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又何妨 第22章 丹方

高皇后听说李贤妃的死讯，她冷哼一声，丢下手中书卷，若不是因为李贤妃的家世足够好，在这后宫中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而后，又听到陈王在玉宸殿昏了过去，高皇后微微皱眉，吩咐女官叫步辇过来，她要去玉宸殿。

文贵妃听到李贤妃的死讯后，冷冷一笑，笑容中满是快意，这个蠢货终于死了，她总算出了一口恶气。

闻时安得知李贤妃的死讯后，去了偏殿上，点燃三炷香插在香炉中，香烟袅袅升起。

小公主和熙美人在九泉之下，应该也能瞑目。

李相宜见闻时安敬完香后，轻声道：“殿下，刘太医来了。”

闻时安最后看了一眼神像，转身离开。

刘太医将手从闻时安的手腕上收回道：“殿下，如今身体已经大好，药物已经可以不必服用，但是为防万一，微臣稍后写个食补的方子，殿下最好进食一月，以固根本。”

闻时安笑道：“有劳刘太医了。”

刘太医拱手道：“殿下言重了，能为殿下诊治是微臣的荣幸。”

闻时安笑意加深：“不止这次，日后也要有劳刘太医。”

因为此事中毒一事，永平帝怕闻时安走不到南越就出事，于是特意下旨让太医署派一位太医一同随行。

这对太医署的太医们来说可谓晴天霹雳，原本在建安这个富贵窝好好待着，如今一道旨意下来就要去南越吸瘴气，太医们怎么愿意。

因此刘太医这个在太医署一直独来独往，又曾经在落水后为闻时安诊治的太医就被推了出来。

刘太医早就厌倦宫中的尔虞我诈，你争我抢，于是半推半就地答应。

所以闻时安才说以后也要有劳刘太医。

刘太医走后，李相宜便向闻时安禀告宣和宫中的宫人内侍去留问题。

出乎闻时安预料，除了那些年长些的宫人内侍，那些年轻的宫人内侍倒是多半选择随她一同前往南越。

闻时安放下条陈道：“既如此，你便向那些宫人内侍说说南越的风土人情，也好让她们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到了地方手忙脚乱。”

闻时安自从决定去往南越，就时常找些描述南越地方风俗的书籍来看，永平帝下旨让她前往南越后，她更是光明正大地去向侍读官询问关于南越的风土人情。

恰巧，侍读官中有一位，年少时曾游学天下，曾经在南越逗留过一段时间。

李相宜跟在她身边，也听了不少关于南越的风土人情。

李相宜领命后，又轻声告知闻时安，国师想要求见。

闻时安稍加思索，就知王道生求见所为何事。

“你去告知国师，申时于上次会面之地等候即可。”

李相宜得到回复后，一刻也不停歇，立刻去向国师传达闻时安的意思。

宫中一荒僻宫殿内，王道生早已在其中等候。

王道生向闻时安见礼后，提及永平帝多次向他询问长生之法和炼丹之术。

这也不奇怪，永平帝封王道生为国师便是因为他是得道真修，既是得道真修，又怎么可能不会长生之法和炼丹之术。

闻时安从袖中取出两张丹方交给王道生，缓缓道：“本宫这里有两份丹方，你可呈给父皇。”

幸好，闻时安曾因好奇古代皇帝如何因吃丹药而死，特意查过典籍。

她交给王道生的其中一份就是集大成之作，可以说吃下后绝对能让人焕发第二次青春，除了吃着吃着容易把自己毒死外，没有别的缺点。

另外一份就不得不说，当代网友确实有很多奇思妙想，这是能缓解那份丹方毒性的解药，网友曾经希望能以此形成一个永动机。

简单来说就是，蘸着解药吃毒药。

但是，上一份丹方里全是一些重金属，人体无法消化也无法排出，这份药方只能缓解而无法彻底解毒，不过对于永平帝来说正正好。

王道生接过后，发现丹方上都是些金石丹砂，紧绷的身体这才放松下来。

“不知殿下可还有什么吩咐？”

