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愿和李知维在市政中心大楼外分开。
张叔原本要径直送他回家,但到了半路上的时候,沈愿突然开口让他去了另一个地方。
周五的学校外挤满了人群,大都是思源私立中学学生。
沈愿让张叔把车停在了路口,自己步行走到学校旁边的一条小巷子里。
这个巷子落在两栋居民楼中间,虽然狭小并且堆满了杂物,但从整体上来说还算感觉整洁。
雨滴落在他的伞上,滴滴答答地汇集在一起,顺着伞面落下,打湿了他的鞋子。
“小咪,小咪。”
沈愿蹲在角落的一个特大号塑料收纳盒旁边,从怀里掏出刚买的火腿肠轻声呼唤。
“喵~”
猫咪细小的叫声响起,接着,收纳盒上方的盖子被顶起来,一个黑色的脑袋带着一双黑色的眼睛出现在沈愿面前。
他歪着脑袋把伞夹在脖子中间,撕开火腿肠的肠衣,露出半截粉红色的淀粉肠来。
“小咪,快吃吧。”
被掰成几小段的火腿落在盒子里,小黑猫拱着脑袋去吃。
“快点,雨越下越大了,我们给小黑送完吃的就回去上晚自习。”
是一个女孩子的声音,听上去风风火火的。
“嗯,我今天给它买了肉肠,小黑会喜欢吗?”
另一道稍显微弱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别担心……”
女孩的声音戛然而止,沈愿没有回头,依旧蹲在原地看小黑猫吃东西。
小黑猫吃得很快,没多久功夫就把一根肠都吞进肚子里。
它仰着脑袋,直起身体去蹭沈愿的手。
沈愿挠了几下小黑猫的下巴,它就发出呼噜噜的响声,明显很舒服。
巷子口的那两个又或者是几个女孩子依旧没有说话,沈愿收回手转而摸小黑猫的脑袋。
“我下次再来看你。”
他说。
路过两个女生的时候,那个说话柔声柔气的女孩突然发问:“那个……你也是来喂小猫的吗?”
沈愿的脚步停顿了一瞬,留下一声“嗯”后头也不回地朝着张叔停车的方向去。
他走后,两个女孩子快步走到特大号收纳盒旁边,手上拿着的食物已经开了袋。
等小黑猫冒出头来吃东西的时候,两人才看见盒子里摆放着好几根未拆封的火腿肠。
但她们前几天来的时候,小黑猫的“家”里并没有这些东西,学校里会喂养这只小流浪的人也并不多。
是刚刚那个染了一头红毛的男生留下的吗?
晚上十点半,沈愿准时出现在了谭阳长嘉国际机场,另外除了真还在飞机上的楚清姿以外,另外两个嘴上说着不在、没空的人也和他一起到了。
四号接机口外等着不少人,沈愿闲得四处看,却发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宋斯南?”
安静坐在自己小马扎上的宋斯南疑惑地抬起头,他手里的平板还开着绘画软件。沈愿瞥了一眼,是个Q版人物的线稿。
“沈愿?”
沈愿“嗯”了一声,看着他站起身来慢悠悠地收小马扎。
“你也来接朋友?”
他问。
宋斯南点头,把平板息屏放进了自己旁边的小包里。
“诶,小十,朋友?”
徐怀远撞了一下他的肩膀,力道没控制好,沈愿被撞得朝前走了两步,差点走到宋斯南脸上去。
“嘶,注意点啊。”
“哎哟,不好意思,没撞疼你吧?”
徐怀远夸张地围着他左右转,嘴里啧啧作响。
见沈愿没有要说话的意思,宋斯南主动开口:“你们好,我是沈愿的同学。”
徐怀远热情得过分,一手揽着沈愿的脖子,半个身子都挂在他身上。
夏齐贤接过了“自我介绍”的任务,指着徐怀远说:“他叫徐怀远,我叫夏齐贤,沈愿发小。”
宋斯南浅浅地笑,向两人点头示意。
沈愿又问他:“你朋友几点的航班?”
宋斯南掏出孟贺给自己发的机票图片仔细看了眼:“十一点到。”
徐怀远和夏齐贤对视一眼,惊讶道:“这么巧,你朋友和我们要接的人不会做的同一架飞机吧。”
接着,徐怀远又絮絮叨叨地和他打听起沈愿在学校的事,宋斯南看着沈愿的脸色一一作答了。
至于徐怀远想要套出的那些关于他自己的消息,则是半真半假地说。
有人说话的时候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宋斯南看着电子屏上显示的时间,把自己准备好的接机牌拿了出来。
其余三人看见他手上的东西,面面相觑。
看着两个人的神色,夏齐贤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你们不会没准备吧?”
徐怀远理不直气也壮:“我以为你们会准备。”
沈愿摊手:“看我也没用,我就带了人过来。”
宋斯南和沈愿打了声招呼就带着自己的东西往接机口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沈愿突然心生一计。
“我去,这是什么东西啊!”
牧子尧摘下脸上的墨镜,大张着嘴巴指向徐怀远手里那张纸。
不大一张白纸上被宋斯南用黑色的粗头马克笔写了孟贺的名字,牧子尧刚看见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认错了那举着牌子的人。
等他走近了才发现,举牌的人是徐怀远没错,那牌子上也有自己的名字。
可是——为什么他的牧子尧三个大字会那么委屈地挤在“孟贺”中间的缝隙里?
