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也逍遥2 第2章 33

齐国是偏隅西南边陲的一个小国。它北与原先的云国接壤、东与南魏接壤，只是它一直奉行着“封疆锁国”的政策，所以中原国家一般不与它来往。如此剧烈的毒药传到中原来，难怪一般人看不出来。

光凭诊断时间就能知道百日醉有多么厉害。青蘅这几日完全活在混沌里，意识也越来越模糊，总是出现幻象，史轲说这是罂粟的作用。

“罂粟磨成粉末后能麻痹人的大脑造成假象，一个人如果长时间被这种假象吸引那么他就更不愿意走出来，换句话说他已经被彻底麻痹了不容易救回来了。”

溯雨将视线落在床上的青蘅身上，青蘅对上他，心中说不出的滋味。

“几成把握？”他问。

史轲扫了他一眼，话语颇为古怪:“你想几成就有几成。一个人的心可纳百川可屈蝼蚁，无论大小，都逃不了长得偏的规律。为了一己私利而去剥夺旁人利益，这样的心与其拥有倒不如没有。”

岱蕊费解道:“先生说的可跟王妃的病有干系？”

这下史轲没有摇头倒是竹韵回话了:“人生在世不可能没有私心。弱肉强食，古来有之，纵使你不争别人也会让你争。”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溯雨兄弟，你觉得这两句话怎么样？”

史轲已低头写方子了，芊罗在一旁磨墨。青蘅抬起头，发现溯雨已经走到那边去，并用另一支笔在上面写了个字。

笔迹粗犷豪放，勾下的线条如金蛇狂舞般倏急回转、灵动昂扬。他搁下笔，将那张刚挥毫下去的纸放在灯火上，青蘅看见中央陈着一个“度”字。

“拿捏好了，有把握了，自然也就不怕了。”

史轲面无表情:“但愿如此。”他道。

一上午的打哑谜让青蘅招架不住了。她和姣棠都睡着之后襄都有人来报了，是谢谙城派人来传递消息的。

“大人说不敢确定是不是太子做的，但至少他在那两个刺客住处找到太子的亲笔书信。可天下想象的字迹实在太多了，也有可能是有人故意陷害太子。”

使者先把消息告知这里并未反馈宫中，他在等着竹韵拿主意。事关重大，倘若真是太子所为那么整个京城都要处于动荡之中，谢谙城的意思是他想查下去，所以他派人来问问他们戚王府的意见。

溯雨眼底帮着一股深意:“谢大人禀公处理，戚王府焉有不从？”

竹韵点头，使者很快会意。

史轲在这边接下一片银杏树叶，岱蕊挠挠头问他:“之前先生说要找一处有银杏树的地方？难道它能解王妃的毒？”

史轲神情淡漠，回答的她却是芊罗:“银杏树喜凉，百日醉火性太旺，来这儿，她们能暂时压住体内的毒性，不至于再迷了心智。”

“啊！？所以说还是没办法解它？”

史轲道:“时候到了自然也就能解了。”

银杏树叶如一只只黄色蝴蝶在空中飞舞，风一来，它们又都被打落了下来。

毒虽越来越扩散，但青蘅在这里接受几日治疗，精神反比在戚王府好上许多。这天中午芊罗扶她到外面散步，阳光正好，早春的气息也一点一点渗透整片树林。

林中鸟声不绝，枝头冒出星星青绿，空气中翻滚着淡淡的青草香让青蘅神清气爽，她恹恹的身体一下子来了精神。

“真可惜姣棠没醒，她要是出来估计也很高兴。”

今日竹韵和溯雨都出去办事了，就连史轲也不见人影。本来芊罗、岱蕊是想扶她和姣棠一起出来走走的，由于姣棠没醒，岱蕊也只能留下来照顾她。

芊罗在后头掖了掖她的披风:“正好我们两姐妹说说话。”

青蘅点点头，十分愉悦地赞同了这个想法。

两人走到小溪边时，溪水潺潺缓缓清澈见底。青蘅捧起一坯水准备饮下去，溪中却倒映着数道身影，她未起身，一把刀便快而稳地向她袭来。

一坯水洒到草丛上，那草立即弯下了腰。

“你们是谁？”刀剑摩娑着披风，青蘅能在小溪里看见那人的影子。芊罗也被另外一人挟持。

“少废话！”

那人抱起青蘅就往上飞，林中枯叶翻滚，如汪洋中凌空惊起的波浪，一瞬间，就将那些急促的背影一一吞没。可是，他们谁都沒想到，树林尽头，有一队人马正志在必得地等待着他们。