闻时安看着王道生，她不知道王道生和永平帝究竟有何仇怨，上辈子顶着灭九族的风险也要刺杀皇帝。

但是她知道，仇恨最能改变一个人，让人变成不择手段的恶鬼。

“国师身居高位，一举一动皆能影响天下黔首的生活，本宫希望国师行事前深思，勿要行差踏错，若是有一日国师误入歧途，本宫也不会手下留情。”

王道生沉默片刻，拱手道：“若小道有一日为祸天下，殿下自不必手下留情。”

闻时安点头，然后又道：“若是可以，这丹药国师能够不吃还是不吃为好。”

王道生闻言抬头看了眼闻时安，见她脸色平静，好像说了什么很正常的话一样。

回到灵虚观，王道生看着手中的丹方陷入沉思。

由于永平帝一心追求长生之术，对炼丹极为痴迷，故而他在丹药方面也颇有一番研究。

然而，这两份丹方他却未能看出其中的问题。

他自然是看不出来的，在当下这个时代，就连太医用药之时都会加入朱砂。

此时，众人尚未发觉金石丹砂之中本就蕴含着毒素。

就在这时，有小道童禀告，永平帝有请。

王道生将丹方放入香炉中焚毁，然后将灰烬和香料灰烬搅拌到一起，直到看不出异样，才整理好道袍出去。

果然，此次永平帝寻他，还是为了长生之法。

这次王道生因为心中有底，不再虚言推托，缓缓道：“贫道本不欲与凡尘牵扯太深，然陛下之诚天地可见，令贫道深感触动，贫道此处有两份丹方，若一同服用，可补充精气，长久服之，可达长生之境。”

永平帝大喜过望，急切问道：“国师，不知丹方何在？”

王道生：“丹方在贫道心中，贫道可为陛下默写下来。”

永平帝连忙让人呈上笔墨纸砚。

王道生刚一默写完，永平帝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丹方，神色中满是兴奋。

片刻后，永平帝皱起眉头，一只手轻轻摩挲纸张边缘，目光在丹方上反复游移。

“这两张丹方之上，皆是些丹砂草木之物，朕曾听闻紫霄真人言，人乃是万灵之长，体内蕴含先天灵气，为何其上不见？”

王道生对此早有预见，不慌不忙地摇摇头道：“此言差异，人虽是万灵之长，但是其表现在人的智慧之上，实则人体污秽，哪里有什么先天灵气，而丹砂草木，或深埋地底吸收大地精华，或长于深山吸收日月精华，才是真正的天地之精。”

永平帝闻言微微眯起双眼，比起紫霄真人等，他自然更加信任能推算天机的王道生。

但是，紫霄真人毕竟也是他之前最为信任的道士。

于是，他传令下去，让炼丹房炼制一份不加少女心头血和紫车河的丹药呈上来。

王道生垂下眼睑，那低垂的眼眸中，恨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令人心惊。

他紧抿着双唇，藏在道袍中的双手不自觉地微微颤抖，在极力压抑着内心翻涌的恨意。

消息传至炼丹房，紫霄真人表面不动如山，实则背部里衣已经被冷汗浸透。

当初王道生刚被封为国师，就有心怀不轨的人撺掇他去找王道生麻烦。

但是他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本是一市井骗子，偶然得到一个老道士包袱，从今以后走上装得道高人骗人的路子。

凭借着混市井时练就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他的名声越来越大，直到永平帝都听闻他的名声，将他召入宫中。

幸好这些年为了骗人，他一直有用各种手段收集丹方药方，才能慢慢成为永平帝最信任的道士。

如今却没想到，居然碰见真正有修为的得道真修。

所以他一直避免和王道生见面，也极力约束手下人，不准他们去得罪王道生。

没想到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夜晚，他借口要闭关为陛下炼药，偷偷收拾了些贵重之物，换上内侍的服饰偷溜出紫霄观。

