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接连几日,黑衣人每日都会来暗室一次,每次都如最初一般划破夏俞禧的掌心取血。
令夏俞禧最痛苦的是黑衣人划破的始终是那一只手,新伤加在旧伤上,日复一日,夏俞禧曾一度怀疑这黑衣人是个变态。
唉,也不知道过去几日了,这么久奚辞州都未寻到她,看来绑她的黑衣人是做好了万全准备的。
她该不会就在这成为别人取血工具最后失血过多而死吧。
时日本来就不多了,现在还被困在这出不去,真是要命。
老天啊,来个人救救她吧。
夏俞禧这边痛苦不堪,奚辞州也没好到哪去。
“世子,您吃点东西吧,您已经没日没夜寻了好几日了,再怎样也得吃些东西补补体力才能有力气继续去寻夏姑娘的踪迹啊。”王寒苦口婆心地劝道。
奚辞州阴沉着一张脸,眼底泛着乌青,神情专注地在边关布局图上圈画,图上岭城各处已经全被他画上了圈,这意味着这些地方都被他找过,无果。
见奚辞州对他的话毫无反应,王寒只得在一旁无奈叹气。
一盏茶后,他记下舆图上几个未画圈的位置,提剑便欲走,季籁生恰好进来拦住了他:
“辞州,再这么下去夏姑娘没找到你的身体就先垮了。”
“让开。”奚辞州面无表情地说着,语气极为不耐烦。
季籁生不为所动:“你有没有想过她要是见你这么糟蹋自己的身体会是什么心情?”
“你想去哪,待你吃过东西后我与你一同去。”
奚辞州冷眼横着他:“滚开!”
他推开季籁生走出房门。
方走没几步便见青阳走上前道:“世子,有新的发现。”
奚辞州麻木的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光芒,“快说。”
青阳道:“在距夏姑娘所住宅院不远处一池废水中打捞出一具尸体,据属下查明此人乃杨大人安排给夏姑娘的侍卫。”
“仵作验过尸了,他说此人中了一种剧毒,此毒古怪无比,他只在南域见过。”
奚辞州凝紧双眸,眉宇皆是愠怒,“又是南域。”
他们潜伏在岭城悄无声息地抓走夏俞禧究竟想要做什么?
已经过去几日了,夏俞禧千万不能有事,否则他……
“青阳。”
“属下在。”
“集结精锐出发去南域,他们既然敢在我的眼下绑走人,那就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是。”
“辞州,”季籁生闻声跑过来,“你能肯定夏姑娘是在南域吗?万一不是的话,那你——”
“城内城外都找遍了就是寻不到她任何踪迹,既然现在有一条线索,无论如何我都要顺着这条线索去找她。”
他不屑讽笑:“南域又如何,他们频繁扰乱此地安宁早该给他们一些教训。”
季籁生还想说些什么,方一张口便被奚辞州打断道:“你若还想劝我,这里你也不用待了,即刻起便可滚回京城。”
闻言,季籁生气不打一处来:“你这是什么话,我何时说不让你去了?”
“我是想着你什么时候出发便告诉我一声,我好取来药箱跟过去。”
见奚辞州不再说话,季籁生自顾抱怨道:“真是见色忘友,为了她连自己身子也不要了,还推我对我大呼小叫的,等寻回夏姑娘我一定要好生与她告一番状!”
奚辞州无言睨他一眼,淡淡道:“闭嘴。”
*
“喂,有没有人啊,我好渴想喝水。”夏俞禧有气无力地呼喊着,可就是不见任何人影。
她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只觉嗓子已经开始冒烟,脸色惨白,再喊不出一声。
掌心的剧痛令她止不住皱眉,额头也沁出一层冷汗。
她耷拉下脑袋,意识已经逐渐有些涣散。
她是不是要死了啊,可她还没回家呢,也还没有改变奚辞州的命数。
她还不想死,就这么死了她得留下多少遗憾啊……
哐当——
熟悉的铁门声响起,铁门被人从外缓缓打开。
夏俞禧下意识认为是黑衣人又来了,她内心登时泛起恐惧,只不过已经没力气再表现出来。
她头一刻也未抬,静静地等着掌心再次被划出一道新伤。
“喂,你还好吗?”少女刻意压低的声音响彻在夏俞禧耳畔。
她心中疑惑。
这人的声音怎么听起来这么耳熟?
她竭力垂下的头抬起来,待看清来人后她猛地深吸一口气。
“三公主?”
“夏俞禧?”
来人瞧清她的模样亦是诧异极了。
“你怎么会在这?”
两人异口同声。
夏俞禧先管不了这么多了,她直接开口问:“有水吗?我好渴。”
奚绮连连点头:“有的有的。”
她从身后自己带来的食盒中取出一碗水喂给夏俞禧,边道:“我就是怕他们不给这里的人饭吃,所以才偷偷带来些过来,还好用上了。”
将一碗水饮尽后,夏俞禧只觉自己顿时活过来不少,层出不穷的疑问也冒了满头。
奚绮从怀中取出一把钥匙给她解开束缚的铁链,“有什么问题等出去再说,现在不方便。”
“好。”
手脚上的铁链解开后,夏俞禧只觉自己终于在黑暗中盼得光明,她抬脚便欲走,不料,腿一软直往地上跪去。
“小心,”奚绮在她身侧搀扶住她:“我带你出去。”
“嗯。”
奚绮搀扶着夏俞禧一路出了暗室,刚一出去,大片阳光刺的夏俞禧睁不开眼。
她眯着眼睛迷迷糊糊地跟着奚绮走,奚绮对这个地方似乎很是熟悉,带着她绕过几条廊道后便进入了一间房屋中。
这一路,她们两在这里大摇大摆地走动居然没有人察觉?
