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手札 第21章 新帝

“几年后，女子生下一个男孩，夫家对她很好，她本该这样幸福过一世。”

宋去闻说到这时，眼中的恨意愈发明显，“可是，表姐找来了，表姐嫁给了一个无权无势的王爷，那时正逢国君重病，群臣纷纷站队，表姐一家想力推王爷做太子，便让女子去说服夫家。”

“女子一家不想掺合这些，不料国君忽然驾崩，王爷在表姐家人的拥护下成了帝王。此后女子及她的夫君都遭到表姐的暗中报复，一家惨死于火灾，唯独她的儿子活了下来。”

姜如星心里堵得慌，宋去闻还在说。

“那个只有几岁的小男孩亲眼目睹双亲是如何惨死，他非但不能为亲人报仇，不得不装作什么也不知的样子，隐忍在仇家身边。这么多年，他一直在等，等一个为父母报仇的机会。”

那一双漆深不见底的眸子从起初的平静，到藏不住的恨意，随着故事的讲完眼中隐忍着泪水，姜如星的心也狠狠的揪在一起。

她张了张嘴，“那个女子……”

“是我的母亲，她的表姐便是如今的皇后，不，是太后了。”

宋去闻再也不想隐藏那份深埋在心底的恨意，“只是因为我的父亲母亲当年保持中立的态度，魏家在先帝登基后便疯狂报复我的家人。皇后亲手策划了那场火灾，将我的父亲母亲活活烧死。这么多年，魏家始终当我是忠心的狗，他们不知道那晚太后和我母亲的对话我全都听到了。”

“公主殿下，我们要走的路是一样的，扳倒魏家。我要我的家人报仇，你要保护自己，今日的事只是开始，还有第二次第三次。魏家独揽大权多年，扶持幼帝登基便是为了好操控，你如今声名在外，他们不会再留你。”

这些话带给姜如星的震撼太大，她的脑子有些发懵了，心里不禁为他感到难过悲伤。

“你把一切告诉我，不怕我告诉太后吗？”

“你不会，你也厌恶她。”宋去闻肯定道。

是啊，她厌恶如今的太后，厌恶被人操控的感觉，即使她如今的身份已经是那么尊贵，还是免不了处处受限制。

她要自由，她要自由自在的生活。

姜如星深吸了口气，心里那股想冲破囚笼的冲动越来越强烈，“我该怎么做？”

“殿下，先帝在位多年一直都想扳倒魏家，却一直没有，你可知是为什么？”

“是因为魏家背后的权势吗？”

有时候她也不是很懂，其实除去魏家只需要一个正当的理由，姜帝为帝王，找个理由再简单不过，可为什么还要多次妥协？

她想，可能是魏家的势力太大了。

宋去闻露出一丝笑意，“不错，你很聪明。魏书做宰相多年，文官多是他门下书生，魏庭又是太尉，手握兵权，先帝一旦敢动魏家，便是曾经两国交战忽然领军回京的局面。若是如此，该如何收场？”

“动魏家可以，只是一个魏家倒下了，会有无数个魏家出现。眼下的困境是，除魏家后，如何稳住局面？”

姜如星有时候也会往这个方面想，只是她始终不明白，姜帝好歹在位这么多年，不可能连一个忠诚的追随者都没有吧？

她把自己的疑惑问了出来。

宋去闻眯了眯眸子，叹气道，“先帝性子懦弱，最是摇摆不定，谁人敢追随？”

“一旦与魏家站在对立面，他们便有无数种法子对付你，先帝又不护他们，久而久之，大臣都知道，与先帝同心，还不如和魏家一队。”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姜如星有些惆怅，“我虽是垂帘听政，也无法干预朝政。”

在朝堂上，她要是敢说一句话，那些大臣的嘴一个个跟机关枪一样，总爱说女子不能干政之类的说个半天，她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殿下有想法便是好的，明面上不行，可以暗中拉拢势力。”宋去闻给出建议。

“我与魏家人相识多年，哪些大臣与魏家是同一阵营我很清楚。”

“这个会不会有点太难了，先帝在位多年，估计那些大臣也不敢轻易站在我这边。即使一时支持我，日后会不会出卖我也难说，还不如我自己培养的人。”

姜如星忽然想到了德行堂，那些人几乎每一个都是她亲自带出来的，比拉拢那些老大臣靠谱多了。

宋去闻很赞成她的看法，两人商议了许久她才回宫。

在宫门前，她见到了青儿，青儿见到她一把扑到她身上，“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殿下了！”

