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板居然如此能干?我过去都没有听说过他,”燕凌语气里带着点好奇,“定王常来,可曾见过他?”
蒋温宁微微摇了摇头,给燕凌剥了个橘子递了过来:“殿下来这里那是看美人的,哪会好奇一个糟老头子,况且这流仙楼的老板一向深居简出,据说是年纪大了精力不济,多半事务都交给底下人打理,而现有的几个掌柜里面,属邢掌柜权利最大,最是能管事的。”
她说完微微停了一下,眼珠子转到了燕凌身上:“皇姐可是对这老板有些兴趣,用不用我叫人打听打听。”
燕凌含笑看了她一眼,她一说话,蒋温宁总是特别快感觉到点什么:“打听什么,好像我对老头子感兴趣似的,这样大的家财不知道有谁在分一杯羹,咱们怎么好随便问。”
蒋温宁挑了挑眉毛,燕凌这么说就是感兴趣,难道她是想和流仙楼的老板做生意不成?虽说这地方来钱快,但皇子皇女做这些风月产业总是不那么好听。
“他若能认识殿下,那可不是几辈子休来的福气,”蒋温宁没有再多说,而是透过珠帘朝下面看去,“一个商人,总不能那么尊贵吧。”
下面台子上的乐师已经坐好,几个打扮的十分出众的女子站在了台上,她们朱唇轻启,那声音竟比黄鹂还动听些。
“定王最近还好吗?”燕凌扫了一眼底下,模模糊糊的好像看见了韩莲生,“之前陛下责骂了定王,他心里怕是不好受吧。”
蒋温宁嘴角翘了翘,半点伤心都没有:“皇姐还是心疼他,本来就是他自个儿言语无状,陛下骂了几句那是为了他好,做弟弟的有什么不好受的。只不过他身子不爽,在家多修养些罢了。”
她一边说一边拿手帕擦了擦嘴:“不过我不是说王爷不是,他这个性子安安静静在家歇着,比出去乱逛惹皇上生气可好多了。”
燕凌莞尔一笑,蒋温宁想什么可真是太好猜了,她大概恨不得燕冲是个傻子,天天呆家里玩就行了:“定王身体不好是该多休息,王府靠王妃你打理,陛下和太妃都是放心的,等世子再长大些,就可以帮着王妃一起干了。”
“陛下也喜欢世子,常说世子聪明,又是自家人,以后不愁前途,将来在皇上那里领着差事,再娶个名门淑女,王妃这日子可不是舒心了?”
这话说的蒋温宁眼睛一亮,儿子好了,男人有什么要紧,只是他现在年纪还小,若是大个十岁,那定王安心养老就好。府里府外什么事不是定王世子能做主的,就是直接把爵位传给他,那也是应该的。
“殿下又哄我开心了,世子才多大,哪就说起前途了,”蒋温宁脸上笑意极盛,“不过那孩子确实是聪明,我父亲说他有些读书的天份呢。”
两个人聊了一会孩子,底下第一折曲子已经唱完了,周围的观众正在往上扔彩头,燕凌一拍巴掌,对着蒋温宁笑了笑:“这么好的曲子咱们都没认真听,倒是浪费了底下人的一番辛苦。”
蒋温宁笑盈盈地吃了个核桃酥:“殿下赏他们些就是了,能有一二句入了殿下的耳,已经是这些伶人的福气。”
燕凌笑着看了蒋温宁一眼:“王妃这是忽悠我花钱呢,罢了,云雀,去拿两匹红绸来,赏给底下弹琵琶的,本宫觉得他弹的好,哪能不给赏呢。”
云雀应了下来,吩咐一个小厮去送了,蒋温宁好奇地看了看燕凌,又多往楼下看了一眼,模模糊糊是看见个弹琵琶的,那身段举止倒像是个年轻后生。
她咬了咬唇,心里游移不定,难道长公主殿下已经从那个姓季小子身上移情别恋,看上他了不成?
