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边一个身穿宝蓝色衣服的男子对着旁边白衣男子道:“哎,你听说了吗,那吏部郎中在外养了个外室,被他妻子发现带着人去闹,谁知从那屋里翻出了万两黄金,现在还在牢里关着呢”
白衣男子接着道:“你这算什么,我可听说了,那户部侍郎的儿子和那礼部侍郎的儿子在怡香楼里抢头牌,双双大打出手,户部侍郎的儿子被打死了,两家这会儿闹得厉害呢”
卫青喝着茶,心思半点没在前面的戏台上,听着周遭的声音,她都暗呼精彩,不是养外室,就是抢头牌,甚至还有官员喜好玩/弄/男/童,弄出人命的。
桩桩件件都跌破了卫青的眼睛。
春来小声道:“京城里怎么突然多了这么多奇事儿,真是骇人听闻”
顺安也低声惊呼:“可不嘛”,又继续感叹道:“这些官员平日里端的是道貌岸然的样子,私底下却是如此模样儿”
卫青也暗暗惊叹。
又听了一会儿,换了几波人,前面的戏台子都换了好几场戏,卫青终是听腻了,大概就是那么些事儿。
揉了揉太阳穴,卫青站起身,吩咐道:“回去吧”
坐上马车,卫青靠着车壁,突然有些累,闭上眼睛,神识外游,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公主,醒醒,到了”,春来温声唤道。
卫青缓缓睁开眼睛,双眼还带着刚醒时的迷茫,掀开帘子瞧了瞧外面,站起身,下了马车。
又换上轿子,回到永福宫。
精神头是彻底醒了。
刚落地,见一宫女在殿门口候着,瞧着模样是慈宁宫的人,一见到卫青便迎了上去:“公主,太后唤您去慈宁宫”
卫青暗暗皱眉,平日里是瞧都懒得瞧她一眼,这时候叫她过去,还这般急切的让一宫女在此候着,怕是因为辛太妃之事。
“我这刚从宫外回来,正乏得紧儿,待我休息会儿,换身行头再过去”,卫青不动声色的笑了笑道。
宫女面露难色,但又不敢反驳卫青,只得轻声应道:“还请公主殿下快些,太后已是久等”
卫青面上笑了笑温和道:“好”,心中腹诽那就再等上片刻吧。
“公主想换身什么衣裙?奴婢去拿”,春来问道。
“拿件淡红色的衣裙吧”,卫青吩咐道。
宋贵妃喜好淡红色,能让太后不顺心,她当然最开心啦。
进了寝殿,春来服侍着卫青换好衣服,又理了理有些微乱的妆发。
卫青看着隔着几步的十三,唤道:“石公公,过来”
顺安等人瞧这样子,纷纷退了出去,这几日公主每当和石公公说话时,都会让他们出去,养成了习惯,此时还未等卫青吩咐,便极有眼色的退开了。
顺安又贴心的关上了门。
十三缓缓走进:“太后不是唤公主前去慈宁宫?现下这是?”
卫青满不在乎道:“让她等就等咯”,停了停又道:“今日这戏我听着甚是不错,不过我倒是有一事不明”
“何事?”
“你为何要挑起礼部侍郎和户部侍郎的矛盾?就算礼部侍郎的儿子因此受罚,连带着牵连礼部侍郎,可那户部侍郎乃是受害者,如何解决呢?”
十三眼尾扫过一丝深意:“那户部侍郎的儿子是个老来子且是唯一的儿子,在家十分得宠,养成了个好吃懒做,欺男霸女的纨绔,家里大部分钱财都是被他给耗掉了,户部侍郎能被赌坊的钱收买,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这儿子”
勾起嘴角,又继续道:“儿子死了,老子没了盼头,属下只需稍微警告些,他便会乖乖收手,甚至都不用属下警告,他年事已高,儿子又没了,还能折腾什么?”
“那这吏部郎中的外室房间,真有万两黄金吗?”
“黄金是有,但没有这么多,属下派人暗中加了点”
“男童呢?”
“这个一直都有,不过闹出人命是前几年的事”
卫青忍不住感叹道:“你们这消息当真是无所不知”
十三轻声道:“龙影卫创立之初本就是为了防止陛下耳目闭塞,若是这些官员安分守己、做些小打小闹的举动,这消息便按而不发,若是过了线,这消息便成了发落的罪证”
卫青颔首,兴致盎然道:“还真想去你们营地里看看”
十三面露难色,张口还未出声,便被卫青打断了。
她笑了笑,站起身道:“我也就随口说说,知道这是你们的机密,只能父皇知晓”
抬步往外走,转头对着十三道:“跟上来”
推开门,走到殿门口,卫青慢条斯理的上了轿子。
慈宁宫的宫女如蒙大赦的跟了上去。
到了慈宁宫,卫青下了轿子,太后身边的吴嬷嬷正在殿门口候着,此时见到卫青,笑着道:“公主总算是来了,太后等您许久了,快些过去吧”
这是嫌她让太后久等了?
