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这几日太过劳累,等江奕木醒来的时候,已是下午。云秀歪在炉子边,头一点一点的,听到动静后连忙伺候江奕木起床。江奕木缓了缓神,梳妆过后,准备起晚上刺杀宋安歌的计划。
屋檐上滑落一些雪,几只灰扑扑的麻雀蹦跳在雪上,留下轻浅的爪痕。丫鬟踏着小碎步过来,将信笺穿给云秀。
“殿下,您的信。”云秀将信笺递给江奕木。
江奕木打开信后一看,颇为惊喜。
盛檀竹说那个神秘姑娘醒来了。
昏睡这么久,这姑娘终于醒了。江奕木连忙换了一身适合外出的衣服,匆匆忙忙赶出了寝殿。趁天还没黑,赶紧见那姑娘一面。自己作为最主要的救命恩人,这姑娘肯定对自己感激万分,虽不知道她身份,也不知为何沦落至此,但是万一触发了什么支线任务,江奕木这几日的等待也没白费。
云秀见江奕木出去了,手里的活也顾不得做了,一脚踏到扫了雪的地上,差点摔倒。起身后,她急急忙忙跟在江奕木身后大喊:“殿下,殿下你又要去哪儿?”
江奕木顾不上回答,直奔公主府门口而去,然而面前突显一个身影,江奕木直直撞了上去。
脚下一滑,江奕木屁股着地,摔得她哀嚎一声。抬眼一看,慕清临正一脸阴鹜地望着她。
“殿下要去哪里?”慕清临的声音与往常不一样,以往他总是虚伪地笑言,如今却夹带了许多冰冷。
“不用你管。”
江奕木慌忙起身,她绕过慕清临,脚步还没再向前挪一步,慕清临一手拽过她的胳膊,扯着她往寝殿走去。
她感到一阵冰冷的怒意在向她袭来,却不知慕清临为何如此。脚下的路有些滑,她又被拽着,稍微不注意,脚底打滑,身子也站不直了。
“你放开我,我就出去一趟,慕清临你干什么!”江奕木哑着声音怒问,“喂!你听到我讲话了没有?快放开我!”
他没有回应,只留给了江奕木一个固执的背影。
一路被拉到寝殿,江奕木直直地被推了进去,门被严实关上。
慕清临合上门,一步一步走向江奕木,这种凌冽的气势,以往从未见过。
那张素来被人夸赞好看的脸,现如今似被阴雨笼罩着。她看不清他眼神里蕴着何种意味,只觉得被那双眼睛盯着,心里毛毛的。
她觉得自己从未认识过慕清临,或者说,这才是真正的慕清临。
江奕木想说什么,又无从开口。只能被慕清临逼迫得往身后移动。
咚的一声,她靠在墙上,小小的空间里,她似乎感受得到对面慕清临的心跳。
距离太近,一抬头就能对上慕清临的脸。江奕木把脸别开,侧着脸同他说话:“慕清临,有话就说,不要浪费彼此的时间。”
“殿下先回答我,您今日出门要做什么。”他的声音阴恻恻的,那样的询问,好似已有了答案,只等江奕木编造无趣的谎言。
“出去找我朋友。”
“找你朋友做什么?”
江奕木一脸不耐烦,“这你就管太多了吧,我又没做什么坏事,你干嘛……”
“没做什么坏事,殿下为何总是偷偷在半夜跑出去?”慕清临依旧阴沉着脸,“殿下,一次两次可以容忍,但三番四次如此,您真的只是见您的朋友吗?”
他后退了一步,如审讯员一般打量着江奕木,她浑身上下不舒服。
近日京城中的神秘刺客居多,他无暇顾及江奕木的行踪。只远远望着她在公主府进进出出,见她总夜半翻墙,去往街市深处。怕她翻墙回来滑倒,特意将矮墙那里的雪扫干净。
慕清临以为她会告诉他些什么,比如出去见了谁,比如半夜匆匆忙忙是要干些什么,比如早出晚归到底发生了何事。
或者,那个雪夜里,她与楚晏聊了些什么。
他期待着她会同他分享这些小事,或者大事,但她没有。
从来没有。
他有想过,让半孰安排些人跟紧她,又怕她烦,只能多派些人先把神秘刺客解决掉。近日也偶有门派间的摩擦,他除了应付家里的亲戚和贵族们的拜访,还要去处理门派的事,心力交瘁。想寻她说些话,总见不到她。
“或者说,我这个丈夫,连妻子的行踪都不能打听?”说出这句话,慕清临没有一丝底气。他们两个,不过是表面夫妻,他自己都问心有愧,又为何要求江奕木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
江奕木心烦得很,她想立刻去见那个姑娘,见完她后,还要赶忙去灯会寻宋安歌。
在她眼中,此时的慕清临简直是无理取闹。
“我没做什么,我说过,我就是见我朋友。”
慕清临反问:“那殿下的朋友都是何人?”
“慕清临你管得有点多了,别拦我,我要出去了。”她不想多废口舌,脚步一转,朝门口走去。
慕清临一手扯住她的胳膊,“殿下心里有鬼?”
“慕清临,在你没有调查到真相的时候,请不要随意污蔑我。”江奕木按压住心中的怒火,“还有,你不是有派人监视我吗?我的一举一动你不是应该很清楚吗?”
慕清临想说什么,又止住了。
江奕木看他无法回击的表情,气得笑了:“所以即便你每天都监视着我,知道我做了些什么,还要执意污蔑我,是吗?”
