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手札 第11章 使者

心里想什么来什么，宋去闻不知何时出现在德行堂门前。姜如星和青儿刚出来便见到了那抹高大的身影。

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笑意，她停下脚步，就这样望着他。

宋去闻看见了她，徐徐朝她走来，“星姑娘，何事找我？”

青儿很是自觉地退在身后，要单独面对大反派，姜如星忽然有些紧张。

“可否借一步说话？”

男人似是错愕，盯着她两秒，神色冷淡道，“星姑娘，孤男寡女不可。”

“……”

行，不可就不可，那她就在这说了。

他们的距离本不远，几步的距离，姜如星双眸一眨不眨地凝视他，在宋去闻的注视下缓缓再走近一步。

她观察得很仔细，见他微微皱了眉，不过她并不在乎。

“小侯爷也知近日我与魏太尉的谣言传得过于离谱，皇后娘娘求父皇为我和魏太尉赐婚一事，小侯爷应该知晓了。”

姜如星慢慢低头，刻意将声音放得很低，“我想……恳请小侯爷为我向父皇求情，拒了这门婚事。”

她低着头，看不清楚宋去闻的神色，也正是如此，她还没那么恐惧。

周围是热闹熙攘的街巷，糖葫芦小贩叫唤的声音忽远忽近，到最后完全听不见。

耳边是各样的交谈言论声，噪杂乱人心。

宋去闻没有给她回答，姜如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她不断在给自己做心里建设。

“为何？”

他终于丢来两个字，迎着宋去闻的目光，她缓缓抬头，一双杏眸柔情似水，就这么与他对视，一字一句道，“小侯爷，我已心有所属，不愿嫁为他人妇。”

周围的噪杂在她耳边退去，姜如星听着自己猛跳如鼓的心跳声，看着身前男人漆墨双眸投来的复杂眼色，止不住的慌乱。

她害怕他领悟不到她的意思，担心他的拒绝，不过她不是心动，她只想救自己。

宋去闻既是皇后党羽，也在姜帝的心腹，这件事只有他能帮她。

二人就这般望着彼此，她慌乱到面颊染起一片红晕，唇角适时勾起一抹恰到好处的羞涩笑意，“可以帮我吗？”

他没做声，姜如星轻声唤了句，“宋小侯爷。”

“我该回宫了，我会等你的答案。”

她转身要走时，听得他问一句，“这便是你的打算？”

姜如星愣了两秒，很快反应过来他问的是什么。

“小侯爷还记得那日你告知我该做打算时，我是怎样的神色吗？”

“你不高兴了。”宋去闻说得直接。

姜如星唇角的笑意退去，面上露出三分委屈，“是，那日我生气了。”

“我生气不是因为小侯爷的好意提醒，我是气小侯爷误解我与魏太尉的关系。”

她缓缓走近半步，二人之间仅一步之隔。

姜如星微微扬起头，白皙脸颊上那一抹红晕分外显眼，璀璨双眸凝视他，“我有心上人，不愿被误会。”

姜如星说得委婉也直白，希望他误会，也不要误会太深。

这一次，不能他回答，她留下一句“小侯爷告辞”便快速离开。

剩下的让他自己想去吧。

她等了三天终于才见到宋去闻。

姜如星是在宫宴上见到他，今日陈国使者前来协商两国停战之事，姜帝设宴接待使者。

她作为公主，宋去闻为姜帝心腹，自然都是要出席。

此时，她和那个冷若冰山的人落座在宴席的左右两侧。

今日她丝毫不掩饰注视的目光。

他偶有察觉，瞥来一眼，见她目光不曾转移，率先移开目光。

今夜的宴席和以往的并无不同，都是些歌舞弹曲儿。姜如星无心欣赏，她迫切地想知道宋去闻是怎么想的，会不会帮她？

宴席到末处，便是陈国使者献礼环节。

陈国派来的使者名秃丹，人如其名，头是秃的，下颚处留着小络腮，在这个圆凸凸的脑袋上看起来甚是滑稽。

“秃丹参见皇帝陛下。”

秃丹一手握在胸前，并未下跪行礼。

姜如星猜测这应该是陈国的礼仪，不过姜帝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不少。

“秃丹，你见到朕为何不跪？”

那秃丹很是神气，“皇帝陛下，姜国与陈国交战多年，秃丹今日是来协商战事，并非慕名来拜见。再者我陈国人人为忠义之士，上跪天地跪天子，下跪父母。”

