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刚走,宋羽涟闻声而来。
宋羽涟气势汹汹,仿佛宋倾韫做了什么对不起她的事情一般,眉间都黯淡了几分。
“宋倾韫,为何宋华妗突然过来了,你还与她聊了这么久,怎么,想攀附皇后了?”宋羽涟的语气十分恶劣,还随手将宋华妗喝过茶的被子嫌弃推向一旁。
宋倾韫气定神闲地道:“皇姐过来与我说说话而已,这也是我攀附皇后?”
宋羽涟道:“那你也不能与她多交涉,你别忘了,我们才是一伙的,母妃看见你与宋华妗走得近也不会高兴。”
人总是希望有盟友的,宋羽涟自己讨厌宋华妗,便也想让宋倾韫也讨厌她。
“不会忘,皇姐只不过怜惜我的婚事。”宋倾韫道,她懒得与宋羽涟多费口舌,还不如让她早点熄火。
宋羽涟对这个答案还算满意,她坐在宋倾韫对面,傲娇地道:“行吧,原谅你了。”
宋倾韫扯出一抹笑意,她起身道:“午时该用膳了,皇妹要不要留下来与我一起用膳。”
“不用了,你自己吃吧。”宋羽涟道,她过来也只是想搞清楚宋华妗为何在这边留这么久,但没走几步,她又倒了回来,“算了,我还是与你一同吃些,以后你嫁出去了,要想在一起用膳都难。”
宋倾韫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宋羽涟这话一听就是假的,就是不知她有何目的了。
“月白,传膳吧。”
尽管如此,宋倾韫还是随她了,反正宋羽涟有什么目的一探便知,轻松得很。
两人坐在圆桌旁等宫女上菜,宋羽涟喜吃甜食,菜品全部上桌后,桌上一半的甜食都进了她肚中。
宋倾韫一直等她开口,没想到吃到最后,宋羽涟才慢悠悠地说话。
“宋倾韫,那个陆远青是不是近几日都来找你了,虽然他身体有残缺,但对你好像还挺好的。”
“嗯,还不错,或许是新鲜吧。”宋倾韫毫不留情地贬低自己。
宋羽涟道:“这新鲜感不知能持续多久,你与我说说陆家的情况,是不是只要你过去便能主掌大权?”
“为何这么说?”宋倾韫吹茶的动作顿了顿。
宋羽涟道:“我母妃说你聪明,嫁给陆远青对你来说不一定是坏事。”
宋倾韫猜就是杨贵妃对宋羽涟说了些什么,她平静地放下茶杯道:“可能吧。”
宋羽涟怨怼地看了宋倾韫一眼,“什么时候你把那脑子给我就好了,你长得好看,当个花瓶足矣。”
尽管宋羽涟非常不想承认,但她清楚,宋倾韫确实要比她聪明太多了,她有的时候很嫉妒,尤其是在杨贵妃总是称赞宋倾韫时。
宋倾韫嘴角轻轻上扬,“脑子这东西可不好给。”
她能变成现在这样,也是被逼出来的,如果从小她就有一位好的母妃为她谋划一切,那她也不一定会如此聪慧。
宋羽涟撇嘴,又狠狠吃了一口鲜花饼。
“公主,冷公公来了,他来传皇上口谕。”外面有宫女进来道。
宋倾韫一愣,冷公公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他现在来肯定是说陆远青和她的婚事。
宋羽涟听了漫不经心地道:“他来干什么,宋倾韫,你快出去见见,我还没吃完,别让他进来。”
宋倾韫没有回答宋羽涟,但起身去了屋外。
冷公公在门口端正地站着,身边还跟了几个小太监,这些小太监手中都拿着礼盒,看起来比宋倾韫及笄那日的东西还要贵重。
“三公主,杂家是奉皇上的令过来传口谕的。”冷公公笑起来像朵花一样,声音也比其他太监尖细。
宋倾韫笑着跪下道:“公公请说。”
“咳咳。”冷公公清清嗓子,“三公主与陆远青将军情投意合,钦天监言明来年正月二十为黄道吉日,朕特为你二人赐婚。”
“谢皇上。”宋倾韫保持着笑容,她站起来,月白给冷公公递去银钱。
冷公公道:“三公主不必多礼,这些是皇上赐给公主的礼,请公主好好收下,接下来便安心待嫁即可。”
“好,多谢公公了。”宋倾韫道。
送走一群太监,月白将那些礼品全部入库,宋倾韫又回了屋内。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还是皇帝头一次给她送那么多东西,果然,历代公主的婚事都是好利用的点。
宋羽涟抬头看了进来的宋倾韫一眼,“怎么,你不太高兴。”
宋倾韫嘴角虽是上扬,但面部看起来已经僵硬了,明显是假笑。
“还好吧。”她确实是不太高兴,连宋羽涟都瞒不下去了。
宋羽涟道:“既然你都选择了,那还有什么不高兴的,虽然没有儿子,但你可以过继一个。”
“是啊,我的选择,我要高兴。”宋倾韫道,“行了,你吃完便自行离开吧,我要去休息了。”
她现在真没心情与宋羽涟聊,尽管她心里已经做好准备,但还是忍不住抗拒。
宋羽涟看宋倾韫这态度想发脾气了,但想想在这吃了那么多,宋倾韫又有点可怜,便忍住口舌,看着她进了内间。
月白也跟着宋倾韫进去了,“公主,别想太多。”
跟了宋倾韫那么多年,她自然也看出了宋倾韫的心情不好,但她没有好的办法逗宋倾韫开心。
“嗯,没事。”宋倾韫只会抑郁一会,如宋羽涟所说,这是她的选择。
她这个人,做事不喜欢后悔,至今,她也没有觉得自己如此行事有何不对,只是遗憾罢了。
果真,宋倾韫在窗前呆坐了片刻,便又缓过神来,起身独自去了藏书阁。
她已隔了两日未去藏书阁,上楼时,她放慢脚步。
还记得有一次与谢砚迟上楼时,他站在了自己身前为自己挡阳光,转眼也过去快半年了。
谢安良正从四楼下来,他看见宋倾韫停步道:“公主来了,今日公主来得不巧,我们正在处理一件大事。”
宋倾韫也立住道:“是何大事?”
