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民权利 第36章 森然炼狱

云舟所属经纪公司叫酷比可娱乐，早年靠直播红人发家，后来逐渐衍生为娱乐公司。大概是做惯了收打赏的生意，对于要前期投钱的艺人打造总显得有些小气，兜兜转转数年间，做出点水花的除了偶像歌手罗清，就是几个靠卖肉博出位的女艺人。

《光环之路》海选时，酷比可没报太多希望派出云舟所在的一个预备役男子团体去参赛，原本以为搏一轮关注就会结束，没想到云舟一路走到前五强。就在公司振奋精神想抓住这棵摇钱树时，天降横祸，一场负面新闻摧毁了他们的希望，云舟再度回归不温不火的十八线。

这一年多时间，除了混迹各类综艺现场，网剧《琢玉传奇》算是云舟最拿得出手的成绩了。然而在被安大导退货后，影视资源也变得稀缺。

经纪人枫哥翻了翻日程，为难的说：“也不是哥不帮你，现在碍于大导面子，没几个剧组还敢请你，现在最好的是个网大，你看你愿意接吗？”

“是什么类型的网大？”云舟问，这种网络电影投资小、周期短，比起上院线的电影粗制滥造得多，但是现在他也没有太多选择权。

枫哥看着眼前模样乖巧的男孩，云舟外形好，人也听话，就是运气实在太差。他心底叹了口气：“是一部贺岁档影片，出品方也算是常年混网大圈子的，会在几大视频平台同步推。你去的话能争取到男二号，就是剧情方面...是带点儿恐怖色彩的喜剧电影。”

云舟低头沉吟，枫哥看他犹豫，到底咬了咬牙：“云舟啊，你也知道艺人这个职业，不怕黑红，怕的是无人关注。你有天赋有能力，只要积累作品，迟早还会翻身的。但如果你拒绝这个机会，恐怕短期内...公司也没有更多资源能给你了。”

他说的是事实，云舟也很清楚，当年他年纪小，稀里糊涂签了10年长约。在公司“练习培训”的2年间共欠下200万培训费，后来陆续通过接工作还了些，现在通告少，欠债转眼又压在眼前。

此时枫哥说的网大虽然听起来声名不显，但男二号至少有50万片酬，扣掉分成几乎就能还清自己的债务了。云舟犹豫再三，终于还是点头道：“那拍完这部戏之后，我想以后好好挑选，拍点正规剧，哪怕投资小也行，我会好好努力的。”

枫哥笑得见牙不见眼：“放心云舟，拍完这部电影，以后你就可以好好挑了。”

他亲自拿了合同给云舟签约，又确定好进组的时间，这才带着笑意把人送出办公室，拨通了一个电话。

“他答应了。”他此时的笑容比起方才更显得真心实意，“合同捏在咱们手里，能有多少选择权？剧本当然没给他，等他进组了再想反悔也难。就是有点可惜这孩子，咱们难得撞大运捡到这种高素质的......”

比起云舟第一天进网大剧组的寥落情形，亦沉阵仗就大得多了。这一年来他作为炙手可热的人气偶像，收割了无数疯狂粉丝。今天是他第一天进入《暮夜寒星》剧组的日子，后援会早已准备充分，不仅组织了死忠粉在剧组门口迎接偶像，还大手笔包了两辆快餐车，为全剧组提供咖啡和下午茶。

硕大快餐车被喷绘成马卡龙色系，车身张贴着亦沉的大幅海报，粉丝还用气球和鲜花扎出拱门，等待他们的小偶像从这道门进入，继续走向更繁花似锦的未来。

很快亦沉那辆标志性的黑色奔驰商务车驶入视野，现场激动起来，训练有素的粉丝迅速排好队伍，在保安簇拥下他们站在隔离带外，尽力举起应援花牌，呼唤偶像的名字。

一身白色休闲服的亦沉走下车，因为今天要做定妆照，他打扮得比平日更清爽几分，妆容也更淡雅，透出少年清秀无瑕的轮廓。他笑着对粉丝们挥挥手：“谢谢大家来送我上班。”

粉丝小声尖叫，男孩于是笑得更灿烂。他一眼看见面前的气球门，顿时明白了粉丝的用心，款款走到拱门下，右手扬起做了一个优雅的王子式俯首礼。

阳光、鲜花，以及繁花气球门下笑靥如花的少年，构成一幅和谐梦幻的图景。然而空气中却忽然传出轻微破风声，这声音被掩盖在喧嚣中没人察觉，欢呼的粉丝只见拱门最顶上两个气球突然爆裂，一团红色液体从天而降，不偏不倚正好将站在拱门下的亦沉淋个正着。

有人尖叫起来，那液体是鲜红色，此刻泼了亦沉一头一脸，顺着他精心打理的妆发蜿蜒而下，像被沾了满身鲜血，极其可怖。而小偶像更是被这忽然袭击惊吓到，他痛苦的捂住脸，俯下身摔倒在地。

“亦沉！”助理大惊失色，第一时间扑了上去。

这一声呼唤像发令枪，瞬间粉丝也崩溃惊呼，潮涌般上前想查看偶像情况，剧组原本准备的安保刹那间就被吞没在人潮里，一位保安高举起对讲机，声嘶力竭呼唤支援。

惊叫声、哭喊声，大声斥责和咒骂的声音堆积在一起，将整个场面彻底扑入混乱的浪潮深处......

云舟正坐在化妆间里，面沉如水的翻阅着剧本。他越看眉头皱得就越紧，最后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才控制住情绪，颤抖般抬起头：“所以这个网络大电影，是copy的《暮夜寒星》？”

负责接待他的副导是个五大三粗的胖子，闻言只是笑：“别这么说，我们也只是借鉴罢了。他们是民国七子护宝，我们是三人夺宝。再说又不是只有他安国祥能拍这种时代剧，难道他拍了，我们就都不能拍了？”

“我不是傻子！”云舟沉下声音，“他们叫《暮夜寒星》，你们叫《暮夜流星》，时代背景剧情设计通通擦边！还有这个.....”他从椅背上拎起一件黑色制服，比起不久前他穿过那件精心设计的刺绣款，这件显然粗制滥造得多，但无论款式还是形象，都与那件衣服相差无几，妥妥的山寨款。

副导演收起笑容：“不用你来教我，网大嘛...本来就得靠一些噱头吸引观众，没流量点击怎么付你们的片酬？你都接了这档活儿，现在立牌坊，是不是晚了点？”

这话像一支箭刺中云舟的心，他脸色惨白如纸：“我不知道你们拍的是这种网大...如果我早知道...早知道...”

“早知道晚知道，赚钱才是第一道。”副导演冷笑一声，“合同都签了，说给谁听呢。劝你知足，趁现在还有热度，乖乖拍了这部戏。以后等你成名了，没人会再记得这些。”

今天也是为云舟同学心碎的一天

给C君讲了一下这个故事，

C君说，听不得虐小偶像的剧情。

偶像一边努力一边不断被打碎希望的过程太伤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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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森然炼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