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去闻说对了,是这样的,不管追究与否,到最后受伤的还是无辜的人。
姜如星语气平和了很多,认真地问,“请问小侯爷,该如何破解?”
宋去闻望着她,眸中流露出一丝悲伤,一字一句道,“无解。”
她的脸色一下子垮掉了,又听到他说道,“唯有强大自身,只有足够强大,许多事才可以迎刃而解。”
“若是不够强大,便只能受尽委屈了么?”
她在问宋去闻,也在问自己。
这世间的平凡普通人太多了,若是只有强大之人才能免受其困,那普通人该如何?
就像她在现实世界一样,被人泼脏水被人非议,也无可奈何。
这世上像她一样普通而平凡的人太多了。
宋去闻望着她,许久无言,平静的声音淡入凉水,“公平是对有权之人而言。”
她亦沉默了,是呀,公平不是绝对的。
她选择跳过这个话题,“小侯爷今日找我是何事?”
“你的伤如何了?”
宋去闻盯着她的额头问,“额间的。”
姜如星露出一抹笑意,“小侯爷可知我为何受伤?”
“那日父皇劝说我嫁给魏太尉,我不愿意才一头撞在柱子上。”
提起这些,她流露了真情实感,“我不愿任由他人操控我的婚事,不愿自己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不管在现代还是在这里,她都想跟随自己的内心。
姜如星说出这些话时,眼中满是悲伤,她有那么一瞬间觉得自己回到了现实世界。
对面之人的凝视过于直接,盯得她无处可逃,不得不回应他的注视。
“小侯爷,你找我来只是为了问这事吗?”
望着平静的湖面,宋去闻的神色亦平静,“这湖面看起来似是平静,底下暗藏汹涌。”
“比如?”
“里面死过人。”
“……”
听到这话,姜如星竟然不是那么意外,面上还是表现出应有的惊恐和害怕,“是谁?”
“一个宫女。”
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深渊般盯着她,似要将她看穿,“她是被人推下湖中溺死的。”
“小侯爷是如何知道的?”
宋去闻忽然疑惑地问,“你为何总叫我小侯爷?”
答非所问!
她算是发现了,宋去闻这人总是喜欢莫名的把话题岔开。
“人人都这样叫你。”
她很少对他说实话,这句话说得倒是真实的,大家都这么叫,她也这么叫,有什么问题?
宋去闻对她的答案很是不满,“我有名字。”
姜如星忍不住笑,“我知道。”
“你既知道,为何还要称呼我为小侯爷?”
“……”
他很闲吗,问这些没营养的问题。
“日后不准再这样称呼我。”宋去闻认真地盯她。
她很想给他翻个白眼,当他是霸道总裁吗?
姜如星没接话,追着刚才的问题,“小侯爷方才说有宫女溺毙在这湖中,你是如何知道的?她是谁?”
“你问了两个问题,我只能回答你一个。”
“她是谁?”她又问了一遍。
她想问得更直接些,死在这湖中的是不是元儿?
亦或是,是你杀了元儿吗?
可她不能,她要维持她愚笨柔弱的人设。
“我亲眼所见。”
“她是谁?”
宋去闻勾了勾唇角,“下次再告诉你。”
姜如星:“……”
这人真的讨厌!
她快被气到爆炸了,明明答案就要呼之欲出,他把她的好奇心勾到最高点,让她的期待值到了极点,再一脸欠揍的告诉她,我就不告诉你。
她不断深吸气,忍了又忍,“你找我到底何事?”
连她自己也没有意识到,她脸上不再是得心应手的假笑,是真的被他气到无语愤怒。
这样的神情在宋去闻看来,是如此鲜活。
他唇角止不住地上扬,“来告诉你,圣上虽然并未打消这个想法,但暂时不会给你赐婚。”
“再过几日,魏庭会带兵出征,眼下与陈国的战事为第一要事。你只需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余的无需管太多。”
他总算说了句人话。
姜如星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真心的笑容,“谢谢小……”
“谢谢。”
“谢谢谁?”
她温声细语地回他,“你呀,小侯爷。”
这个消息是她来到这个世界后,为数不多的好消息。
她的“病”总算是可以好了,太医为她诊治过后,告知她已痊愈。
姜如星全身心地投入到德行堂的事情中,虽然几天没来,好在经过考核留下的这一批学子都是勤奋好学之人,她不在的这段时间,没有发生闹心的事情。
她一来,楚依便来找她,“星姑娘前些日子没来,可是遇到了难事?”
