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锦川离开罗江县这一日,孔安来城门口送行。她还送了锦川几本她自己写的文章、诗词。
孔安和锦川在城门口惜别再三,依依不舍。
“要不,你同我一起回长安算了。”最后,锦川道。
“……我去长安无用武之地,而且长安繁华令人心乱。眼下孔安打算趁着清闲,多读书。”
孔安知道,眼下还不是她追随公主去长安的时候。毕竟,锦川公主太年幼,如今也没什么真正的权势。她去了长安,只会给公主增添麻烦。
“那好,你便在这里修生养息,静待时机。记得写信给我,地址便写秦府秦牧收,我告诉过你的。”锦川又说。
孔安点头,眼圈发红。
“行了吧公主,这都什么时候了,我就没看过道别能道上一个多时辰的。”方简有些不耐烦了,其实大家都有些无奈,可也就方简敢说出来。
“你不想等你自己先走,没人拦着你。”锦川怒斥。
终于,锦川走了。
她骑在马上,想到回长安后自己的计划和打算,便十分斗志昂扬,当然,也有很多担忧。
当她向父皇坦言自己抱负的那一刻,父皇会怎么想她呢?
那时,她还会是父皇眼中那个可爱聪慧的女儿吗?还是有野心异想天开的不孝女?
母后呢?只怕会为了弟弟也和她反目吧?
可,她必须这么做,她没有退路。
那朝中的文武百官,又会如何看她?有几个人会支持她?他们能接受一个公主想要成为皇太女吗?
想到即将面临的这些困难,锦川骑在马上,神色肃穆,一言不发。
“看到没,她愁眉苦脸的,这是因为和喜欢的人分开后,十分痛苦的表现。”
锦川身后跟着紫菱、李崇。秦牧和方简便在李崇两人后面跟着。
方简压低声音道,“我的猜测,绝对不错。”
“……一派胡言。”秦牧虽然心里认可了方简的推测,嘴上还是不愿承认。
“你看刚才她们两个道别的样子,就差互相抹眼泪了。你之前看到锦川公主这么难过吗?”
秦牧认真思索了一会儿,好像还真没有,锦川公主第一次为了一个人这么难过。
而这个人,是个女人。
秦牧一颗心都凉了。如果这是真的,他确实……也没什么念想了。毕竟,他不可能变成女人。
“哎。死心吧秦牧。”方简道,“也别难过,你还有我这个徒弟呢。”
“……”
秦牧的心情低落起来。他本就不善言辞,如今这一路回长安,他越发沉默寡言。有时候甚至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
锦川一路赶回长安,路途劳累,心里想着回到长安后自己要面对的一切,心情沉重,也并没有太在意秦牧的情况。
这晚他们经过一处小镇,便在小镇客栈中落脚休息。此时正是五月十五,晚上月亮很亮,锦川睡不着,便起身到客栈院中看月亮。
这客栈已经被秦放清空包场,住的也只有锦川等一行人。
秦牧的房间便在锦川房间隔壁,她推门出来,秦牧便知道了。他房里熄了灯,秦牧便站在窗户便,微微开了一条缝看着锦川。
锦川坐在院子里的石凳上,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紫菱给她披上一件披风,又给她倒了热茶。
这一坐,便是两个时辰,眼看亥时已过,眼看锦川还在院中静坐,神色沉重,秦牧便再也忍不住了,他走了出去。
秦牧走到锦川身边,正想着怎么开口,锦川却先开口了。
“怎么,不躲着我了?”锦川无奈,她觉得少年的秦牧,还真有些矫情。
不过,原来那一世,他们成亲的那三年,一直都是秦牧在包容矫情的她。如今反过来,锦川反而有些安心,她也很想像包容一下秦牧。包容自己爱的人,原来并不会烦躁,反而是很快乐的事情。
“……公主,自从离开罗江县后,你好像一直有烦心事。”这些天,秦牧发现锦川也变得少言寡语,甚至都没见她笑过了。
“你告诉我,为何一直避着我,我便也告诉你,我的烦心事。”锦川想了想说,她指了指石桌的另一边,让秦牧坐下。
秦牧便坐了,秦牧心里的那些疑虑,若是和锦川说着了,那便是冒犯。
可眼前的锦川,一直盯着他,似乎要逼着他开口,同时,秦牧也非常想知道,锦川到底为何事烦心,是因为孔安,或者是别的?但凡他能帮忙,他便愿意为她分忧,不让她如此苦恼。
“……我说了,你一定会生气。”秦牧还是决定说了,死心便死心吧,可他喜欢锦川公主,一辈子都不会变的。
“……行吧,最多揍你一顿。”锦川十分有兴致的样子,“快说,究竟是为了什么?”
“……方简说,你……你喜欢孔安,是这样吗?”秦牧硬着头皮,到底说出了心底话。
锦川开始没反应过来,她自然是喜欢孔安的。这样的才女,有这样的勇气和魄力,做出了天下女子都不敢做的事情,她如何不喜欢?
可她看秦牧一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便明白,事情怕是不那么简单,“你说的喜欢,是什么喜欢?是喜欢一个人的那种喜欢吗?”
秦牧被锦川震惊的样子吓得,艰难的点头。
“……你!”锦川气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她不可思议的瞪着秦牧,“方简是个蠢货,你为什么相信他的话?”
“……”秦牧不语,心想公主这是骂他蠢货吗?
“以后,你少跟方简往来。”秦牧本就不算十分聪明,若是被方简带得蠢了可怎么好?
“……”秦牧低着头,一副知错任打任骂的老实模样,“那……是我误会公主了?”
锦川怒气不减,“你可真是……。算了,是我欠你的。”
她欠了他一世痴情,这一世便该偿还。
“……”
许久,锦川平静了一些,才又坐下,许久,秦牧听到锦川低声说,“也许这次回长安之后,我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秦牧抬头,不解的看向锦川,锦川公主是皇帝最爱的女儿,是人人敬重的公主,会有谁为难指责她呢?
“我所图谋,也许全天下人都会反对。”锦川又说,“那时候,你会怎么选择呢?”
“我永远都会支持公主。”秦牧想都没想边说。
锦川笑了,“我知道,你没有变。”
“……公主,你图谋什么?为什么全天下人都会反对?”秦牧还是很纳闷。
“皇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