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调查这件事传到了太后的耳朵里,太后执掌后宫多年,有风吹草动还是瞒不过她的眼睛的。那日,皇帝到宣光殿来,母子俩一番交谈后,精明如她怎会什么也不知。
“太后,皇上恐怕在查云嫔之事。”
太后脸色变了变,抬了抬手让她下去。
此时的皇帝寝宫。
临风禀告,“那冷宫之人该如何处置,太后已有察觉,恐会出手。”
皇帝转过身来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玉扳指,视线落在桌案上的画作,正是云嫔。
“朕知道了。”
皇帝知道太后的手段,十年前没有除去慧娘,现下势必会出手。在这皇宫中到底是不安全的。
这夜,冷宫大殿。
烛火晃动,微黄的光亮在她秾丽的脸上晃动着,眼底满是晦暗不明,说道:“你可知皇帝为何护着你?”
慧娘抬头看着她,等着答案。
经过这些日子的绸缪,才让她对她的认知逐渐变得清晰。打破了对女子认知的局限性,她善于攻心、谋略,她算计天子、太后,借由云嫔娘娘激发两人的仇恨。
可对慧娘来说,不论如何她对她都有再造之恩。
如若不是她,她就会在这里暗无天日一辈子。
更何况她还救了十一殿下。
桑碧:“你是云嫔身边唯一有关系之人,现在不是你个人的安危,皇帝已知道真相,这是一场皇帝和太后的拉锯战,所以皇帝必定会想办法保下你。”
“能保下你,也算对云嫔泉下有知了。”
她接着说,“皇帝肯定会把你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最有可能会把你送到东宫——”
慧娘大惊,过后是喜极而泣。
十一皇子就在东宫里。
“进了东宫后你便是我的内应”桑碧说。
慧娘说了声“好”,眼底清明,“慧娘不过是卑贱之人,世上早已没有在乎之人,姑娘对我有再造之恩,奴婢现在只想守护十一皇子,只要是不伤害十一皇子之事,姑娘让我做什么都愿意。”
桑碧含笑,“十一皇子和我没什么关系,我还不屑去伤害一个孩子,你大可放心。”
慧娘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如若顺利进入东宫,奴愿意听姑娘差遣。”
“好。”
**
果然如桑碧所料,皇帝传召太子入宫。
皇帝并未说出整件事,只是说慧娘以前是云嫔的人,一直关在冷宫之中受苦,让裴颂将人带入东宫安排在十一皇子身边伺候。
这些日子,裴颂一直让人关注着皇宫的动向,尤其是皇帝这里。
裴颂早已猜出十之**。
裴颂不是一个善茬。
将慧娘带入东宫后便盘问了一番,她看着东宫之主,上首的那位气息凛然的男子,直直的带来压迫,低头。
脑中响起她的话。
桑碧:很多事并不需要讲个清楚,两人心中明镜的。你进入东宫太子势必会对你盘问,你只需和盘托出即可,不可有隐瞒。
慧娘声泪俱下的说出整件事的真相,裴颂并未有过多的置喙,把人安排到十一皇子的殿中。
宫中的绸缪已步入正规,皇帝和太后之间的矛盾已激化。她接下来的计划要在东宫进行。
皇帝从冷宫带走一人,皇帝传召了太子带回一人回东宫,太后都知道了,大惊失色。
她在想,皇帝恐怕知道了当年之事!
“桑碧,明日你便随我去东宫吧!”裴时薇眨巴着明亮的大眼睛,手肘支在桌上,手掌撑着下巴处,“明日我皇兄有公务外出,他走了总是安全些的”
“桑碧你回到东宫后能否帮我照看一下我那不争气的弟弟?”裴时薇抻了抻宽大的袖口,“我相信以你的三寸不烂之舌,定能让他上进的。”
“奴婢一定。”
在皇宫这些日子,九公主看她一身素净,给了不少的首饰。她说不爱这些,不喜这么招摇,她拉着她的手说,“怎是招摇呢?白白可惜了一副好相貌,本公主给的你就拿着。”
九公主手里的自然都是好东西。
第二日两人来到东宫。
“云祎姐姐,我可是安全的把你的人送回来了,你还忧心吗?”裴时薇说。
云祎摇了下头,一脸宠溺,“此事以后万不可再做,公主以后做事还是稳妥些。”
裴时薇嘴巴瘪了下,“知道了。”
在春泽殿待了两个时辰后便转而去了清泉殿,慰问了一番裴言徽,询问了一番他近日的情况,小屁孩除了告状就是诉苦,在宫禁之前九公主赶回了宫中。
寒潮袭来,京中的气温下降,各家开始准备御寒的衣服,开始添衣。
云祎把做好的一套衣裳叠放好,递给站着的桑碧,交代:“这是给十一皇子的衣裳,桑碧你送过去”
桑碧接过来。
云祎看了她一眼说:“那小魔王脾气不好,不过他如果知道你是我的人,他肯定不会为难于你。”
外人皆知裴颂对云祎的看重,裴言徽本就怕这个二哥,自然不会在老虎背上拔毛,那不是引火烧身嘛!
