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夜晚,所有的人喝着酒,吃着饭,在这难得放松的时刻尽情欢快。
在无人的角落,一片带着花苞的茎在微生府里的墙角破土蹿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生长,最后慢慢绽开花瓣。渐渐地,不止是墙角,连地面、屋顶瓦片的缝隙间、甚至在墙上的裂缝里破土蹿起来,慢慢伸展,开了白色的花朵,露出淡黄的花蕊。
微生岚风站在自己的屋里,看着屋内自顾自生长的白花,果断提剑挥去,这些昙花来的诡异。
花茎被拦腰砍断,花苞和花朵掉在地上,花茎被砍断的地方带着一点白浆,像是花流的血一般,然后原来的位置却仍在不断地往上冒出花来。
“见鬼了!”微生岚风破口道。说完便掏出一张符纸,往墙边长花的地方掷去,“火符,给我烧光!”
奇怪的是,这些火对那些花却并不起作用。
在这样下去,反而会将屋子烧了。微生岚风收了火符,听见屋子外面的人倒在地上发出的声音,甚至开始有大喊大叫的声音。
“你们在搞什么?!”微生岚风不悦地打开门,正打算斥责他们,结果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摸不着头脑。
有的微生弟子横七竖八地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有的在走廊上、院子里胡乱地跑来跑去,甚至还有有的丫鬟像发疯了一样不断用手抓自己的脸。
微生岚风瞥向外面的白花,摇摆着,像是正在得意地和他打招呼似的。
这些花实在诡异!符纸对它们不起作用,用兵器斩断后也仍然会再长起来,微生府聚集了许多驱魔法器、也设有保护结界,一般魔族都不敢在此作祟,更何况保护结界分明没有被破坏,到底怎么回事?!
微生岚风往后花园的方向赶去,穿过花园,就是微生南宫和微生钧的院子。微生岚风不知道的是,微生南宫也在朝他的方向赶过去。
在微生岚风看不见的屋顶上,一个纤瘦的女子脚尖立在屋顶上,白色的长发在夜色中竟然有几分鬼魅。
这个女子的目光却随着底下的微生岚风移动,眼神冷若寒霜。
微生府千机阁
“你说的天灵体就在花魔一族之中,然而天灵体却至今未曾找到。你在忽悠我?”微生婪晋浑身带着威仪,此刻正隐隐透着些不虞。
换作微生府的其他人,此刻估计早就被吓得发抖,然而微生婪晋对面的紫衣男子却只是把玩着自己的头发,回道:“哪敢哪敢,不过我今日才查到验证天灵体真假的真正方法罢了。”
“说。”
“比起这个……”紫衣男子手指拿着棋子玩,随后看着对面的微生婪晋,提醒道:“家主,好像有什么东西混进了呢。”
微生婪晋将手中的棋子落在棋盘上,皱着眉道:“我去处理一下。”
说完微生婪晋便起身,打算离去,在走之前转身瞥了一眼屋内的紫衣男子,语气里透着不满。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
紫衣男子摆摆手:“我不敢。”话说如此,然而他的眼里却没有丝毫的畏惧。
微生府里
有的人以千奇百怪的姿势倒在地上像是进入了深深沉睡,有的却像是魔怔了一样发疯发癫。在这个本应该热闹非凡、阖家欢乐的日子,微生府却透着诡异。
“不要,不要吃她!”微生岚风跪在地上抱头痛哭,疯疯癫癫地喊着,“不要啊!不要啊!娘!”
微生南宫眼神空洞,抽出自己的剑,笑着将剑尖对准了自己的喉咙。眼睛一闭,剑往就要往下刺去。
说时迟那时快,微生婪晋两根手指夹着剑身,剑尖抵着微生南宫的喉咙,再无法往前挪动一分,刺破了一点皮,血流了下来。
微生婪晋蹙眉,手肘击打了微生南宫胳膊一下,只见微生南宫的手一松,剑便从他手中落了下来。
微生南宫发狂,朝微生婪晋袭来。
微生婪晋跃到他背后,对着他脖颈一击,微生南宫两眼一翻,倒了下去。
微生婪晋看着各处肆虐生长的白花,召剑,剑来,刷刷地将白花的茎纷纷斩断,然而又有新的从土里迅速长出来。
“阁下来微生府如此作为,竟连面也舍不得露?”微生婪晋一边说着一边仔细注意周围的动静。
然而平静的夜里并没有人回应他。不过微生婪晋不管是法力还是经验都比微生岚风他们老练得多。
在左边。
微生婪晋剑出鞘直击左前方,剑停在了空中,他没有收回的意思。
剑尖前方,凭空渐渐显出一个纤细身形,一袭墨黑长裙仿佛与夜色相融,女子的从容与周围的混乱和哭喊的惨状判若云泥。
黑衣女子白皙的脸上没有一点点伤痕,肤如凝脂,鼻尖左侧有一淡淡的痣,银白的及踝长发披散着,甚至连睫毛都是偏白的,金色的眼睛里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这个黑衣女子正是言栖。
剑尖抵在言栖的脖子上,她面色未改,只是定定的盯着微生婪晋。
这种眼神微生婪晋再熟悉不过了。
像是隐忍多时的猛兽,终于获得了良机,时刻准备扑向猎物,好似下一秒就要露出尖锐的牙齿狠狠地咬住猎物的脖子。
这种像看猎物的眼神激怒了微生婪晋,只见他眼神一凌,下一秒剑直接穿过了言栖的身子。
剑尖没入言栖身子的瞬间,言栖飞散成成千上百的白色花瓣,这些花瓣飞向屋顶,又聚拢形成言栖。
言栖白净的脚踝露在外面,没有落地,而是踩在白色的花朵上面。
微生婪晋看着眼前这一幕,皱眉道:“你不是花魔。”
他的剑,专门对付魔族打造的,但是却无法对她造成伤害。
言栖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没有作答,轻轻抬起手,手掌中渐渐显出一朵白花,偏白的花瓣和淡黄的花蕊,散发出浅浅的光。
微生府里所有的白花全部受到她的感召,疯狂地摇摆起来,花瓣纷纷落下,成千上万的花瓣全部往她这里聚来,停在她身后的半空中。
无比壮观。
言栖俯视着他,金色的瞳孔里压抑着怒火和仇恨。
“不管是谁,闯微生府者,死。”微生婪晋厉声道,提剑刺向她。
言栖在原地没有动,无数的花瓣形成盾抵在微生婪晋的剑尖,微生婪晋的剑无法再刺进半分。
言栖冷冷开口:“那这就作你最后的遗言吧。”
微生婪晋的七窍流出血来,他迅速往后退。
他居然中毒了。
那些花!