沈愿拿下徐怀远举着的那张纸,卷海报一样卷成了个圆筒。
“谢谢你的牌子,”他又转头用手里的圆筒轻敲牧子尧的头,没好气道,“有就不错了还在这挑三拣四的。”
牧子尧捂着脑袋一脸委屈:“你们仨还是不是我兄弟了?来接我不带牌子就算了,还要让我和别人挤在一起。”
说完,他又转头朝宋斯南看,委屈的表情立马变正常了:“不是怪你的意思啊,同学,你别误会。”
宋斯南摆摆手,问孟贺:“回去?”
孟贺却拉着他不动,悄悄和他咬耳朵:“别啊,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喜欢看我打游戏的同学?”
宋斯南看了一眼沈愿,悄声道:“是他,但是他只是说你游戏打得厉害,怎么就成喜欢看你打游戏了?”
孟贺自有自己的一套标准,他的眼神跟X光一样,把沈愿从头到脚都扫了一遍。
“长得还挺帅,就是有点非主流。”
宋斯南一把捂住他的嘴,把他拉到了一边:“你这穿搭还说人家非主流?”
孟贺扒开他的手,扯起自己身上的白色骷髅头印花衣,认真地问宋斯南:“不好看吗?”
宋斯南捂头:“很帅很帅。”
孟贺却不肯放过他:“小年,你变了,你怎么这么敷衍?”
宋斯南嘴里哦哦哦地胡乱说着,抬手叫了一声沈愿的名字。
“我们就先走了。”
他手指向孟贺,很快又移到自己身前。
沈愿停止和牧子尧的“战斗”,抬脚走到他身边,问:“我送你?”
宋斯南摆手:“不用不用,我们取完行李就回去了,不麻烦你了。”
沈愿也就没有坚持,只是让他到家给自己发消息。
陪同孟贺去取行李的路上,宋斯南察觉到孟贺老是偷看他。
“有话就说吧。”
孟贺被他当场抓住,快步走到他面前开始倒着走路。
“我怎么感觉你和那个沈愿,关系不一般啊?”
宋斯南推他一把,把他的身体扶正:“好好走路。”
孟贺“诶诶诶”地乱叫:“别打岔啊小年,我认识你那么久了,你什么时候和认识不到一个月的同学关系这么熟了?”
宋斯南不理他,只是问:“行李在哪?快去拿过来走了,我现在很困。”
孟贺被敷衍了,有些不爽,偏要像狗皮膏药一样缠着他:“小年,咱们两个不过半个月不见,你就对我有小秘密了?”
宋斯南自顾自往前走,说:“别贫嘴了。”
另一头,围着沈愿的几个人也有同样的疑问。
“小十,你和那个同学真的就只是同学?”
沈愿打字的手一顿,疑惑的目光落在说话的牧子尧身上:“什么意思?”
牧子尧双眼睁大:“什么什么意思?就字面意思啊,你读书把脑子读坏了?”
沈愿把手机收回兜里,又重复了一遍:“我真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徐怀远神神秘秘地凑到他耳边:“其实我也想问。”
沈愿看向一言不发的夏齐贤:“你也想知道?”
夏齐贤没有否认。
沈愿双手插兜,长长地叹了口气:“他这个人挺有趣的,我真不是gay,你们别多想。”
宋斯南倒有可能是gay,但是这就没必要和他们说了。
四人一路走一路闲聊,等牧子尧拿到自己的行李走出机场的时候,已经快十一点半了。
“去你家?”
负责开车的徐怀远透过后视镜看牧子尧,没等牧子尧回答,他眼睛一转,手握着方向盘身子朝后探。
“诶,小十,去你家吧。”
沈愿有些诧异:“我家?”
徐怀远嬉皮笑脸的:“反正你家也没人,房子那么大空着也是空着,你不是明天下午才去疗养院看阿姨吗?今天晚上就好好玩玩呗?”
他脚踩油门,转动方向盘将车子转进了主干道。
“我没意见啊,”后排的牧子尧很是兴奋,“好久没去小十家了,我今天一定要玩个爽。”
夏齐贤没有发表意见,只是给自家店里的店员打了个电话,让他们送两瓶一次性染发剂到沈愿家。
车子东拐西拐拐了几条路,才看见了矗立在城市边缘的别墅群。
沈愿提前和保安打过招呼,徐怀远的车一路畅行驶进了他家的地下车库。
给夏齐贤送染发剂的人等在门外,把染发剂交给他之前例行问了句需不需要他们留下来操作。
夏齐贤只说自己来。
他做这事还算娴熟,毕竟沈愿的那头红发就是他带着偷摸染的。为了不让沈愿妈妈知道,他看了很多视频才敢上手操作。
“要不是小十,谁还能让我们夏大少爷亲自动手啊。”
牧子尧凑过来拿起一瓶染发剂看成分,但那瓶身上都是韩文,他看也看不懂。
夏齐贤把沈愿按在洗手间的椅子上,徐怀远本来还想旁观,却被牧子尧叫着打游戏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