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厂办事,闲杂人等让路!”
东厂的人在东楚朝中虽官位不高,但却深得楚帝信赖,东厂大都督潘青海,更是手握实权。
平日东厂的人仗着楚帝的面子,前朝后宫的人都会给他们三分薄面,所以养成了他们这般猖狂的样子。
但东厂番子大抵是未看清面前人是卫朝曦,语气十分凶狠。
朝曦冷哼了一声,眼看着东厂番子将手中的灯笼举起后,三档头鳌林惊慌的表情。
扑通几声,东厂的人纷纷跪地请安求饶:
“奴才等请公主安,不知公主在此,惊了公主,奴才们该死。”
“夜深了,再往那边去便是后宫,你们东厂的人有几个脑袋,都不怕吵到父皇安寝了?”
东厂番子听后,连连磕头请罪。
朝曦同宫中的主子们可不一样,除了是楚帝心尖上的女儿外,朝曦自十二岁便开始跟着远赴战场,十四岁时,便夺得首次战功。
再加上这次平复雪域,朝曦身上的军功已经有四次。朝曦能够随意出入御书房,而且已然能在早朝之上随意开口置喙朝堂国事。
若她是个男子,不用旁人揣度,便是毋庸置疑的储君。
朝臣们对朝曦,也都是打心底里佩服,就连潘青海,对朝曦也是十分恭敬的。
鳌林吞咽了下口水,跪着往前挪了一步,开口回道:
“回公主的话,东厂里出了些事,大都督有令,任何人今日不得出东厂。不曾想属下监管不利,还是让人跑了出来,迫不得已才追到此处,请公主降罪。”
朝曦微微侧头,用余光看了下身后的树丛。
东厂级别晋位十分明确,两年前卫朝曦走时,月禾渊还只是一个利用关系,越级跟在大档头身边的番子而已。
也不知这两年发生了什么,月禾渊能从一个小番子,越级爬到二档头的位置。
想来,他在东厂也是日以继夜在努力着。
现在的月禾渊虽说级别压了鳌林一头,但鳌林身为三档头已经有些年头,他从来就不是个心软的主。
若是放由鳌林将月禾渊带回去,月禾渊违抗的是潘青海的命令,不死也得被扒层皮。
卫朝曦虽也重规矩,但更是个‘护犊子’的人。如若她眼下阻拦,鳌林根本不敢与朝曦对峙。
“过了这处便是后宫,楚宫宫禁森严,东厂的人怎么敢随意跑到这里来?寻人无错,但若是与扰了圣驾相比,孰轻孰重,你们自己掂量。”
东厂的人都聪明的很,更何况是鳌林了。
他微微抬头,撇眼看了下朝曦身后的树丛后,略迟疑了下,便连连磕了几个头谢恩后,实相的退去。
朝曦看着东厂的人彻底消失在夜色之中,才刚要回头,月禾渊已然从树丛里钻了出来,跪在朝曦面前。
九年前皇家秋猎,卫朝曦救下月禾渊,讨要到了自己身边,并重新赐了姓名。
月禾渊也是个忠心十足的奴才,知道跟在朝曦身边除了照顾她,也为朝曦做不了什么。
所以待伤好后,便自请入了炼狱一般的东厂,势必要做出来点成绩,报效朝曦。
“起来。”
看着谢恩后慢慢站起的月禾渊,朝曦上下打量着他,虽远赴边关两年多,但当初走时,她明明是同他见过面的。
那时的月禾渊左不过和朝曦一般高矮,而如今的他明明弓腰低头,却远远比朝曦高出了大半个头去。
不过月禾渊虽是比以前高了,但却光长个子不长肉,瘦了不少。
上次二人见时,是朝曦出征北上之上,那时候阿渊不过刚刚十四岁,面容清秀但却未完全长开。
眼下他的五官棱角分明,特别是一双水漾桃花眼格外深邃。宫中美人如云,但与月禾渊这双眼一比,怕是都失了光彩。
月禾渊虽然身体有所残缺,并不算真正的男人,可眉宇之间却依然有着男儿该有的英气。
回过神,朝曦四下看了一眼,御花园晚上虽然经过的人少,但也不是能好好说话的地方。
思索了下,朝曦抬脚迈步,月禾渊见状,连忙跟了上去。
楚帝宿在春岚殿,整个宫殿前后都有御前侍卫值守。朝曦独自进出倒是无人阻拦,眼下多了月禾渊,着实不太好回。
朝曦最闲麻烦,也不想同那些侍卫打照面。站在春岚殿后院不远处的朝曦,为着带月禾渊回去而犯了难。
谁知就在朝曦想法子如何带月禾渊进去时,就发现身后的月禾渊突然跃起,直接跃到了春岚殿后院的房顶。
并未让任何一个值守的侍卫发现。
朝曦轻笑了下,她的‘阿渊’,如今倒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轻快的抬起脚步,朝曦也连忙从后门入了春岚殿,来到刚刚挖出酒的树下。
当初卫朝曦看着树下藏酒的地方,心中庆幸,她以前总共藏了两坛酒,刚刚好在只是挖了一坛。