他回头望向紫霄观，想到卧室里那堆没法带出去金银珠宝心痛不已，但是不管多少金银珠宝也要有命花才好，于是他一咬牙，转头就走。

他以前刚进宫的时候就踩过点，知道那条道上的巡逻最松散，哪里最容易出宫。

眼见宫门口就在眼前，他打起精神，微微弯着腰，就像宫中最普通的低等内侍一样，握紧袖中出宫的腰牌，缓缓靠近宫门。

之前，为了给以后逃出宫做准备，他时常会安排一些内侍，晚上从这边出去替他办事。

所以这里的守门禁军已经知道紫霄真人的习惯，并不会多加盘问。

但是这次他刚一靠近，还没掏出腰牌，就被人按倒在地。

他心中一跳，连忙道：“大人，我乃是奉紫霄真人之命出宫办事！”

一个身穿深青色圆领袍衫的禁军将领蹲到他面前。

接过旁边禁军递过来的一个湿帕子，粗暴的将紫霄真人脸上的妆容擦掉。

看着紫霄真人露出的真面目，禁军将领激动的一握拳。

他之前身为看守皇宫正门的中郎将，也曾近距离见过紫霄真人几次。

几日前，因为他没有拦住陈王闯宫门，陛下盛怒之下将他贬为看守侧面的城门郎。

今日，国师派人找到他，说紫霄真人今夜会从侧门逃出宫。

他本将信将疑，没想到国师真的没有骗他，紫霄真人果真是个骗子，今晚想要偷逃出宫。

第二日，永平帝一醒来，就从刘茂口中得知，紫霄真人昨夜扮成内侍，妄图从侧门偷逃出宫。

永平帝闻言，震怒不已，厉声道：“将紫霄真人给朕带上来。”

不多时，紫霄真人被禁军押解进来。

只见紫霄真人被关押一夜，身上那灰色内侍服饰满是褶皱，犹如被揉皱的纸张，狼狈不已。

他面白无须，脸色青白，双眼无神，畏畏缩缩地跪在殿下，整个人如同霜打的茄子，哪里还有半分之前长髯飘飘、仙风道骨的得道真修模样？

永平帝见此，哪里还不知道自己果真是骗了。

他双眼紧紧地盯着紫霄真人，眼神仿佛能喷出火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双手也不自觉地紧紧握拳。

忽的，永平帝抄起手边的杯子猛地砸向紫霄真人。

紫霄真人瑟缩一下，却不敢躲，被茶杯直直砸中额头，顿时鲜血直流。

作为永平帝最信任的道士，他对永平帝的残暴性情，有着极为深刻的了解。

想到之后可能有的下场，他心中绝望更甚。

见了血之后，永平帝还不解气，将身边能够得着的一切，都往紫霄真人身上砸去。

片刻后，永平帝站在原地喘息。

而紫霄真人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只见他周围尽是破碎的瓷片，他身上露出的皮肤上都是被碎瓷片划出的伤口。

“来人，传朕旨意，将宫中道观除灵虚观外道观全部围起来，任何人不得进出，朕倒要看看，还有多少人胆大包天，敢来骗朕！”

说罢，永平帝神色冰冷地看了倒在地上的紫霄真人一眼，而后道：“至于他，将他押入刑部大牢，另外，朕不希望他这么轻易就死了。”

最后这句话他是朝着刘茂说的，刘茂连忙躬身领命。

禁军将紫霄真人拖下去后，宫人连忙小心翼翼地清理殿中的狼藉，生怕弄出点声响惹怒陛下，落得个生不如死的下场。

刘茂走出殿中，看着远处天空。

要变天了啊！

宫中道观中的道士们，原本都各在忙各自的事，突然见到一队身披甲胄的禁军，将道观围起来。

有道士心中察觉不妙，连忙上前询问为何要将道观围起来。

禁军并未回答，将佩刀抽出刀鞘，将道士们逼退回去。

道士们不禁人心惶惶。

尤其是紫霄观的道士，禁军不只将紫霄观围了起来，还派人将紫霄观的道士抓起来。

有小道童见势不妙，赶紧跑去紫霄真人闭关的地方，想寻紫霄真人出来主持大局。

但是，内室之中一直没有回应，小道童也顾不上打扰紫霄真人闭关的下场，手一推就冲了进去。

等他冲进去一看，只见内室里空空如也，哪还有紫霄真人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