“上！”谢谙城一声令下，成队的御林军如滔天洪流一样气势汹汹而来。几个刺客见势不利连返回，而回路上又有一对不知名的人马向他们靠近。几人心一惊，准备杀掉手中的人质。

树上大批的弓箭手当即拉弓，一人的弓箭正好射中了困着青蘅的那个刺客。

青蘅“啊”的一声从高空坠落，在她以为小命不保的时候，一道人影踏叶而来，如风一般迅猛急速地接住她，她一睁眼，那人却对她痞气一笑。

“溯雨……”

溯雨敏捷地躲过箭雨，潇洒飞身之后他轻轻松松地回到马背上。而那群刺客，在死伤无数的时候一张大网铺天盖地般罩在他们身上。

马蹄声络绎不绝，谢谙城居高临下地望着存活下来的人，冷笑道:“周刺史的胆子不小！光天化日下派你们劫走戚王妃，你们也真够忠心的！”

一人惊恐道:“你怎么知道？”

谢谙城长剑一挥劈落一片树叶:“气数到了，还能不知道吗？”

他手一挥，下面的御林军会意地将那群人绑起来。谢谙城在临走之时若有所思地看了眼这边的溯雨为首的一队人，目光如炬似乎想把他们都洞穿。

“带走！”他一声令下，大批人马朝日光口拢去。

青蘅看着马背上的竹韵，她第一次看见她穿男装，发髻高高束起后显得英气逼人。芊罗痛苦地蜷在她的身前，左手捂着流血的伤口，柔美的脸略显苍白。她刚刚被弓箭误伤了。

“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竹韵开口了，整队人马又朝小木屋走去。

谢谙城查到太子的时候起初不敢相信，因为此事关联甚大，一旦跟太子扯上关系那么朝野上下将会一片动乱。但若是跟太子没有关系，那么必定有奸邪之人从中作梗，细查起来也会震惊朝野。衡量之后他去拜访了太子，得知那琉璃杯是江淮刺史周林朝贡之后他立即派人查了周林，却查出他与齐国交往已久的通天阴谋。

“周林有通敌卖国之嫌，儿臣奏请父皇予其满门抄斩以儆效尤。”

这件事一出来太子第一个站出来要求天雍帝严惩不贷，天雍帝彻查一番后决定采纳这个建议，可在逮捕前一晚周林却在家中上吊自尽。他的妻妾儿女也大多投井而死。世人皆以为他们良心过意不去才提前自杀，可天雍帝却派暗中大理寺立案调查。

青蘅得知这一消息的时候身上的毒已经解了，是谢谙城从周林府中找到解药的，而那时这场风波已差不多平息了。

初春天气，枝头绽放新苞，青蘅正懒洋洋地躺在院中晒太阳，岱蕊却急匆匆地跑来告诉她史轲他们要走了。

虽然最终还是靠解药救了她和姣棠的命，但青蘅明白，要不是史轲拖延时间她们恐怕早就死了。所以听到他们要走她立刻着急了。

冯管家正想着办法不让两人在青蘅来之前走人，此前陛下圣旨都下来了说下月初一要设宴款待他们，而他们现在执意要走他不禁为难起来。见青蘅来，他总算舒了一口气。

对他们不辞而别一事青蘅感到十分生气。

“你们要走都不告诉我还拿不拿我当朋友？”

史轲表情淡然，芊罗走到一边悄悄对她说:“上次问你愿不愿意跟我走你说不愿意，又问你要不要我帮你试溯雨你说也不要。青蘅，既然你自己都这样想了我也不好再替你决定什么，还不如早早离开得个悠闲。”

青蘅拉着她的手撒娇:“我不是这个意思的，要是我走了，这里一大帮人都要遭殃的。你还是留下来吧，跟我在一起不好吗？”

门外的史轲已经先离开了，芊罗无奈:“你要想想我要是待在这儿会有多久不被他们发现。史先生帮我做这个面具保得了一时保不了一世！好了，我也该走了，我答应史先生的事就绝不能食言。”

芊罗之前告诉她，史轲之所以帮她做面具是要她当他的助手，所以往后她会一直呆在他身边。而芊罗说这个的时候明显羞涩起来，青蘅大概猜到她想什么了。

“那我们什么时候能见面？”

芊罗诡谲一笑:“随时，只要你愿意！”

她最终看着她出了门，虽依依不舍，但她终究和芊罗要走两条不同的道路。

谢谙城回府时看到父亲又站在那棵梧桐树下深思，开春的天气，那树已抽了新芽，什么时候它已经长得这么大了。

“爹！”他唤了声后准备绕后他，谢太师回头叫住了他。

“过来！”他快速地走了过去。

谢太师望着这满树的沉静地问他:“周林的府邸都清干净了吗？”

谢谙城点头，他已经很久没有跟自己的父亲这么平静地对话了。

谢太师指着那树:“那年我种下它时你还在旁边帮我浇水，现在这树长高了你却不大跟我说话了。谙城，是不是还在怪爹没有放你自由硬要把你留在京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