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朝天下第一相士,徐负。
李柔自然听过他的名号,师傅曾和她说过这个人。相传他能占卜未来,以星象判命象,更会看相判命。
徐负流传下来的,有两个著名预言。
第一个预言,是他曾预言前朝大将军会为一个铜钱而死。当时徐负名气很大,他这则预言不仅惹怒了大将军,还让当朝皇帝很生气。
皇帝认为徐负在暗喻自己苛待大将军,便将地方铸币权交予大将军。大将军自然收下。
有了铸币权,大将军活得相当滋润。直到皇帝驾崩,太子登基成为新皇。
新皇登基第一件事,就是以贪墨之由,收回大将军铸币权,并将他贬为平民。大将军成为平民后,昔日被他欺压的官员纷纷落井下石,他很快变成孤家寡人。
因新皇规定,大将军不得离开京城。所以不久后,大将军便沦落成乞丐。成了乞丐的他,在某次上街乞讨时,因占了旁人的乞讨位置,就因乞了一个铜钱,便被人打死街头。
真真应了徐负的那句预言。
第二个预言,是他曾预言一位浣衣女子天生凤命,将会一生富贵。
前朝历代皇后无不出身高贵,怎会是个浣衣女呢?这等荒诞预言,让人更不相信了。
就是亲自被他批命的浣衣女,也是不信。
“姑娘为何不信?”徐负问她。
“民女贫贱,怎会嫁给九五至尊?”浣衣女回答。
徐负得到回答后,笑而不语,只说天机不可泄露。
因徐负批言,浣衣女被诸多男人觊觎。也因徐负批言,男人不敢接近浣衣女。浣衣女的父母为了女儿幸福着想,在她十八岁时指给了同村屠户。
几年后,浣衣女生下一女,生活美满,这下所有人就更不信了。
哪知,那同村的屠户后来失足而死。经媒人介绍,浣衣女带着自己女儿又嫁给一个老秀才,可老秀才也没活半年,得了痨病很快死了。
这下可别说什么天生凤命了,浣衣女被周围人当成扫把星,人人避之不及。
后来,浣衣女经人介绍,嫁给了一位富商,成为富商继室。但好景不长,富商在外行商突遇贼匪丧命,浣衣女又成了寡妇。
这之后,周围的人再没遇到浣衣女。直到新皇的登基典礼上,众人这才发现,被新皇立为皇后的女子,竟就是那位浣衣女!
就此以后,徐负名气更大。
但可惜的是,新皇登基后不久,他便消失了。有人说他死于温病,也有人说他被新皇暗杀。说什么都有,但徐负确确实实不见了。
谁也没找到他,谁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
“可他是前朝的人。若此蛊是他所制,怎么会在百年之后出现?”
“所以我也很奇怪。”胡不胡道。“但,这世间的最后一只青王蛊,就是由他所制。”
“这事你又如何得知?”
这时胡不胡才开口。“滇南三家,你猜我占哪一家?”
“器金银、善医毒,能文断字,黑苗吧。”
“哈哈哈哈哈……”胡不胡仰首长叹。“秦准说你聪明,我还不相信。没想到自己打了自己的脸咯。”
“你还能笑的出来,不怕我杀了你?”
“杀我何须等到现在?”胡不胡笑道。“看你方才出招,应该是精通人穴的,但你只扎我章门穴而不是死穴,就说明你并没有痛下杀心,不是吗?”
“或许我只是先套出你的话,再杀了你也不迟。”
“倒也是有这种可能。”胡不胡点了点头,旋即却道。“不过我猜你不会。”
“这么笃定?”
“当然。”
“为什么?”
“秦准。”
“胡老先生也是聪明人。”李柔讽刺一句。
“哪里哪里。”胡不胡当了真。“公主好不容易拉秦准下水了,怎么会因为小小的一个我,再惹秦准生疑呢,这不划算不是吗?”
李柔看了胡不胡一眼。“所以,你为什么要向我下药?”
“如果只是为了探蛊,又何必大费周章?”为防他敷衍自己,李柔先放出话。
“探蛊确实不必,但我要做的是取蛊。”
取蛊?
“若非徐负在世,此蛊无解。”胡不胡说出事实。“我虽不能解蛊,但却能用我黑苗寨的秘术,帮公主取出体内的青王蛊。”
“如何取出?”
胡不胡咳嗽几声,眼睛不自觉的左右乱瞟。“这是我们黑苗的秘术,不可外传。”
“那你取出之后,又作何用?”
说起这个,胡不胡就来劲了,他道。“公主或许不清楚这个蛊意味着什么。但我敢打包票,只要公主身藏青王蛊的事情传出去,势必有很多人要取你性命,将其占为己有。”
“所以为了公主以后着想,还是让我把蛊取出来吧,我来替公主解忧。”
胡不胡义正言辞的站了出来。
“?”
