤醒了某些奇怪的记忆。
关于当时那个打碎梅花瓶的毛躁宫女…自己好像也这般安慰过她,所以也有些印象了。
廖皖就这么被直直地摔了出去,顺势跪倒在门口,把那位太监大人吓了一大跳。
用现在的流行话来说,就是摔出了一个“滑跪”。
再用现在流行的“谐音梗”来讲,廖皖之后的人生似乎也要喝“华贵”二字脱不了干系了。
“姑娘何必行此大礼…跪好便行了!”
对于腿还软的她这个姿势倒是真的很舒服,她回头看了一眼,
发现公子正悄悄地把那扇大门打开了一个小缝,偷偷看着自己的情况,
发现自己也正回头看他…
还和自己点了点头?
然后又悄悄把门给关上了…
他还真的和廖皖印象里的一点儿都不一样呢…
哪里会做如此“可爱”的事情…
廖皖忍不住嘴角上扬。
她很久没这么笑过了。
虽然心里愉快,但是腿脚依旧发软,
廖皖还是颤颤巍巍地接了旨意……
廖皖没有读过什么书,只是认得字而已,不过,骂自己的话都还听得懂,
但是夸人的,就不是那么明白了,反正应该都是些美好的词吧……
宫里的娘娘倒是常常都用这词语来相互奉承…
虽然廖皖在宫里做了一辈子的事情,也算是挺能干的,但是几乎从未被夸奖过,
尤其是被夸奖得这么过分的,都听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这说的完全不是我吧?
什么温柔贤德,才华斐然……
这些词和自己有关系嘛……
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是廖皖的心里还是莫名地感觉挺高兴的。
太监絮絮叨叨说了很长的话,廖皖心里一直美滋滋的……
好事真是一件接着一件……
陛下会怎么赏赐我呢……
直到他说到最后一句……
“故封廖皖为廖妃,明日进宫,钦此!恭喜娘娘……”
“啊?什么?廖妃……进宫……娘娘?”
廖皖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遍最后一句里的关键词。
“是呀,陛下看上您了,廖姑娘,请您去宫里做娘娘,享尽荣华富贵和宠爱,您再也不用过苦日子了!”
那公公如此祝贺道。
“啊???……大人,请容我缓缓。”
“是,奴刚知晓此事时也是很震惊!”
“陛下对娘娘很是在意,一进宫就封了妃,这是本朝以来都从未有过的殊荣呀!请娘娘千万珍惜!”
“奴才就不打扰娘娘了,这圣旨娘娘收好,明日带着去见陛下,您的好日子就开始了……”
“还有这一箱子衣服首饰都是陛下赏你的,娘娘好好打扮一下,明日不要丢了皇家的面子……”
说完,那太监把圣旨交给廖皖就回去复命去了。
只是廖皖拿着那卷轴还跪在地上,她把卷轴上的字每一个都仔仔细细得看,
哎嘿,还…真别说…
这陛下这字…写得可真不怎么样……
不过,还是能看懂的,刚刚的太监一个字也没有读错,自己好像真的被陛下看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