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后的清晨,空气中混杂花香泥土之气。
称病的沈南娇又开始了持续攻略顶头上司的任务。
毕竟,不到手的药都是耍流氓。
内阁中,许久未见到沈南娇的秦力乐呵着弯腰迎上去,“沈大人面色红润,可见恢复得极好。”
沈南娇落座,抬眼望见内殿的门虚掩,继而问道:“裴大人今日不在?”
秦力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正事,忙悄声说:“京城北面的金佛寺建造中出了纰漏,大人先去了,命下官等候书郎一同前去。”
金佛寺,是景熠亲命监工的佛寺。
许是亏心事做多了,想求佛陀消除他的孽障。
沈南娇觉得此事蹊跷,裴衍平日里办事鲜少会带上她。
除非,金佛寺出了差池,有人牵连其中。
她心下一动,知道秦力向来是顺风耳,便朝他套话,“这金佛寺陛下一向重视,到底是何人能如此不小心出了岔子。”
秦力自然是忍不住的,跟在沈南娇的身后出了内阁,左顾右盼见四下无人,这才放心地开口。
“这金佛寺的差事原是由礼部尚书一手监工,可不知怎得,中途换成了云贵妃的舅舅。”
秦力不敢多言,毕竟他脑袋只有一个,点到为止,不再言语。
沈南娇闻言挑眉,果然这机会说来就来。
京城金佛寺,建在半山腰,是个冬暖夏凉的好地界。
天子拨款了十万金,要求金佛金身所造,其余钱财用于做成金粉,撒于雕梁画栋之中。
沈南娇等人快马加鞭,赶到了山脚下。
这百级汉白玉做的石阶,足以见其里面的奢华。
佛门前,小沙弥合掌而立,见官服便知是宫里的人,忙念阿弥陀佛。
“众施主请随我来。”
寺庙内,红柱黑瓦,雕栏玉砌间小桥流水,池中锦鲤欢腾,耳边佛音之声不绝于耳。
穿过回廊,正殿内裴衍官袍着身,负手而立。
听见身后的脚步,他偏头看向了甚是愉悦的少女,自然是懂她要借机扳倒朱家,因而才面露欣喜。
沈南娇上下打量着裴衍,看他唇色红润,一如平常的高岭之花模样,便凑上去询问,“大人,听说寺里丢了东西,到底是什么?”
裴衍眼神轻飘飘地落在了正殿金身佛像上,那佛像足足有五丈高,佛陀盘腿坐于莲花之上,慈眉善目。
“陛下拨了数十万金,如今少了五万金至今无所踪。”
他说完,上挑的桃花眼顷刻了冷冽地扫过跪在地上的僧侣,为首的男人瑟缩脑袋,正是朱薇的舅舅李正。
说是云贵妃的舅舅,实际上也不过是李蓉的哥哥,横竖不过是攀高得来的差事。
沈南娇踱步停在了李正身前,笑道:“这黄金失窃,恐怕与主管脱不了干系。”
李正一看这沈家千金点自己呢,倒也直接直起身,怒不可遏,“胡说!谁敢欺瞒陛下。”
沈南娇被他吼得耳边尽是回声,她有些漫不经心地抬手拨弄发间流苏。
“你瞧瞧,你们朱府的人又急。”
李正一噎,他儿子可是死在这二人手里,他不急是不是有点太不是人了?
“再说了,我是奉旨来查案的,你李正不服也得跪着。”
沈南娇最厌恶这样的人,他的妹妹在府里杀正妻上位,又狠心将丧母的朱薇送进宫里,她的亲人皆啃食朱薇的血肉,来过着享福的日子,和他们这种人说话,自己都嫌脏。
李正抬头看着面前面如煞神的姑娘,他来之前便听妹妹提及过此人,如今看来果然不能小觑。
裴衍见沈南娇怼尽兴了,便开启了下文。
“这黄金没了,你李正身为监工,难逃罪责。”
他有些玩味地顿了顿,“不如你把这坑填上,你我也能解了陛下烦忧。”
沈南娇在旁听着,这狐狸说话简直要把李正呛死。她看十有**,这钱就是李正自己吞了,只是他没想到宫中回来人彻查此事。
李正头顶冒汗,秃顶的脑瓜子愈发锃亮,“草民哪里有钱,草民没钱啊。”
那副模样,就差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自己的生活有多艰难。
他那长相,确实像是种庄稼的农户,可这十根手指头上的玉扳指快闪瞎沈南娇的眼了。
妥妥的暴发户。
裴衍知道他是不见黄河不死心,也不继续与他周旋,听他打马虎眼,而是抬手示意秦力。
“封锁金佛寺,在找到黄金之前,有下山者,斩。有不服管教者,杀。”
字字句句,如索命阎王。
住持见状,有心阻拦,“施主此乃佛门净地,不可动杀念啊。”
裴衍薄唇勾起一抹不屑,居高临下而见众人,“我不信鬼神,若因见血而触怒你们的神明,尽管来杀我。”
他带人走了出去,沈南娇忙双手合十朝着金佛虔诚拜拜。
这可是他裴衍说的,和她沈南娇可没关系啊。
不过裴衍的雷霆之势让寺中众人惶恐不安,都害怕行差踏错,背了黑锅含冤而死,皆安安静静地原地等候。
青竹石板路,沈南娇堪堪追上了裴衍的步伐,喘了几口气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失窃的黄金在哪里了。”
裴衍耸肩,翘起了狐狸尾巴,腹黑地开口:“沈大人天资聪颖,不如先去找找看。”
沈南娇张口结舌,手指自己,“不是,你叫我来的,我哪有这本事。”
拿她祭天,裴衍这混蛋。
秦力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身上背着个包袱,“书郎,我把你需要的东西拿来了。”
不是,他从哪里弄来的?
沈南娇嘴角一抽,不可置信地看向淡然的裴衍,“别告诉我,这几天我要在这里住下。”
裴衍终于是没有反驳,比起少女的晴天霹雳,他是一脸的轻松自在,“沈大人可小心些,毕竟李正的丧子之痛还没报呢。”
沈南娇朝着玄色背影空手打了几拳,他是人吗?
秦力看出了沈南娇的担忧,忙宽慰道:“书郎放心,你的院落四周都有侍卫看守,可以说是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
此话一出,沈南娇就嗅到了啪啪打脸的结局。
说什么来什么,当天夜里,北风呼啸拍打着窗柩。
沈南娇缩在锦被里,她不远处的窗户上出现了个人影渐渐放大。
有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