这话如一石激起千帆浪，何止让姜帝下不来台，更是直接讽刺姜国压根不如陈国，即使来到姜国的土地上，姜国的君主也不配让他下跪行礼。

姜帝丢了脸，后宫嫔妃与朝中臣子更是不用说，一群人脸上皆是震惊，而后是愠怒。

姜如星也有些意外，秃丹敢说得这么直接，莫非是仗着两国交战不斩来使的规矩，才不怕姜帝处置他？

宴席上鸦雀无声，姜帝的脸色阴沉得难看，身边的皇后亦是。

一众文臣武将彼此交换了目光，不约而同忽视主位上天子投来的眼色。

秃丹见此更是得意，“皇帝陛下，我陈国君主愿意与姜国共筑安宁。不过多年交战下来，陈国战士损伤不少，姜国需割让北处的两座城池作为补偿，以及黄金百万两以安抚陈国将士。”

有时候战争不一定是要见血的，言语也能伤人。

就像现在，秃丹的一番话完全没把姜国放在眼里。

这哪里是来谈和的，说是来剥削的也不过分。

姜帝怎能忍受这等耻辱，目光扫过下面一众臣子，无一人站出来，他愤怒地抬起手，被皇后先一步握住。

皇后低声提醒，“皇上不可。”

姜帝甩开覆上来的手，怒道，“秃丹，你莫要欺人太甚！”

“朕重礼设宴招待你，你却完全不把朕不把姜国的百姓放在眼里。陈国将士损伤不少，难道我姜国百姓就没有受伤吗？”

姜帝自登基以来，从未被人这般肆意明面欺辱过。若是背地的暗讽他或许能忍，眼下是当着后宫嫔妃和一众臣子的面，今日若是接受这般屈辱条件，日后他就算还是皇帝，也会被人耻笑百年。

姜帝站起身，手指秃丹，怒目圆睁，“朕告诉你，朕绝不会牺牲姜国的城池和银两。你陈国的将士百姓是人，我姜国的亦是。既然陈国无心求和，便请秃丹使者回去告知陈国君主，如若陈国再敢来犯，我姜国绝不怯懦。”

姜帝极为愤怒，连话语中也透露出内心的怒火。

不仅是姜如星第一次看到姜帝这么威武霸气的样子，就连这那些文臣武将也是，不少大臣都把目光投向了宰相魏书。

魏书不紧不慢地起身，不曾想有人比他快了一步，只见宋去闻阔步走到宴席中，一把按住秃丹的双肩，“扑通”一声，秃丹直直跪在地上。

“俗话说得好，入乡随俗。秃丹使者虽是陈国人，今日来到姜国的土地上，就当按照姜国的礼仪来。”

“你敢这么对我！”

秃丹脸色铁青，这样**裸的羞辱让他抬不起头，他挣扎着起身，被宋去闻抓着头直接磕在地上。

他的奋力挣扎对宋去闻来说貌似没有半分影响，宋去闻身形稳如山，连半步都不曾挪动。

“见天子跪下磕头行礼，是我姜国的礼仪。秃丹使者以此身份来到姜国，不懂姜国礼仪回去后未免让人嘲笑礼数不周，我教教你，不必谢我。”

看到这一幕，姜如星心下不免激动，双手悄悄地给他鼓掌。

她来到这个世界一个多月，虽然对这个世界没有太多感情留恋，但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陈国使者这样羞辱姜国羞辱姜国的百姓，心里很不舒服。

而且她记着书中写的是，陈国多次来犯，不断挑起战事。

今日的宴席俨然成为僵局，宰相魏书也在这时走到宴席中间。

“皇上，既然陈国并未诚心谈和，微臣以为不必再谈。我泱泱姜国数百年至今，岂是任人欺辱的弱小国度，今日不是姜国委曲求全，而是姜国瞧不上陈国面上说着谈和，实际妄图夺我城池的行径。”

“微臣虽为文人，但微臣愿誓死保卫姜国。”

魏书的一番话比姜帝的还管用，许多大臣纷纷站出来重复魏书的话。

这场面称得上壮观。

姜如星对书中多次写到的魏家手握大权终于有了实感，先前姜帝难堪的时候，没有一个大臣站出来，现在魏宰相这么一说，全都跟着出来了。

看来姜帝夺权之路任重道远。

今夜宴席以难堪收场，姜如星坐了一晚上，见证了许多明里暗里的刀光血影，想回去的想法更加强烈。

连姜帝这个明面上的皇帝都这么难，她一个没有实权的公主真的能完成这个任务吗？

她真怕自己一不小心死在了皇权斗争中，这副身体不过十六岁，她在现实世界也才二十岁。

她还没有毕业，没有去旅游过，没有见过大千繁华世界，她不想死，她好想回去。

回去的想法越强烈，心里的无助感也越来越强。

无权无势，她该怎么办？

现在的发展已经偏离了小说剧情，她不知道后面会怎样？她又该怎么应付？

“殿下。”

一道冷淡的声音忽然出现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