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之后,沈息终于淡淡开口。
“缪姑娘。”他的眼神无波无澜,“你是缪成成。”
“你可算是认出我了。”面纱女子淡淡一笑,“我还以为,你躲了我半年,便已经彻彻底底将我忘了。”
看样子是他曾经的风流债啊,若若在他身后无奈的咂嘴。
“所以你就想了这么一种办法,就只是为了让我见你一面。”
“我听外面传言,你似乎对这位跟你闹和离闹了四十八次的夫人很是不错啊。哪怕他们一家都是没有心的豺狼。”
我去,这姑娘的嘴也太毒了吧。
若若十分“柔弱”的捏住了沈息的衣角。你们一家才是豺狼呢。
“沈息,你究竟要这样到什么时候,让一个配不上你又不爱你的女人就一辈子呆在你的身边,就因为当初你从站场上面救下了他们一家,你就活该让他们一辈子吸你的血么?”
什么?小菊他们竟然也是沈息当年从站场上救回来的?若若顿时惊的说不出话来,七年之前,小菊应该也不到十岁。
“缪姑娘,这是我的家事。”
“是,半个云州的百姓都是你的家人,整个茶园的茶农也是你的家人,阿福是你的家人,愿愿是你的家人,她是你的家人,唯独我不是。为什么?就因为我是官女,就因为我父亲曾经得罪过你,所以我就一辈子都不配被你烈焰将军高看一眼,你甚至连见都不肯见我?”
那面纱女子的音调越来越高,竟渐渐的有了哭腔。看的出来,她对这个佛菩萨般的沈息还真的是放心暗许啊。
“我不肯见你,是因为不想让你越陷越深罢了,姑娘若是聪明些,今日就不会用这种方法伤人伤己。”
“沈息,我大老远逃婚从天顺过来,躲着我家里的几时号人,赌上了我的下半生来见你,就是想听你最后一句。”
“这最后一句我上一次就已经告诉过你,绝无可能。”沈息压根想也没想,“缪姑娘还是尽早清醒一些,等你到了我这个年岁,大抵就会知道,风月什么的本无干系,能好好的过一辈子就算的上是万幸。为那些没有结果的事情折腾,很不值得。我言尽于此,还望姑娘好自为之。”
沈息说完就冷冷的转生,显然他也是个很不喜欢多废话的,若若依旧紧紧的攥着她的袖子,那一瞬间她正在发呆,反应过来后快步跟在了他的身后。
沈息这话说的伤人,面纱女身边的壮士一号眼见着他家主子整个人冷冷的站在一边,整个身子都微微抽搐,气的顿时捏紧了拳头,也不顾这面纱女子的指令直直的就朝那沈息冲去。
沈息淡淡伸手从柜子上面拿起了一根筷子嗖的一声便扔了出去,紧跟着身后就是一阵哀嚎,若若刚想转身,却被沈息拽了回去,若若只问道了浓重的血腥味道。
“今日的事我本不想同你计较,没想到你竟然还不肯走,看来你是真不想活了么?”
“阿壮,退下,谁让你动手的。”面纱女子淡淡吩咐。
二号和三号匆忙上前,将满嘴是血的壮士一号架了出去。
“你当真要绝情至此?”面纱女咬牙。
“我劝缪姑娘还是不要忘了,我虽已经归隐多年,人也半废,但我当初是怎么三年之内就爬到了那个位置,如何单枪匹马令整个境外都不敢提我的名字。我从来不会将真么道理,做什么都随性而为。若是下次再让我看到秒挂宁纵容自己的手下伤我的人,我也不妨让你见见当初的烈焰将军是什么样子。”
说着,他伸手就将若若推进了屋,关上了门。
外头的面纱女整个人呆滞在了当场,望着这个小小的院子望了足足一刻,直到天黑。
看她走了,黑色的背影融入了那无边的黑夜,若若才缓缓关上了窗。
她不能和沈息恩爱绵长琴瑟和鸣,难道你就可以?敢在自己的脸上下那么大的赌注,都不认清自己的斤两就找别人的麻烦,这种人就纯属脑子有病。
“也不知她究竟死心了没有,今后还会不会来。”
“她但凡有点脑子,便一辈子都不会再踏上这个茶园。况且她也不会总来,天顺缪家的规矩甚严,她也不是随随便便想出来就能出来的。”
“可我听说她半年前的时候也来过一次,好像再难也比不了你在她心里的位置啊。”
“她来不来,今后应该都不会影响到你了,我会让阿福加强茶庄的戒备,今后不是谁想来就能来的。”
若若闻言,十分欣喜,乖乖点头,不过她似乎是瞬间想到了一个别的问题,看了看安静坐在椅子上的沈息,乖巧的在他对面做了下去。
“你告诉我,是不是每隔一段时间来找你的姑娘就格外的多?”若若鼓嘴。
“多不多倒无所谓。若若,她的事情解决了,那是不是该解决一下你的问题?”沈息淡淡抬眼,露出一双似笑非笑的眸子。
“我的?”