微生婪晋捂住口鼻,谨慎地看着屋顶上的言栖。
微生府外的高处
在远方观战的时溪道:“毒都已经进入体内了。”
时溪身边的蓦阑眺望着御剑而来的微生钧,只见微生钧离微生府越来越近,道:“公主,微生府大公子赶来了。”
言栖刚恢复仙力,就马上来微生府了,她的法力的确强大,但她昙花本身就只能短时间作战,这些高强度的法力输出她撑不了多久的,一个微生婪晋就不好收拾了,再送上微生钧,情势于她不利。
时溪顺着蓦阑的目光望去,凝思片刻,含笑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我们不如顺道帮她拦一下。”
反正已经卖了言栖这么多人情,她不介意多这一个。
蓦阑颔首。
两人展翅向着微生钧的方向飞去。
微生府
火符、爆破符……任何符纸都没有对言栖造成伤害。
言栖睥睨一切的眼神没有一丝怜悯,看他犹如看笼子里的垂死挣扎的牲畜。
言栖失了耐心,手掌上半开的白花飞到她的面前,尽数绽开。
无数的花瓣在空中飞来飞去像利剑一样刺向微生婪晋,微生婪晋退后一步施法设保护结界。
这法术太过强劲霸道,僵持没过多久,成千上万的花瓣穿破他的结界像刀剑一样疯狂扎进他的身体。
微生婪晋被打成了筛子,没有一个部位是完好的,倒下前他的眼神里仍然满是不可思议。
这绝对不可能是魔族之术。
刚刚醒来的微生南宫看见这一幕,瞳孔放大,呆愣在原地,不敢置信。
微生婪晋……竟然输了。
微生岚风仍然仿佛是陷入幻境,抱头痛苦发抖。
言栖漠然看着微生婪晋,这一天她等了太久太久了,但是她还不能杀他。
“微生婪晋,你应该庆幸自己有一个好儿子。”
“你说的……”微生婪晋艰难地开口,“是谁?”
“微生子兮。”言栖道,“他让我留你一命。你不会死,只会经脉尽断变成一个废人。”
“是你?微生子兮救下的那个丫鬟?!”微生南宫震惊的声音响起,之前她的脸上全是疤痕他一时间没认出来,现在越看越像是微生子兮那日求情的女子。
言栖侧身,看向微生南宫,伸出手指向他,中指指尖上金光一现。
微生南宫的身边突然从地上窜起带着尖刺的藤蔓,他挥剑乱扫,被斩断的藤蔓掉在地上瞬间又长起来,他握剑的手瞬间被藤蔓紧紧缠绕,双脚也被缠住,从下往上蔓延,缠到他的腰间,一直往上,缠住了他的全身。
言栖从屋檐上一步一步朝地上的微生岚风走去,她迈出一步,脚下凭空盛开出一朵朵白花,后脚一收,白色的花便迅速在空中消散。
“微、生、岚、风。”言栖几乎是咬着牙一字一字地念出来的。
几乎全灭的花魔一族。
狩猎场上被逼下跪的子兮。
被困在山洞里的她和子兮!
山洞……如果不是这样,子兮就不会死!
言栖抬起手指向微生岚风的头,一股白烟渗入他的体内。
不能让他在幻境里不知所以地死去,那太便宜他了。
地上的微生岚风忽然停止了哭喊和颤抖,眼神渐渐恢复正常。
他看向四周。
一片狼藉。
微生岚风看向眼前的言栖,大惊失色道:“你是谁?这些都是你干的?!”
言栖白皙的脸上一道疤痕也没有。
微生岚风突然反应过来,骇然失色:“你是那个贱奴?!你是言栖!”
言栖眼神一凛,手指微动。
片花瓣忽地朝微生岚风脸上划去。还没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的微生岚风没有躲过,血从他的脸上、额头上流下来,经过他的眼睛流下来。
“啊啊啊——我的脸!”
言栖像看死人一样看着微生岚风,攒眉道:“微生岚风,我来送你下地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