“是,侧妃。”
桑碧拿着那套衣裳去往清泉宫的方向,宫殿僻静清幽倒是一所读书的好地方。
桑碧迎面和刘进公公打了个照面,她委了委身向对方道明自己的来意:“公公,这是侧妃娘娘亲手做的衣裳让奴婢送来”
刘进看着眼前的婢女只觉得熟悉,久久的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瞧着她由上至下的打量着。桑碧不明所以,回看过去,直勾勾对上老太监打量的目光,他说:“咱家看你面生,却有些眼熟。”
“回公公,之前我们在牢房里面见过,那日还是公公带我们四个出来给安排活的。”
“哦,”刘进竖起大拇指,笑着说,“想起来了,你福气是不错的,既能在侧妃娘娘身边伺候,便要用心做事。”
桑碧:“谨遵公公教诲”
刘进让她自己进去,现在看见这位小魔王就愁的慌。
桑碧端着托盘踏进宫殿的大门,慧娘刚好从殿中出来,两人对视了一眼。她上前来问:“干嘛的?”
“这是侧妃娘娘要奴婢送给十一皇子的衣裳。”
桑碧压低声音,“可还顺利?”
慧娘,“不出你所料,太子那日果真盘问了一番,我都如实说了,然后就直接让我上这儿来了。”
“嗯。”
桑碧把衣裳交给她后,转身离开。
她走在青石小径,这个季节树上的枝叶已经掉光了,空气中满是冷意。
东宫内两位最尊贵,太子、侧妃。
她身为侧妃的贴身婢女着装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一身薄粉交领衣裙,头发高挽成交心髻,同色系的发带缠发,垂落在后背,并未有过多的装饰,少女脸上未用脂粉,朱唇上透着粉,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很水润、漂亮。
“站住——”
桑碧转身看到一身锦袍的少年郎,双手背在身后抬着下巴。
“殿下是在喊我吗?”桑碧指了指自己,颊边带着笑。
一霎那裴言徽变了脸色,从惊到喜,脸上露出不可置信来。十一岁的少年郎小跑到她身边,两指掐了下她的脸,手感很好,是真实的。
她被调戏了一番。
裴言徽拉起她的双手,眼睛都变成星星眼了。
“是你——是你——”
“十一殿下在说什么?”
裴言徽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道:“我找到你了,上次落水便是你救了本殿下。”
桑碧面色平静,把自己的手抽出来退开一步,“殿下应是认错人了,奴婢今日是第一次来清泉殿,更是第一次见十一殿下”
慧娘上前来捧着手里的衣裳,哑声:“这位是侧妃的贴身婢女,侧妃亲手做了一套衣裳给您,这不刚刚送来。”
桑碧委了委身,“十一殿下若是无事,奴婢便回去和主子复命了!”
裴言徽抬眼间,人已经出了清泉殿的门。
一时气闷于心。
但随即想到,终于找到人了乌遭子的心情便一下子散开了。
裴言徽回到自己的殿中,把刘进叫进来。
刘进在东宫里是专门管婢女、太监的分配,是东宫的老人了。
刘进弯腰行礼:“殿下有什么吩咐”
裴言徽坐在椅子上,指尖在扶手上轻敲,脸上满是着急:“方才那个送衣裳的婢女,你可认识?”
刘进说“认识”,然后将桑碧的来历娓娓道来。
裴言徽陷入片刻的沉思中,托着下巴许久。而后跑到寝殿内拿起那套衣裳,很是敷衍的看了看,对身边服侍的婢女说:“本殿下很喜欢侧妃做的衣裳,明日亲自去感谢侧妃。”
“是,殿下。”
翌日,裴言徽早早的便来到春泽殿。
云祎对裴言徽的到来感到意外。
裴言徽弯腰揖礼,“侧妃送来的衣裳很是合身,特此来感谢一番。”
按照辈分,云祎还是裴言徽的姨母,云祎又是太子唯一的侧妃,太子对她很是看重、爱护,平时云祎对他更是好的没话说。诸多因素还是跟着皇家的规矩来,喊上一声侧妃。
云祎:“十一殿下不必客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过两日闲暇之余,我给十一殿下做条腰封。”
裴言徽:“谢谢侧妃”
桑碧斟茶,端上来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在炕几上,微微躬身低头模样谦卑:“十一殿下请用茶。”
云祎坐在一旁,长发及腰尾端用红色丝带绑着,脸颊上漾着笑意,很是慈和,“知道十一殿下要来,做了你爱吃的花生酥和芙蓉糕,快尝尝。”
“谢谢侧妃”裴言徽伸手拿了一块花生酥咬了一口。很奇怪,平日里爱吃的糕点也不大香了,眼睛四处乱瞟,恰好对上一双桃花眼,小脸骤然一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