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俞禧缓缓睁眼,陌生床帐映入眼帘,她的手掌温热似被暖炉给裹住,她稍垂下眸去看便见奚辞州趴在她床沿睡得正沉。
她将视线移至窗外,金光从窗棂投入,天色看起来很晴朗。
“夏俞禧。”
“嗯?”
她下意识回答,却发现奚辞州仍在梦中,方才呼喊不过是他的一声呓语。
夏俞禧凑近奚辞州去看,他眉宇间蹙起像是做了一个十分不好的梦。
“夏俞禧……别走……”他语气中包含着一丝哀求。
夏俞禧怔愣住。
奚辞州这是梦见她什么了?
她抬起裹满纱布的手轻抚他的脑袋,轻轻回道:“我不走,我……”
也不对,只要有机会她还是要走的。
夏俞禧顿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轻叹了叹,神思晃晃荡荡地飘了出去。
她丝毫没发现自己的手触碰到了奚辞州的眉目,他眼睫轻颤,一双点漆般的眸子渐渐睁开来。
“夏俞禧,你醒了。”奚辞州激动站起身。
这一惊呼瞬间将夏俞禧飞到不知哪去的神思给拉了回来,“嗯,我醒了。”
奚辞州俯身细细察看着她的脸色,眉梢间的欣喜挡也挡不住:“感觉如何?身体还有没有哪不舒服?”
“你的手还痛吗?”
他接二连三地发问,夏俞禧都不知道先回他哪一个。
她道:“没事没事,我现在感觉好受多了。”
闻此,奚辞州方松下一口气。
“你饿吗?”他又问。
夏俞禧摸了摸自己饿瘪的肚子,小鸡啄米般点头:“饿,非常饿。”
“我已经让膳房给你备好了吃食,现在去给你端过来。”他笑意明朗,将夏俞禧扶坐起身才出的门。
片刻,他端着一大盘吃食走了进来。
“先喝点南瓜粥。”奚辞州端起一碗南瓜粥舀了一勺,轻轻吹凉后送至夏俞禧嘴边。
夏俞禧咽下一口,忍不住感慨:“热乎乎的真好,这才是人该吃的东西。”
一听这句话,奚辞州手上动作微顿,夏俞禧以为他要问她失踪一事已经做好回答各种疑问的准备了,谁知他什么话也没说,继续将粥一勺一勺地喂夏俞禧喝下。
待夏俞禧吃饱喝足,奚辞州方放下一盘水果,握过她受伤的那只手凝神看了看。
“谁伤的?”他满脸心疼,恨不得这些伤都在自己身上。
他带回夏俞禧后,她手上的伤还在冒血,在季籁生剪开缠在她手心那块纱布时,奚辞州看的心惊肉跳。
她手心有数道被匕首划破的伤口,且又长又深,新伤叠加在旧伤上,血肉早已模糊不清。
他有那一瞬间甚至不敢去看她痛苦的神色,每看一眼,他的心口像是被利刃狠狠刺下一刀,痛楚蔓延全身。
夏俞禧瞧出他神情中隐隐包含着一层杀意,顿了顿,她道:“这个人你认识。”
奚辞州迷茫抬眼:“谁?”
“扶风。”她小心地观察着他脸色的变化。
只见奚辞州听闻此话后脸色遽变,随后又恢复面无表情的样子。
“除了他,我还见到了一个人,这人你也认识。”
“奚绮,对吗?”奚辞州接下她的话。
“对,”夏俞禧道:“如果不是三公主,我估计就出不来了,她现在还在扶风手里,得想办法救她出来。”
“你发现我的那个地方有一个密道,只要通过密道就能找到扶风隐藏的一间院落,就能将公主救出来。”
“来不及了,”奚辞州回道:“找到你的时候我就已经派人沿着你来的那条路搜寻,的确寻到了你说的那条密道,也顺着那条密道找到了一座极为隐蔽的院落,可一个人影也没有,他应该已经带着奚绮逃走了。”
夏俞禧顿时泄了气,“他会带着公主去哪?”
奚辞州一字一顿:“南域。”
“他本就是南域之人,这里离南域边关最近,他若不想被抓到只能逃回南域。”
“且若我的猜测没错,扶风他应当已经控制住了南域国主以及南域其余皇子。”
他讥笑一声:“他本就不是毋庸之辈,只是未料到他为了此刻居然从十多年前便开始隐忍了,有这般恒心之人,可敬亦可怖。”
夏俞禧被他说得心乱:“那公主她怎么办?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她回来?”
“既然已经知道是他所为,先试试谈判吧,他与奚绮一同长大,两人有情分,应当不会做出伤她的事情。”
“奚辞州,”夏俞禧将方才的疑惑问了出来:“你是不是早就猜到了是他?”