眼下有月禾渊在旁相伴,卫朝曦来了兴致。
刚想将另外一坛挖出来时,没想到月禾渊扑通一下跪到了卫朝曦面前。
“公主恕罪,这两年在东厂发生的事情,奴才没能书信禀报公主,只是不想让公主在边疆军营分心烦忧。”
月禾渊边说,这偷偷抬头瞄了瞄卫朝曦。
朝曦根本没怪罪月禾渊,脸上自也没有什么表情。
卫朝曦做事,向来只要结果,不看过程。
如今月禾渊都已经是东厂的二档头,别管他是用了什么了,能坐上这许多人都惦记的位置,足可见他的本事。
这样有本事的月禾渊,和自己如此谨慎的汇报,还一脸的担忧。
一时之间,朝曦只觉得月禾渊的反差有些大,本不该这般单纯的人,在自己面前还同小时候一样。
许是看到朝曦表情没有什么变化,月禾渊解释并不可行,连忙将骨节分明的手伸到身后,将背上的包袱取了下来,双手举过头顶,呈在卫朝曦面前。
朝曦狐疑的将包袱打开,发现里面装的,尽是她前几年最喜欢把玩的民间小玩意。
“奴才这些年一直在搜寻这些小玩意,就等着回来献给公主。傍晚听闻公主突然回宫,就想着给公主送过来打发宫中无趣的时辰。”
卫朝曦拿起其中一件把玩在手里,有些惊喜,更有些动容。
其实她压根就没有想问个究竟,救下月禾渊已经十年之久,宫中人心叵测,可唯独月禾渊对她的忠心,朝曦从未怀疑。
朝曦在众人眼中,看似独得楚帝偏爱让人羡慕,可个中心酸只有自己知晓。
偌大的皇宫除了楚帝与朝曦同胞兄长外,怕是就连她的生母在内,都无人再对她真心。
这便是独占圣宠的代价。
朝曦拿起包袱里的一个小物件,细细摸了摸。楚帝的偏爱是真,但毕竟是帝王,不会事无巨细。
像卫朝曦喜欢这些民间的小玩意,整个皇宫怕是除了月禾渊,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知晓了。
月禾渊见卫朝曦一直出神,不安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月禾渊急的眼眶微微有些泛红,鼓起勇气抬起头看向朝曦。
月禾渊这个样子,朝曦算是看不下去了。
“阿渊,只不过两年未见,你这副要哭的样子,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这处还有一坛子酒,你将它挖出来,这两年发生的事,我便不过问了。”
见朝曦如此,月禾渊脸上的愁云终于消散,连忙磕头应着,起身很快便将那酒坛子挖了出来。
正值正夏,整个皇宫披星戴月。刚刚去御花园赏月喝酒,本想好好享受一番,却不想因为月禾渊的出现被打断。
卫朝曦倒也不恼,眼下有月禾渊在侧,正好续上刚刚的兴致。
二人接连跳上了春岚殿后院的百年大槐树上,朝曦抱着酒坛,丝毫不在乎她与月禾渊主奴的关系。喝上一大口,便潇洒的将酒坛举到月禾渊面前。
起初月禾渊还有些不知该不该接,但最后因为朝曦下了命令,再加上出了东厂的时间太长,他总是要回去的。
“阿渊,我不在宫里的时候,宫里一切可都还好?这两年你在东厂,爬到现在这个位置,吃了不少苦吧?”
酒坛已然见底,这可是楚帝里也难得一见的窖藏,酒劲极大。
朝曦酒量在女子当中已算最好,但是也禁不住窖藏酒劲的威力,已经处理半迷糊的状态。
对于月禾渊,在朝曦看来,亦奴亦友。
塞北两年,除了父母胞兄,在这偌大的楚宫,也只有月禾渊一人,最让朝曦时常惦记。
月禾渊看着摇摇欲坠的卫朝曦,精神紧绷,生怕她一个不小心掉下树去,而自己不能够及时将她接住。
“宫里都好,东厂里,左不过还是那腌臜的样子。”
朝曦笑了笑,本想伸手随意的摆上一摆。
只可惜这动作刚起来,整个人便失去了重心,直直的便朝地上摔去。
朝曦已经大醉,完全有些反应不过来。
就在要与地面相触之时,淡淡的草药混合薄荷的味道袭进鼻腔,那是专属于月禾渊的味道,朝曦闻着踏实。
知道有月禾渊在,一切都可交于他。日以继夜赶路回宫的朝曦,再也抵挡不住酒意与困意,直接闭眼睡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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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