若若皱眉,她又能有什么问题?
正想着,身子就将自己手里的两张画质翻了过来,放到了桌上。
“刚刚你趴着窗户瞧着外面,未曾注意,这是我从刚刚你身后桌子上拿的,是你画的吧。”
若若瞬间懵在了当场,今日午前,她无事可做,百年在小书房里面敢坐着,看到桌上面有纸笔就随手画了个他。
儿时她曾画过无数个他,但是因为只应父皇提过他的故事却是从未见过,所以每一幅画像都不过是凭自己的想像,每一幅都有些不同,可是这一次她是真真的见过,又和他亲近到可睡在了一处,所以神不知鬼不觉就落下了笔。没想到竟望了收。
若若起身伸手欲夺,谁料那沈息竟将那两幅画摁的死死的。若若简直没眼睛看,匆忙捂脸。
“我看相公怕不是渴了,要不我帮您去倒杯水吧。”
“坐下,我不渴。”
“那你会不会饿,刚刚好歹也打了一架,我去把剩菜……”
“若若你觉得你这两幅画画的如何?”
“我觉得糟蹋了夫君您的千年美貌。”若若扭头捂脸应道。
“哦?”沈息挑眉,笑着看她,“可我怎么觉得,这画上的男子,倒是比我本人要好看许多,甚至……好看的有些过了头了。”
“是……是么?不可能吧!”
“若若的画艺实在是强啊,当年也曾有不少的宫廷画师将我的脸化成肖像,倒是都没有如今夫人画的这张好看。看来我在夫人眼里不光是绝美,这幅画像更是绝佳,就算说是宫廷画师的手笔,我倒也能信。”
若若这下是反应过来,原来她是在给自己下套呢。
“胡说八道,随便几笔,哪里能跟宫廷画师笔的了的,只怪相公在我的脑子里面太过出色,出色到想画不好都不行。”
若若深吸了口气,找准了时机又将手扣到了那两幅画上,岂料又是偷袭失败,她一个没站住整个人扑到了桌子上面,同他只是近在咫尺的距离。
整张脸说烧就烧了起来,沈息的目光也是一怔,僵直了片刻,随后自然咧嘴一笑。
“苏绣,毁容的毒药,大户人家才有的解药和药方,这些事情,想不到夫人竟然也知道啊。我从前听说每次有人去胭脂铺里找茬的时候你都是提前知道了消息然后夹着包裹就躲起来,躲到所有人都找不到你,若是真的被人揪到也是立马赔钱退货,怎么,如今竟然都有本事硬刚了呢?还能说的这么头头是道?”
“我……”
感情那家伙刚刚就全听到了,既然全都听到,又为什么不在第一时间出手帮她,非要去看她的笑话?
“我当然不想平白无故让人家讹走了二百两银子,再说了那也是你的银子。所以就干脆顺口编上一编,我哪里想到,编着编着就碰上了啊。你说,这是不是很巧啊呵呵……”
“……你究竟是什么时候学会了撒谎还不脸红的。”
“我觉得我的脸大概是挺红的,毕竟夫君你长的这么好看还能离我这么的近。”
“林小菊!”
“你别跟我提……啊,夫君您叫我何事?要不我帮你去打扫打扫屋子去吧,我看这桌子……”
若若起身欲逃,却偏偏手臂被那人给死死的钳住。
“你不是他。”沈息的目光刹那间便的幽深如同黑洞,顿时与刚刚的戏谑判若两人,“你虽顶着她的皮囊,但你一定不是小菊,老实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我……”
若若这下是彻底的慌了,沈息是谁?烈焰将军啊!杀人不眨眼的一个家伙,虽说现在归隐了七年,可是身体里到底住着匹狼啊,他不会将自己给生吞了吧。
“我怎么可能骗你,你瞧瞧我,实实在在就是小菊,除了一个月前因为生病消瘦了些,并无变化。这世上哪有什么人会顶着别人的皮囊生活的,那真正的小菊又去了哪里。我……我只不过是良心发现决定了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也发现了相公的好要和相公好好过日子,您怎么能怀疑我……”
“你给我说实话。”沈息的声音虽然低沉,却令人不怒自威。
若若挣扎,他轻轻撒手,放开了若若的手腕,不过眼神却依旧犀利。
“你说实话,我不伤你,但你若是继续撒谎,我也绝不绕你。告诉我,你究竟是谁?”
“我说实话,我倒是也想说实话啊,我说了实话你就能信?”若若委屈道。
又不是她想骗他,她不就也是被老天爷给生生搞成了这副样子?她一开始难道就不觉得委屈吗?
“罢了,既然你执意要知道我到底发生了何事,那我就同你说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