青儿哭过了很多次，脸上还有泪水的痕迹。

见到青儿平安无事，姜如星才放心，忙抱着她安慰，什么身份什么规矩，通通被抛在一边。

“你没事就好。”

要是青儿真的出了什么事，她会内疚死，青儿是这个世界第一个真心关心她的人，对她一直都很好。

两人紧紧相拥许久，才回宫。

她刚回来，太后便传她过去。

如今的太后搬到了慈宁宫，她虽为新皇嫡姐，太后毕竟是太后，无论如何在面上都是要尊敬的。

“星儿见过太后娘娘。”姜如星福了福身，没有跪下。

有时候身份升级了就是好，不想跪就不用跪，即使太后刁难她，她也有理由推脱。

太后卧于踏上，高傲地瞥她，“公主如今娇贵了，连跪下给哀家行礼都不愿了。”

啊呸！

一边派人杀她，一边还想她毕恭毕敬的，可真不要脸。

姜如星皮笑肉不笑道，“太后恕罪，星儿今天在宫外遭人埋伏，伤到了身子故难跪下行礼，待星儿身子好了，一定会亲自来向太后赔不是。”

她挑了挑眉，挑衅似地盯着太后，太后脸色变了变，“既然你身子不适，祉儿就由哀家来照顾。”

“星儿也想啊，只是太后忘了吗？上次您抱祉儿时，祉儿哭得太厉害了。虽说祉儿还年幼，可毕竟是帝王，这些事若是传了出去，恐怕外头人会以为太后娘娘您对祉儿不好，才导致如此。”

一开始她还担心，太后会把幼帝抢过去，哪料幼帝太聪明了，每次太后一抱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

幼帝本就哭声响亮，一闹起来谁也哄不住，唯独她。

几次过后，太后也不敢随意抱幼帝了，即使魏家权势再大，太后地位再尊贵，在明面上也尊贵不过幼帝了，面上是绝不能落人口实的。

这话深深踩到了太后内心的痛处，太后未出嫁前就是高门嫡女，后为王妃为皇后，如今又为太后，可以说是多年来极少受过屈辱，偏偏现在不受新帝待见。

若是新帝再年长些，如此做法还能给新帝安一个不孝的罪名，新帝现在只是幼儿般的年纪，太后也拿他没办法。

太后讽刺道，“如今你为新帝长姐，可要好好教导新帝，新帝年幼，正是好学的年纪，那些不正派的千万不要让新帝学了去，不然以后我姜国如何是好。”

姜如星回以明晃晃的笑意，“太后放心，星儿与祉儿是亲姐弟，自然会好好教导。”

“祉儿自幼便长在星儿与父皇身边，父皇还在时，祉儿也像黏星儿般黏父皇。太后娘娘莫要伤心，许是太后从前操持后宫事物太过劳累，不得闲陪伴祉儿，所以祉儿如今才与太后生疏了些。不如星儿替太后娘娘分担后宫事物，这样太后便得空多教导祉儿，星儿相信，日后祉儿定会将太后当成生母般。”

她的每一句都准确踩在太后的雷区上。

有一句太后说得很对，祉儿目前年幼，正是需要认真教导的年纪，若是太后愿意每日认真在新帝身上花大量心思，日后新帝对她当然是尊敬的。

可太后又怎么会愿意带他人的孩儿？这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稍有差池，便会落个对新帝不忠不敬的名号。

姜如星和太后的这番对峙，以她把太后气到脸色铁青结束。

她走之后，太后召见了宋去闻。

宋去闻一来，太后直接将手中把玩的扳指砸在他头上。

“你今日怎么回事？为何要救她！”

“若不是你忽然出现，姜如星早就死无葬身之地。”

太后要杀姜如星的计划，宋去闻是事先知道的，他出现救了姜如星后，那些黑衣人以为是太后忽然变了命令，全都收手了。

“太后娘娘，她现在还不能死。”

宋去闻早就想好了应付措辞，“眼下二公主是新帝长姐，若是她死了，日后新帝上朝谁可代替她？”

“哀家是太后，以往太后垂帘听政的也不是没有。”

“是，太后娘娘是可以代替，您也知道当前朝堂上都是魏家在把控，您若是再垂帘听政，天下人会以为姜国改姓魏了。再加上先帝驾崩不久，这么做会引人猜忌。”

“放肆！”太后一掌拍在桌面上，“你竟敢这般跟哀家说话！”

“宋去闻，你莫要忘了，没有哀家没有魏家，哪来你今日舒闲的日子？”

对已经发怒的太后，宋去闻仍是不急不慌，“太后娘娘息怒，臣也是为了您和魏家的名声考虑。”

“况且，留着二公主还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