这么多年,宋倾韫在藏书阁遇到过最大的事就是藏书阁的古籍修复师换人,其他的事还真没有遇到过。
谢安良叹气道:“说出去都嫌丢人,公主可以上去看看,希望不要影响公主的心情。”
“好。”宋倾韫怀着疑惑上楼了。
楼上气氛严肃,还没有进古籍修复室宋倾韫便感觉周围凉飕飕的,没有一丝人气,进去之后,她看见了史柏霖跪在地上,秋穆站在一边如同审讯犯人一般,而谢砚迟沉着脸沉默不语。
最重要的,是宋华妗竟然也在,她的表情不似平常温柔,反而挂着怒意。
“这是怎么了?”宋倾韫道,不知道是何事让这么多人为之生气。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宋倾韫的身上,她缓缓到了谢砚迟旁边,秋穆恨铁不成钢地道:“史柏霖偷卖古籍犯下大错,我正在处置他,望公主不要介意。”
“偷卖古籍?”宋倾韫皱眉。
谢砚迟解释道:“之前我们三番两次整理古籍都少了,未曾想是史柏霖将那些古籍拿出宫售卖。”
以往秋穆惩罚史柏霖的时候,谢砚迟都会帮着他说话,但这一次,谢砚迟也不想帮了,史柏霖这种行为已经触犯了宫中的大忌,更让他所不齿。
倘若史柏霖只是普通的古籍修复师,修复的是自己的收藏品,自然可以将修复好的古籍拿出去卖,但他所修复的东西,全是宫中所有,且珍贵无比,这么一卖,不知道是多大的损失。
秋穆处置他还好,要是被宫里的管事发现,史柏霖就是死不足惜。
宋倾韫明白其中的道理,她道:“那还真是该死。”
史柏霖跪在地上哭诉道:“公主,我这都是为了你啊,我只是想给你送生辰礼。”
宋倾韫更加不悦了,她不喜欢别人犯了错往她身上扯,就在她要说话时,秋穆开口了。
“史柏霖,平日你做事不利索,脑子愚笨我就不说你什么了,现在你还要将自己的错归咎于公主,是公主让你送生辰礼的嘛,是你自己太过于想攀附权势。”
“我告诉你,你将修复好的古籍偷卖,我绝对不可姑息,那些古籍都是先人所留,于历史研究,艺术欣赏都有大用,我们这么费尽心机的去修复古籍,就是想将那些东西完好保存下来,我看你是完全没有懂修复古籍的意义。”
秋穆的言辞激烈,他的怒气完全爆发出来了,仿佛下一刻就要打死史柏霖。
史柏霖却还是凄惨地望向宋倾韫,他还期待宋倾韫能帮他。
“公主,你对我很好我只是想回报你而已,真的没有其他想法啊,而且我一共也没有卖几本古籍,仅仅出售了一幅画和两本藏书。”
“不知悔改。”秋穆踹了史柏霖一脚,他想不出这个世上怎会有如此不要脸之人。
一直未曾出声的宋华妗此时也气愤地道:“一副画和藏书不贵重嘛,那幅画谢公子才修复没几日,是大师名画,你这一卖遇到不识画的人画又毁了怎么办。”
“不会的,公主,你帮帮我,我下次保证不犯了,你让我留在藏书阁。”史柏霖跪着拉住宋倾韫的裙角,他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宋倾韫身上。
谁知宋倾韫根本就不想理会,她坐在谢砚迟的工位上,冷哼一声道:“史柏霖,我是不是明确拒绝过你的巴结,也从未收过你什么礼物,你那些话可还真让我另眼相看啊,还想让我帮你,是在做梦?”
这还是第一次宋倾韫在藏书阁摆脸色,玫红色的衣裙让她看起来更加凌厉,与之前和蔼可亲的她截然不同。
除了谢砚迟,秋穆和宋华妗都惊住了,他们从未见过宋倾韫的这一面。
其实宋倾韫也不想如此突出,这是藏书阁,秋穆自会处置史柏霖,但宋倾韫就是莫名不爽,史柏霖实在太放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