“没事,你们呢?最近进展如何?”
“我来便是想告诉星姑娘,我与铭生他们已经培育了新的稻谷种子,若是种植成功,日后可以大大提高五谷的产量。百姓们以后再也不用过食不果腹的日子。”
楚依说这话时眼中有星光,感染了姜如星,仿佛希望真的在眼前般。
“你们放手去做吧,遇到困难随时跟我说。”
姜如星脸上有了笑意,见楚依还站着不动,“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吗?”
楚依慢吞吞从袖中拿出一小包东西,有些不自然道,“这是我自己做的梨花膏糖,前些日子我见星姑娘神色不佳,特意做的。”
她笑着接过,“谢谢楚依姑娘的心意,你近日辛苦了,其实不必为我做这些的,你照顾好自己。”
“那怎么行,要是没有星姑娘,我如今就不能站在这。”
姜如星认真道,“你能在此是你的本事,与我无关,德行堂不收无用之人。不管你是男子还是女子,能在此靠的都是实力,不是其他。”
“凡是德行堂的学子,只需认真做好自己的事情,其余的不用管。”
德行堂的有了进展,她的婚事也暂时不用担心,姜如星也没有懈怠,每日都会来德行堂亲力亲为。
她忙活的时候,姜国与陈国战争再起,太尉魏庭领兵出征,姜如星对这些消息并不意外。
让她震惊的是,宋去闻也去了。
他会打仗?
该不会是又有其他阴谋吧?
她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他肯定有什么计划。
她看小说的时候,对宋去闻这个大反派恨得牙痒痒。
走了也好,就是他什么时候才能给她回复,死在湖中的到底是不是元儿?
战事紧张,姜帝也无心管她,就像忘了她一样。本来嘛她觉得这样挺好的,想不起她,自然也想不起她的婚事。
然而小皇子病了,在某天夜日咳嗽不止,奶娘连忙叫醒了她。
姜如星是在睡梦中被叫醒的,她此刻睡眼朦胧,眼前一片模糊,缓些好一会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她连夜传唤太医过来,太医说是入秋了天凉,小皇子感染风寒所致,服用几天药便无事了。
起初,姜如星也是这么以为的,直到小皇子的咳嗽越来越严重,七日不见好,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事不简单。
姜帝得知此事,连忙赶来承喜宫,对着她便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朕让你照顾好祉儿,你就是这样对你弟弟吗?若是朕的祉儿有任何差池,朕定不饶你。”
姜如星跪在地上,低着头连脸都不愿意抬,面无表情道,“父皇,星儿是如何对祉儿的,承喜宫上下都知道。祉儿刚咳嗽时,星儿连夜照顾,夜不能寐。”
“儿臣也是听太医说很快便能好,儿臣不是太医,儿臣也不愿祉儿如此。”
她现在对这个人厌恶至极,姜帝令人厌恶的程度成功超过了皇后。
至少皇后讨厌一个人会直接表现出来,不像姜帝这个虚伪的人。
起初还装得很关心她的样子,现在连装都不装了,居然还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她没有好好照顾小皇子!
说她别的,她就认了,她对小皇子可是像供神一样,哪天不是好好地伺候。
这几天她每日心惊胆战的,比自己生病了还要上心,凭什么怪她!
她这番话把姜帝气得够呛,姜帝不可思议地瞪眼死死盯着她,“你、你竟然敢这般跟朕说话?”
姜如星后知后觉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姜帝再怎么被魏家压制,也是皇帝,要惩治她一个没有依靠的公主易如反掌。
即使她无权无势,她也是人,也会有情绪的好嘛,遭到不公平的对待,也会生气。
她不断安慰自己,要忍要忍。
姜如星低着头,低声道,“儿臣一时失言,求父皇饶恕。只是儿臣对祉儿真的尽心尽力,绝无懈怠。”
她小心观察着姜帝的脸色,看到他的神情缓和了一点,看来他是吃软不吃硬的。
也是,姜帝多年来被魏家打压,争权又争不过,长期这样,可能心理都出问题了。
欺软怕硬形容姜帝最合适不过。
这会儿姜帝的御用太医为小皇子诊治完毕,一脸惊恐地出来,跪在地上,“启禀陛下,小皇子……可能……”
“可能什么?”
太医吓得直哆嗦,“可能……撑不过这几日了……”
越说到后面,太医的声音越来越小,但姜如星和姜帝都听得清清楚楚。
“你说什么!”
姜帝一个健步冲上前抓住太医的脖子,“你胡说八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