“我没有监视你,至少这段时间。”慕清临垂下眸,“若是你不信,我也无话可说。”
静谧的寝殿中,只有煤炭燃烧时的噼啪声。江奕木深吸一口气,仰着头,一点讽刺的笑意在嘴角漫开,“你确实无话可说,不过又如何呢?你我之间反正本来就没有信任。你明明疑惑我每天干什么,那你为什么不直接问我?非要躲在角落里看我匆匆忙忙。怎么?你很享受偷窥别人的感觉?”
“殿下不让我污蔑你,那也烦请殿下不要污蔑我。”慕清临也有些怒意,他放下抓着江奕木胳膊的手,身子慢慢转动,继而与江奕木对视。
这双平日里灵动欢喜的眼睛,此时此刻布满了嘲讽和不耐。
忽然一阵巨大的失落笼罩着他,又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没错,他为什么执着等待江奕木亲口告诉他自己的行踪呢?他又有什么资格要求江奕木时刻跟自己分享生活呢?
他本就不应该有这样的期待。
可他想到江奕木半夜也要出去,总是趁他看不到就偷偷摸摸不知去了哪里。也见江奕木偷偷会见着什么人,看到一封封信送到江奕木手中。
看到她从宴会上离席,在漫天的雪花里,和楚晏并肩。
看到她一脸期待地走出公主府,看到她一脸喜悦地晚归。
他有些气,又不知自己在气什么。
“污蔑你?慕清临,你扪心自问,我污蔑你了吗?”江奕木不知道慕清临这个人在撒什么谎,即便她是个感知力太弱的人,也总能感受到每每离开公主府时,身后有一道视线在盯着她。
忽地,江奕木忽然明白了,慕清临这些日子为什么不对劲。
他并不是不想搭理她,他只想把这些疑问积攒起来,等有朝一日尽数抖落在她身上,然后趁机指责她。
江奕木忽然想到了,那日她从宴会上离席,是不是慕清临也紧随其后,然后偷偷跟在她后面,看着楚晏与自己搭话。
若是以前,慕清临定会早早走上前把江奕木拉回去,然而那日他一直在身后看着楚晏与自己搭话。
看两人并肩而立,看楚晏的手为自己拂下雪花。
一种恶趣味油然而生,那种奇怪的感觉喷薄出来。
想着想着,江奕木忽然笑出声,“你实在是想知道我去干什么了是吗?那我告诉你,我去见楚晏了。我每天都去找他,和他在雪地里行走,看雪花白了我们的头。我还和他去了灯会,讲一些我们小时候的事……”
慕清临忽然紧紧抓住了江奕木的肩,他靠得极近,浓重地呼吸着,愤怒和怨恨爬上他的脸,这个表情在江奕木眼里是十分好笑的。
他抿着唇,想要开口,两只手几乎要把江奕木的肩给捏碎。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要的答案,我全盘托出了,慕清临。”江奕木已不似以前那么柔弱,她用力甩开慕清临的手,“这下你满意了吧?”
本以为慕清临再次被戴上这个绿帽子之后又急又气,谁料到他哼哼一笑,低头伸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张纸。
等他把纸展开一看,原来是当初写的一式两份的和平共处原则。
“殿下违背了原则,我理应给殿下惩罚。”
没想到,他居然会这样做。
江奕木大为震惊。
这个人怎么有点幼稚。
“哦?什么惩罚?”江奕木并不放在心上,从前原身也这样放肆,也没见慕清临对原身做过什么。她就不信,区区一个驸马,能对公主做什么。
“从现在开始,到元夕那天,殿下不准踏出公主府半步。”
“慕清临,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你管不了我。如你当初所说,所谓的惩罚,对我本来就不起任何作用。”江奕木颇为自信,身为皇上最宠爱的女儿,整个公主府的人都要听她的,包括眼前的慕清临。
“我过往对殿下的纵容似乎让殿下忘了,从你嫁给我后,这个家,究竟应该是谁做主。”慕清临冷声说道,话里话外都充满着威严。
“你敢?”
不行,江奕木绝不允许有这样的事发生。再过几个时辰,就是她亲自会见宋安歌的时间。她一定会来到灯会上,她一定要亲自见一见宋安歌。
“殿下尽管去试。”他说的决绝无比,让人深信不疑。
江奕木不肯,她脚步一移,快速打开了门,却见门口有众多丫鬟和仆人在围着她。这些人困得住她?
江奕木准备使出功夫,却生生被慕清临摁住了。
“这些仆人同殿下一样,有着不凡的功夫。殿下若是不信,尽管去试。”慕清临的声音布满了冷漠,好似江奕木只是一个任人宰割和控制的玩物,而他是无情操控的玩家。
原来他早就准备好了。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慕清临。
江奕木伸手把慕清临手中的纸撕个稀巴烂,“慕清临,我现在通知你,我们两个的和平原则作废。”
她一个侧身挣脱开,翻身取下架上的弓箭,伸手取出箭矢,对准了慕清临。
翻身计划,她不允许任何人阻挠自己。
“不让我出去?找死。”她拉动弓弦,欲要松手,脖子不知被什么打了一下,身体立马软绵绵地倒下。
慕清临快步走过来,接住了她。
他看向窗外终于归来的云玉,向他投了一个肯定的眼神。
国庆快乐!出去玩啦~十万字可能要……呃……如这一章的标题所说……作废了……狗咩……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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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二十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