这也太奇怪了,按理来说绑匪不是应该安排重重守卫将整个地方都围得滴水不漏吗?
夏俞禧思索间,奚绮已将将她带至一张小塌上坐了下来。
“怎么样,饿吗?”她指了指桌上几盘糕点:“饿的话先吃这些充饥吧。”
夏俞禧拿起一块糕点咬上一大口。
呜呜呜,人间美味啊,她这几天在暗室里吃的都是些什么东西,简直侮辱人。
待吃完一块糕点后,她觉得此刻还是正事要紧,喝下一盏茶将糕点顺下,便问奚绮:
“三公主,你为什么会在这啊?京城里的人见你失踪都快找疯了。”
奚绮低下头,支支吾吾道:“我……我其实也不是自己想来的,我是……是被人迷晕带过来的。”
“是谁?”夏俞禧眸色一亮:“你是不是知道绑我的黑衣人是谁?”
奚绮默然,她神色飘忽,不敢去看夏俞禧的眼睛。
夏俞禧心底的困惑再次加深。
能让奚绮帮忙隐瞒下的人会是谁?
她将奚绮上上下下打量一番。
奚绮身上没有任何伤,衣着很干净,跟她比起来完全不像是被绑过来的样子。
而且,她居然能随意进出暗室,还能拿到铁链的钥匙。
她转过头往四周看了看。
这房间布置得还挺温馨,一看就是对奚绮十分了解且上心的人所布置安排。
能将奚绮从皇宫带走,又能让她主动帮忙隐藏身份的人……
猝然,夏俞禧灵光一现。
是他——扶风。
黑衣人竟然是扶风。
这么一想来,很多事情都能有头绪了。
为什么?他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
“夏俞禧,”见她凝神发呆,奚绮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你在想什么?”
夏俞禧张了张嘴,随即又将未出口的话咽下。
现在还不知三公主是什么样的立场,若她是扶风的帮凶那……
见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奚绮明了道:“你是不是已经猜出来是谁了?”
夏俞禧没有答话。
奚绮继续道:“没错,就是你想到的那个人。”
她轻叹一口气,闷闷道:“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我只记得数日前我去他住的寝殿找他,可怎样都寻不到他的身影,突然有一只手从我背后将我捂住,然后我就失去了意识,等我醒来时差不多已经在这了。”
“京城离这里很远,你昏迷了这么久吗?”夏俞禧问。
奚绮点头:“对啊,我也很奇怪来着。”
“公主,你知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是南域境内吗?”
想了想,奚绮不确定地摇了摇头:“应该还是在昭国境内吧,我也不是很清楚,来这之后都还没出去过。”
“你没想过要走吗?”
奚绮嗤道:“怎么可能没想过,根本就走不掉,扶……他就跟在我身上长了眼睛一样,无论我去哪都能被他给拎回来。”
夏俞禧胆战心惊:“那你救我出来,我们该不会一起完蛋吧?”
这样的话,还不如让她回暗室去等死呢。
奚绮大手一挥道:“放心,今日他不在,否则我也不敢去救你。”
“公主是怎么知道我被关在暗室的?”
“他告诉我的,只是没说你的名字。”
夏俞禧难以置信:“他什么都告诉你吗?”
奚绮沉思一会,道:“也不是吧,就时常来我这吃茶的时候会说些话。”
“哦。”
以奚辞州的能力想找人不难,然而,直到现在他都还未寻到这里,看来这个地方很隐蔽。
她是在岭城被绑的,这里看起来也不像是城里的样子,绑着她从岭城一路出来却不留下任何痕迹,也没被发现。
难道这里有一条密道通往外面?
“夏俞禧,你又在想什么?是不是在思考怎么出去?”奚绮询道。
“嗯,”夏俞禧问:“他有跟你提起过这里有一条密道吗?”
“密道?”奚绮回想了一瞬,随即摇摇头:“没有,这种事情他是不可能告诉我的。”
“那你再想想这里的人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比如她们会突然从某个地方出现在你面前?”夏俞禧继续引导她回想。
奚绮顺着她的话思忖着,倏地,她一拍手,激动道:“有,之前有一次在后院漫步,有一名婢女突然出现在我眼前把我吓了一大跳呢。”
“她出现的地方有人看守吗?”
“没有,我在这没瞧见什么侍卫,只有几名洒扫婢女。”
见夏俞禧若有所思,奚绮恍然:“你该不会是怀疑那条密道……”
“嗯,我如今不方便出去,为了以防万一,此事还需公主去打探一番。”
“好,包在我身上,”奚绮来了兴致:“若真是密道,趁他今日不在,咱们就可以逃出去了。”
“这里虽好,却不是我真正想待的地方,况且我父皇母妃肯定担心坏了,我得赶快回去了。”
“嗯嗯,咱们齐心协力,一定能顺利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