“公主不信,我胡不胡可对天发誓……”
“够了。”李柔听的脑瓜子疼,但她也知道了胡不胡的目的,取蛊自用、重塑他的身躯。
若猜的不错,这青王蛊应当是李婵给自己留的后路了。只是不知为何,李婵本该起死回生的,可如今却成了她。
但有一个问题,大雍忌蛊,她一个公主身上有蛊,被人知道后会有什么后果。
李婵她,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吗?
“这蛊还有什么效用?”李柔再问。
谈及这个,胡不胡正经了很多。
“除了修复经脉、重塑血肉之外,我倒不曾听说还有什么效用。但滇南古书上有说,身负青王蛊之人,下场都很悲惨。”他凝重地看向李柔。
倏地,话音又转。
“所以说,公主还是把蛊给我吧。我是个好人,我绝对不会乱用。”
李柔一语定音。“这件事你别想了。”
况且,若青王蛊真如胡不胡说的那么厉害,她应该更高兴才对。
上辈子她就和蛊共存过,现在共存也不是什么难事。对了,共存。
李柔忽然开口。“那你知道,这蛊如何修复经脉、重塑血肉的吗?”
胡不胡觉得自己听到了了不得的东西。
“你说什么?”
……
边关大营,主帅营帐。
赵观澜端坐上位,他身边坐着秦准。两人一同看着营内的三位兵士,目光阴晴不定。
三位兵士则老实的坐在账内。
他们是赵观澜从日月神山救出来的兵士,属丹山关卡。但因赵观澜有事询问,他们养好伤并未返回丹山,而是留在边关大营等待。
现在是赵观澜来问询他们。
“现在我问什么,你们知道什么就回答什么,不知道就不知道,听到了没?”
赵观澜开口。
三位兵士齐齐回答。“是,少将军。”
“先把你们的名字报上来。”
“小的朱良。”
“鲁天。”
“钟不弃。”
“好。”赵观澜看了一眼秦准,秦准给了他一个眼色,他才接着开口。“朱良、鲁天、钟不弃,你们听好,我要问的问题是,你们在丹山关卡,如何被日月神山的人带走的?”
提到自己被掳走,这三人不约而同的面带愧色。一会儿,朱良才道。“回少将军,是那人使了幻术,我们被引诱出了丹山关卡。等我们反应过来,已经被抓到日月神山了。”
其他两人愧疚的点了点头。
“被抓到日月神山后,你们经历了什么,看到的听到的都要一一说出。”
“是这样的。”仍是朱良开口。“被抓到日月神山之后,我们看到了去年在丹山关卡失踪的弟兄,才知道这群人丧心病狂,竟掳了上百的兵士。他们掳我们,就是为了炼什么蛊。”
万毒蛊的事,赵观澜早已知道,倒是不好奇了。“是万毒蛊?”
“有万毒蛊的。”
“有?”秦准觉察到哪里不对劲。
“那段时间我们弟兄被那个左巡游下药,不太清醒,确实听到过这个万毒蛊。但除此之外,倒还有什么是我没听清的。”朱良问向身边两位。“鲁天、不弃,你们再想想。”
被提点的鲁天、钟不弃努力去回忆。一会儿,鲁天似乎是想到什么,他一拍脑袋。“我想起来了,是那个、那个什么…钱什么”
“是牵机蛊!”钟不弃终于想起。
一听牵机蛊,朱良、鲁天纷纷点头。“是、是,是牵机蛊没错!”
“牵机蛊?”听到这个蛊,赵观澜再次相问。“你们确定,是牵机蛊,而非其他?”
“这不能有假。”朱良回道。“我们弟兄被困在日月神山,天天都听那个左巡游在说牵机蛊、万毒蛊的事,所以不可能听错。”
鲁天、钟不弃亦纷纷点头。
赵观澜下意识的看了一眼秦准,此时的秦准不知在想些什么,脸色不太好。
收回目光,赵观澜又问。“那之后呢?”
“那之后,我们本来想合谋一起逃出去的,但日月神山看守严格,我们连那个左巡游的侍卫都没打过,就又被抓起来了。”
“后来我们就一直被关在牢里,直到这次神祝仪式,少将军将我们救出来。”
其他两位亦是如此反应。
赵观澜又问了几个问题,但除了牵机蛊外,并没什么有用的信息。
见没问出什么,赵观澜嘱咐他们好生休息,又赏了金银,便让他们先行退下。
待这些兵士退下,赵观澜才问向秦准。“牵机蛊?耶律真通他是真想造个五毒不侵的牵机人出来吗?那玩意不是很难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