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墨白透过离语嫣抬手的缝隙和皇帝对视,两人默契地继续演下去。
“不可,陛下!臣与公主已然成婚,夫妻一体,同气连枝,理应朝夕相伴,怎能分府别住?此例一开,怕是会引人非议,有损皇家颜面与公主清誉。还是请陛下按先前旨意,赐臣一百大板吧。”
“公主莫要担心,一百大板而已,死不了的。”
“……”
离语嫣真是长见识了,这裴墨白竟然如此厚颜无耻,于大殿之上口出狂言。
她气急败坏地看向皇兄,非要他给个说法不成。
“长安,你既已嫁给驸马,就不可再同未出降之前一样随心而为,”皇帝摆了摆手让侍卫宫人们退下,亲自执起两人的手放在一处,“若你顾及驸马住不惯公主府,那你便同他一同住去将军府吧,或者,你不是喜欢皇兄殿中的那一套翠玉屏风吗?我已让人搬到你府上去了,还有许多朕私库里的宝贝,待你回去可细细赏玩。”
离语嫣原本满心不情愿,皇兄明显偏心,处处都向着裴墨白说话。
可到底还是被翠玉屏风和珍奇宝贝转移了兴趣。
皇兄的私库向来是她的心头好,随便拿出来一件宝贝就够她新鲜好一阵的。
离语嫣一双眼睛亮了起来,立马将分府一事抛之脑后,笑着行了一礼:“多谢皇兄!”
因皇帝政务繁忙,并未留两人在宫中用膳,遣身边的大太监苏服将他们好生送出宫门。
离语嫣在苏服的“监视”下不好和裴墨白太过保持距离,只能扶着他递过来的手上了马车,又允许裴墨白与她并肩而坐。
待马车驶出一段距离,离语嫣想到方才在大殿上没有被皇兄应允的话,再度提起:“公主府,裴将军怕是住不惯吧?”
裴墨白直接打消了她这个念头:“若是公主想劝我回将军府,还是省省吧。”
离语嫣瞥他一眼,鬓边的珍珠步摇簌簌作响:“本宫听闻,北疆女子善骑射,将军戍边三载竟未带回个红颜知己?”
“臣帐中唯见霜雪。”
离语嫣倒是乐意听他这般表忠心的话,退了一步道:“既如此,公主府还有几处别院,回去后,裴将军选一处搬了去吧,我与你分院别住,互不干扰,为了裴将军的子嗣和身子着想,裴将军若想找人作伴解闷,我也不会阻拦,只是不许其他人踏入我的公主府。”
“怎敢,我若找人解闷,岂不是顺了公主要和离的心思?”裴墨白抬眸凝视,有怒意在喉间滚动,“只是,公主若想改嫁,除非我身死。”
“……”
离语嫣双眸睁大,感受到裴墨白平静话语中透着的执拗,脸色瞬间白了下去。
恰逢此时马车已经驶入长公主府前,外头的月露恭声请二人下车。
离语嫣气焰未消,坐直了腰身,冷哼了声:“且等着!”
而后跺着脚弯腰出了马车,月露在下面稳稳将她扶住。
“回主院,记得将门都给我锁上!”离语嫣脚下步子加快,带着月露直奔主院,还不忘压低声音嘱咐。
月露依言吩咐下去,一切就绪后,主仆两人靠坐在一起大喘着气。
裴墨白在离语嫣之后下马车,只瞥见那一抹鹅黄色的裙角消失在垂花门处。
公主避他如洪水猛兽,大将军心中难免酸楚,但他也知此事急不得,转而向书房处行去。
可当裴墨白处理完军中公务,回到主院正屋,却发现门窗紧闭,皆从内落了锁。
“公主?”他伸手叩门。
只听得屋内传来娇软慵懒的声音:“驸马去书房睡吧,地上凉,莫要委屈了大将军。”
虽隔着一扇门,裴墨白也能想到此时公主得意又欢喜的神情,他无奈叹了声气,转头离开。
离语嫣听着外面脚步声远去,立马安了心,回到床榻上安稳睡下。可也不知怎的,总觉得身上有些莫名发冷。
她扯过一旁本应属于裴墨白的被子,嫌弃地叠在自己的被子上接着睡去。
似梦非梦间,离语嫣听到横梁上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身上的睡意立马消散干净。
她裹紧了被子,伸出手指轻轻将床帐挑起条缝,呼吸清浅,带着几分怯意探头看向横梁。
恰在此时,一道黑影从高处俯冲而下。
待离语嫣看清时,裴墨白高大健硕的身躯已然稳稳落定,朝她不怀好意地一笑:“夫人。”
离语嫣惊诧过后涌上气恼,抓起手边的软枕就向裴墨白掷去,有气无力地怒斥道:“裴墨白,你好大的胆子,竟然如此恐吓本宫……”
裴墨白轻松接住飞来的软枕,黑暗中将长公主灵动的神情收进眼底,无声地扬起唇角。
下一瞬,他看着公主身子一软,及时上前接住了,容她靠在自己怀中,轻唤了声:“公主?”