季准正在敷衍宿齐道,宿齐道为人既爱美色,又喜音律,听美人唱曲听的眉开眼笑,摇着扇子给季准讲这词曲的精妙之处。季准一心放在二楼,又不好冷淡宿齐道,只好隔一会儿便应一声,幸好宿齐道的心思也不在季准身上,两个人倒是相安无事其乐融融。
一曲唱罢,不少人都出手打赏,宿齐道掏出个玉坠子扔到了台上,见季准朝他这边看,又冲着他解释了一句:“慕淮可不要笑话我,这姑娘声音真是宛如天籁,忍不住略打赏个小东西。”
季准笑着点点头,他其实并没有看宿齐道,而是在看他那个方向端着红绸的小厮,他眨巴眨巴眼睛,感觉这人很是眼熟,怎么好像在长公主府见过似的。
这么一想,他又往台上看了一眼,唱曲儿的小娘子们都已经下去了,露出了后面的乐师,他仔细地看了一圈,发现韩莲生也在,只是他身量高,坐的靠后,所以季准才一直没有发现他。
看到韩莲生,季准的心情瞬间差了些,他可以肯定刚才看到的小厮就是公主府的,说不准就是燕凌看到韩莲生给他的打赏。季准深吸一口气,决定一会儿一定要找到燕凌的马车和她见上一面。
“远尘兄看样子对这里颇为熟悉,”季准把脸正回来,对着宿齐道聊天,“刚才我看上头有个姑娘可是对远尘兄笑了好几次。”
宿齐道略带点得意地笑了笑:“慕淮兄说的是什么话,那位是重烟娘子,我给她写过几首词,她十分喜欢,这才有几分相熟。这流仙楼总是排着新曲,不瞒你说,我对这些个确实有些兴趣,所以多来了几次,慕淮总不会说我太过沉迷于享乐了吧。”
“我怎么会这么想,这么多人都来,难道我只苛责远尘兄一个?”季准对宿齐道沉迷不沉迷享乐那是完全不在乎,“只是我有点好奇,这里这么多人,怎么大门口没见到几辆马车?按理说来这里的贵人绝对不会少啊?”
宿齐道哈哈大笑,收起扇子在掌心敲了敲:“慕淮真是没怎么来过这里,居然问出这样的话。不同的身份,进的门可不一样,咱们这种小官和平民百姓,就进北门,而四品以上的官员和家眷,就从西门进,至于身份更贵重的,他们都在东门,修了一个专门的院子,闲杂人等是进不去的。”
季准暗暗沉思了起来,他应该直接去东门外蹲着吗?
燕凌又看了两折曲子,这歌声虽然十分动听,但一口气听好几首还是有些乏味。蒋温宁显然也坐的有点烦了,跟燕凌告了一声罪,起身更衣去了。
蒋温宁一走,云雀立马绕到了燕凌身边,燕凌有点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说道:“怎么了?难道你也想去更衣?”
“殿下!”云雀贴着燕凌耳朵悄悄说话,“季大人在底下坐着呢!”
季准?燕凌立刻往下面看了一眼,密密麻麻都是人头,实在看不清什么,她心里微微有点不痛快,季准看上去老实巴交的,去曹州一趟后连流仙楼都知道了。一个六品工部员外郎,倒有银钱在这里开销。
“你怎么知道他在楼下,是有人看见了?”
云雀冲着外面努了努嘴:“刚才去下面送赏儿的小厮多站了站,回来就跟我说好像看见了季大人,我原是不信,刚才也下去了一趟,果然是他,和那个同科探花郎在一起。”
“好嘛,当初一起当探花使,现在听曲儿都要一起来呢,探花探个没完了,”燕凌冷淡地对着云雀说道,“他的事跟我说什么,难道我还要管着他不许他来吗,当没看见就是了,以后这样的事不许再报给我。”
云雀听燕凌语气不好,小心瞧了瞧她的神色,见她眉目间带着些烦躁,便不再多说,只心里把季准骂了两句,可一想若是燕凌真不准备和季准和好,那季准来这里看姑娘她们好像也确实管不着,只好把这事嚼吧嚼吧吞肚子里当没发生过,静静站在一旁不说话了。
燕凌心绪不佳,蒋温宁回来后也看出了点,可她向来是个乖觉的,并不去问跟自己没关系的事,甚至连玩笑话都说的少了,两个人平平淡淡听完了曲子,互相客气了一顿,就分开去坐各自的马车了。
因着季准的事,燕凌心里来回思量,没注意到管马的冯车头连头都不敢抬,云雀多看了他两眼,他还悄悄把云雀拉住了。燕凌无知无觉地上了车,刚往里踏了一步,就看见季准缩在角落里看着她。
她瞪大了眼睛,因为太过震惊,连气都忘了生,堂堂安国长公主的车架在主人不知道的情况下居然爬上来个人,这要是个刺客,她脑袋现在都掉了吧?
“冯续!”燕凌准备把脑袋放出去骂人,“你——”
“殿下!这不干冯车头的事,”季准赶紧对着她作揖,“是我以死相逼非要上来的。”
原来季准早早就找了个借口跟宿齐道告辞了,他摸了银子给流仙楼的小厮,向他询问公主车马,小厮再不肯依,没有谁为了这点银子砸了自家招牌的。季准无法,只好又求他找个公主的马车夫来,那小厮还是不应,季准只好又添了块银子,这才见了冯车头一面。
冯车头虽跟季准熟识,但却是燕凌手底下的人,知道燕凌最近冷淡季准,说什么也不准季准跟着他,季准无计可施,只好故技重施,又对着柱子狠来一下,磕的头上起了一片油皮。冯车头生怕闹出什么事来,无奈之下带上了季准,但又不好让他在外面招摇惹人注意,想起他再怎么样也是公主的人,公主的车也上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便把他塞进车里,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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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三十四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