卫青心底不甚在意,面上却带着些抱歉道:“福宁出宫听了会儿戏,回来在马车上不小心睡了过去,妆发微乱,为表尊重,这才收拾了片刻,换了身行头过来”
吴嬷嬷瞧着她这身淡红色的衣裙,微微皱眉,出口却十分温和道:“公主有心了,快些进去吧”
卫青抬步往里走,太后正端坐在塌上,瞧见她这身衣服,微微皱眉,转瞬即逝。
林怀舟也在,一见到卫青,便笑着招呼道:“表妹快坐”
卫青依言坐下,对着林怀舟笑了笑,又看着太后道:“太后今日唤福宁过来是?”
林太后面色慈爱,柔声道:“怀舟常跟哀家念叨你,今日哀家正吃着饭呢,他又在那念叨,这不,将你叫过来,你们兄妹俩聊聊天”
往日里怎么不见你为此将她叫过来,她暗中嗤道。
再说,聊天,怎么聊,你在这坐着,她和表哥能聊什么?
面色却带着微笑道:“前些日子在灵隐寺遇到了表哥,说了好些话”
林太后闻言笑道:“哦,怎么没听怀舟提起过?”
林怀舟温声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所以没跟您提起”
林太后又道:“都是一家人,合该多走动走动”
卫青颔首称是。
又听林太后漫不经心道:“听闻你今日去冷宫见着辛太妃了?还被她推倒了?”
终于是来了。
卫青点了点头:“辛太妃那模样瞧着是疯得不轻,我正在那观赏梅花,她一见着我,话还未说,就推了我一把,所幸没被伤到”
林太后双眼微眯,面色却和蔼可亲,透着一股矛盾的怪异,闻言叹了口气,语气惋惜道:“辛太妃早年丧子,成了这疯癫状,哀家怕她伤人,才将她关在了冷宫,也是个可怜人,福宁别跟她计较”
卫青微笑,柔声道:“太后仁慈,福宁不计较这些,不然也不会看那冷宫奴才服侍不力惩罚了”
林太后勾起嘴角,眼底却没有丝毫笑意:“确实该罚,福宁良善”
卫青温和道:“本也没伤到我”
林怀舟左右打量了卫青,瞧着确实没有被伤到,暗暗放下了心:“表妹还是少往那边走,这次没伤着表妹,下回遇见辛太妃疯病发作,可就不一定了”
卫青作出一幅心有余悸的样子,拍了拍胸口,呼气道:“确实,这人疯起来,当真是有些吓人”
只听林太后又道:“这冷宫里的奴才看管不力,哀家已经罚了他们”,说完,看向林怀舟:“怀舟陪福宁出去逛逛吧,就当是帮哀家赔罪了”
林怀舟闻言一脸喜道:“表妹想去哪逛逛?”
她不想逛了啊,但更不想在这坐着,只得应声道:“随处走走吧”
说完,两人站起身,跟太后行礼告退。
林太后温声笑道:“去吧”,又对着林怀舟道:“怀舟可要顾好福宁,别再让人冲撞了她”
林怀舟连连称是。
两人就在慈宁宫后方的小花园慢慢走着,林怀舟跟前服侍的人只有贴身侍卫陆六。
“表哥常跟太后提起我?”,卫青问道。
林怀舟闻言顿住脚步,有些不好意思道:“也不是经常,应是小时候常在太后跟前念叨,被太后记住了”
“哦?这是念叨我什么?”,卫青笑问。
林怀舟饶了饶头:“小时候被晋王罚时,表妹每每过来总会帮我,我很感激,故而跟太后说话时,偶尔会提上几句,长大后便没再提起过了”
“为何?”
林怀舟语气带了些苦意道:“我们立场不同,若是经常提起,怕是会害了你,晋王殿下也不允许”
卫青沉默了一会儿,缓缓道:“表哥若是不想在慈宁宫继续待着了,我可以帮你”
林怀舟扬起嘴角微笑,眼中却透着一丝苦意:“表妹的好意我心领了,可这并非易事”
卫青看了林怀舟一眼,笑道:“表哥且等着吧”
两人又走了须臾,卫青感觉脚踝处传来一丝痛意,开口道:“今日已是逛了许久,这会儿走着脚有些痛意,咱们就不逛了吧”
林怀舟一脸担心道:“很疼吗?可是这脚伤还未好全?要不传太医来看看?”
卫青轻声道:“没事,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应是今日走得太久了些”
林怀舟柔声道:“那表妹快些回宫休息”,又是自责道:“是我考虑不周,一时竟忘了表妹的脚伤”
“真没事,已经好了许多了”,卫青说完,扶着春来上了赶过来的轿子,坐好后跟林怀舟告别:“那我就先回宫了,表哥回去吧”
林怀舟点头微笑道:“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