离语嫣半阖着双眼,脑中有些迷蒙,只听到含糊又浑厚的声音唤她,身上开始涌起热意。
她难耐地扭动着身子,随手就解了腰间的衣带,还低哼着将裴墨白为她盖上的被子蹬开。
裴墨白按住离语嫣乱动的手,察觉到反常之处,抬起手抵在她额头。
果然是起了高热。
想起上午在马车上公主撩开车帘打喷嚏的场景,裴墨白后悔没有及时制止,决心下次定不会由着她的脾气来。
他将离语嫣的衣裙整理妥当,重新为她盖上被子,亲自将屋内烛火点亮,唤了外面的月露进来。
“公主起了高热,速去请太医过来!”
月露担忧地应下,慌忙找来宫女给了手牌要她去请太医,而后随裴墨白入了正屋。
“公主!”月露伏在床塌边,看自家公主烧得满脸通红,心疼不已,已有宫女取来冰块,融化后浸湿了巾帕递给她。
却被裴墨白一个箭步上前,将帕子接了过去:“我来。”
月露不太放心,但看裴将军脸色铁青,也不好为此争抢,只能不太情愿地退到一边。
冰凉的帕子触及到额头,离语嫣迷糊地谓叹一声,感觉十分舒适。
不多时,青嬷嬷带着太医亲自赶来,老太医为离语嫣诊过脉后向裴墨白道出病症:“公主身子娇弱,想来是一时受了寒凉,导致邪风入体,这才起了高热,驸马莫要着急,可多用些冰帕子为公主降温,老夫再开几副药于公主,不日就能痊愈。”
听闻诊断,屋内的几人都齐齐松了口气。
青嬷嬷送太医离开,月露则捧着药方去为公主熬药,屋内的宫女被裴墨白挥退,他独自留在榻前,按照太医的叮嘱,不停地换着帕子。
离语嫣蹭着擦过她面颊的巾帕,有些难捱身上升腾的热意,难受得娇泣出声。
裴墨白换帕子的动作顿住,也觉得这于公主不过是杯水车薪。
他起身唤来宫女去取冰,让人将冰块倒入耳房的浴桶中。
屋内并无人侍奉,裴墨白松了衣带,只着中衣,大步踏入浴桶。
常年在北疆枕风宿雪,这点冰寒对裴墨白来说不算什么,他只觉得太慢,心疼公主一人在榻上难受。
心急如焚之下,裴墨白直接拎起旁边化开的冰水,手臂一扬,那刺骨的冰水便顺着他的头顶倾泻而下,瞬间浇透了全身。
裴墨白牙关紧咬,如此几遍,才满意地将木桶搁下,回到床塌前。
只见离语嫣已将被子蹬到地上,裸露在外的肌肤粉嫩泛着红意,似熟透的蜜桃。
裴墨白上前将被子拾起,脱下身上的中衣,小心翼翼地将公主抱入怀中。
离语嫣额头抵着浸满凉意的胸膛,眼皮愈发沉重,渐渐在裴墨白怀中睡了过去。
可没过多一会儿,身上热意再度涌起,她又开始无助地用额头蹭起裴墨白的胸膛,手脚紧紧地将裴墨白扒住,想要汲取更多凉意。
裴墨白探了探公主的额头,发现并没有退热的迹象。
又垂下头,看向窝在怀中的离语嫣,只能将原因归在她身上所穿的衣裙上。
裴墨白再次去耳房冲了冰水,只留一盏昏暗的烛火,翻身上了床塌。
“公主,冒犯了。”
他笨拙地解了一会儿公主的衣带,随着中衣被褪下,离语嫣身上只剩下肚兜蔽体,裴墨白自身后拥着她,目不斜视地端坐在床塌上,静静地感受离语嫣身上的温度。
但他觉得热意降下,伸出手再探公主额头,一颗心终于安定。
离语嫣此时已安稳睡去,呼吸有序且绵长,细弱的气息拂在裴墨白的胸口。
裴墨白只觉得一颗心被羽毛拂过,浑身僵直不敢多动。
若是公主醒来看到他们如此,定会心中厌烦,只能压住心中的不舍,小心翼翼地想抽身离开。
“唔……”离语嫣嘤咛一声,感受到凉意离开,不满地攥住了裴墨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