“是,也不是,”他道:“虽说我已经离开了京城,但那几桩案子我一直都在思虑。”
“其实,在媚山一事过后没多久,奚绮曾无意中与我透露过一个消息。”
“什么?”
“她说上次提议去北郊踏春的人其实不是她,是扶风。”
“那时我对这句话并未起任何疑心,直到后来金蚕蛊一事发生后,我们将所有事情串联在一起,发现幕后之人不仅对京城人事十分熟悉,还在京城内待了数年。”
“在接手边关一事前,奚绮曾多次寻到我问扶风的下落,那时我便开始对扶风起了疑心。”
“随后我暗中调查了一番,发现从蛊雕出现当晚起,我们每次经历的事情扶风皆不在宫中。”
夏俞禧顿悟,她激动道:“所以,静妙、尤黛还有姜雁清她们就是扶风杀的。”
“可他到底为什么要杀她们?他交给这些人邪术难道就是为了最后将她们一一杀害吗?”
这样看起来,他好像没得到什么。
“不。”奚辞州猛然想起了什么,他站起身来回走动。
“别忘了,除了京城这几件事,还有这里发生了奇怪的命案。”
“仵作说岭城这些妇女孩童死亡的时辰皆在子时左右,且我亲自去查探过,发现她们死后不久都被取走了精魂。”
“精魂?”夏俞禧听得目瞪口呆:“那京城那些人呢?她们也被取走了精魂吗?”
奚辞州回想道:“我去查看时并未有异样,不过现在我不确定了。如果他想去取她们的精魂,完全可以等到所有人查看无异后再将其取走。”
“照如今这般现状,这种情况十分有可能发生。”
“他要取这些精魂是想干什么?”夏俞禧摆了摆自己伤痕累累的手:“另外,他取我的血又想做什么?”
“他割破你的手是在取血?”奚辞州一脸惊讶。
“对啊,被他绑在暗室里,每日他都会来取一次我的血,然后又会派人来给我包扎送吃的,看样子不像是希望我死,至少那几日是这样。”
为什么?
奚辞州在心中自问自答。
为什么他绑走夏俞禧不为杀她,只为取血?
她的血难道对他而言有什么特殊作用?
精魂、子时、女子、孩童、取血……
奚辞州在脑海里琢磨着这些词,隐隐有答案呼之欲出。
“世子。”青阳于门外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路。
“说。”他有些不耐。
青阳道:“城内现下发生了一些诡异的事,季公子请您尽快过去。”
“知道了。”
他替夏俞禧掖了掖被衾,“我先去看看是如何一回事,你在此好好歇息,一会应当会有人来给你换药。”
“好,我都知道了,你去吧。”
奚辞州出了房门直往季籁生所在的主街走去,方走至主街便见不远处哀嚎惊叫此起彼伏。
“辞州快来。”季籁生在不远处急促呼喊着他。
奚辞州加快脚步走过去。
“你快看看这些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季籁生指着身后方龇牙咧嘴,眼神呆滞的一群人。
奚辞州神色一凛:“是鬼魅附在了他们身上。”
他取出数道符一齐掷了出去,符光乍现拍在每人额前,只见数人浑身一震便晕倒在地。
奚辞州再取数道符箓念咒打出,转眼间,数道金光悬浮于半空,原本肉眼难见的鬼魅身影显现于天日。
季籁生被眼前这一幕看呆了,“神呐,我从未见过这么多鬼魂青天白日的出现在街道。”
话音刚落,奚辞州再朝四周挥出数道符,每一张飞出去的符下压制着一只从地下钻出的鬼魂。
“这多得有些不正常了吧?”季籁生打了个寒颤不知不觉往奚辞州身边挪了几步。
“的确太不正常了。”奚辞州眼中也有诧异。
但与季籁生不同,他开了天眼,能瞧见的鬼魂远比季籁生多出许多。
几乎……满街都是从地上冒头而出的鬼魂。
这种情况实在是太奇怪了,鬼魂即便要出没也多是在夜间,可为何此刻会有如此之多?
奚辞州神情凝重地盯着这些从地底爬出的鬼魂动向,它们好像都是朝着一个地方去的。
奚辞州抬脚跟着它们走,待走至一处宅院门前时,他心头一颤。
不好!夏俞禧!
他狂奔入院的同时拈诀召唤出至阳剑,一道寒芒破风而出,穿透过数只鬼魂来到奚辞州眼前。
他握住至阳剑咬出指尖血抹在上头,下一刻,至阳剑红光闪现,他挥剑斩开欲荡入宅院的诸多鬼魂。
啊啊啊啊——
奚辞州刚一踏入院落便闻一声撕心裂肺的惊叫从夏俞禧所在房内传出。
他脸色一沉,提剑便往夏俞禧所在方向跑去。
收尾阶段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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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倒计时(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