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敏故作惊慌,忙道:“是我不好,惊扰了夫人。是我容颜丑陋,若是真容面对,恐更惹世人厌恶。”
宋凝月吓白了脸,赶忙用帕子捂住了嘴,强行忍住邀呕出来的意思。
这边厢送走了宋凝月,乔敏也才放下心来。
也不是乔敏故意吓她,只是如今她也不想再生出任何的事端来徒增麻烦罢了。
白日里她还是不要出门了,等晚上她再去四处客栈四处找找。
毕竟白日人多眼杂,那位楚王爷又四处张贴她的画像,好生麻烦。
她一直等到月上中天,方才翻墙而出,可是她突然警觉起来,因为她似乎听到了痛苦的呜咽之声。
像是有人被捂住了嘴巴而不能言语之声。
她循声看去,就见在阴暗处,似乎有两个人纠缠在一起,外边的人将里边的人死死困住。
里面的人拼命挣扎却也无济于事。
路见不平乔敏自是横出一掌,狠狠打在男子的肩头,就听咔嚓一声,他的骨头瞬间错位,乔敏手上再使劲力,那男子登时两眼一翻栽倒在地。
那女子也惶恐地跪倒在地。乔敏再一细瞧,才知眼前这个女子竟然是林宝杏。
林宝杏脸色苍白,衣裳被扯破了不少,连唇上都被咬破了,渗出血丝来,模样好不凄惨。
但万幸的事,幸得乔敏来的及时,惨剧并未真的发生。
乔敏原本想脱下自己的外衣,但是一看自己的外衣破破烂烂的全是洞,就只能作罢。
“我这就把他扭送官府。”乔敏拎住男子的衣领,却又被泪眼婆娑的林宝杏拦住。
她看着那昏迷的男子,几度哽咽泣不成声,却又强忍着不发出声来:“罢了罢了,惊动了官府我们两家都不好,自此以后我就跟他断了。”
乔敏见林宝杏那副可怜样子,也不愿多说什么,直接拿了绳子就把男子捆住丢在了树上挂着。
“走了。”
乔敏拉住林宝杏的手,将她拉回了家。
原本乔敏想要通知林氏夫妇,却被林宝杏阻拦。
林宝杏泪眼婆娑,哽咽道:“若是让我父母知道,她们饶不了我,还请姐姐救我一命。”
乔敏也是心疼这个姑娘,遂扶她去了床上,给她盖好被子,又拿了碗热汤塞到她的手里:“你莫害怕,他们是你的父母,又怎么会真的伤你呢?”
林宝杏吓得直接跪在乔敏身前,攀着她破烂的衣裳,声泪俱下哭得好生凄惨:“不要……姐姐不懂我的父母,她们若知晓我与外男私会,定是不会再如往日一般疼爱我了啊。”
林宝杏死死攥着乔敏的衣角,她的肩膀的剧烈地颤抖着,像是在在狂风暴雨中不堪忍受的娇弱花朵。
乔敏终是于心不忍,扶她起来,语重心长道:“好了,你莫哭了。此事终是你受了委屈,”
可就在乔敏离开后不久,林宝杏放喝了热汤准备睡觉,突然一阵阴风吹开了窗户,吹灭了蜡烛,吹得屋内床帏漫卷。
林宝杏顿时吓得蜷缩在被子里,浑身发抖。
原本情投意合的郎君突然狂暴,再也不复往日儒雅模样,像是患了疯病一样,林宝杏早就心惊胆战。
被子外传来脚步声。
林宝杏原本想大叫,却又强忍了下来。
不行,对方既然能悄无声息地进来,也一定能杀了自己。
自己不能激怒他。
很快,脚步声停在被子外。
那是苍老的,却又充满蛊惑的声音,虚无缥缈却又深入人心的。
“你想不想永世富贵。”
*
乔敏第二日一醒,林宝杏就来了。
她泪流满面,如今也不嫌弃乔敏满身破烂了,直接就扑在她的怀里。
“怎么了?”
乔敏也有些疑惑,看着林宝杏的模样,不明白她为什么哭成这幅样子。
难道又受什么委屈了?
乔敏扶着林宝杏的肩膀,把哭哭啼啼的林宝杏扶了起来,就见林宝杏抹了抹眼泪,好不容易平复了情绪。
“江——江南云他死了!”
一语惊天,乔敏原本还在打盹,这下彻底就醒了。
江南天,也就是昨夜的那个男人,怎么好端端的就死了。
而且,她昨天为保安全还给他丢树上去了。
乔敏眼睛微眯,心中思量千万,却不出来。
是谁杀了他?
乔敏去了衙门,悄悄地掀起了盖在江南天身上的白布。
江南天身上并没有什么伤痕,只在胸口处有一处明显伤痕。
看上去并非妖魔鬼怪而为,到底是谁,杀了江南天。
又是为什么杀了江南天?
到底是谁?
又是冲着谁杀了江南天?
似乎暗中有一只看不到的手,缓缓操纵这一切。
不安的感觉几乎要占据整颗心脏,乔敏的脸色凝重起来,忽然她的心神就是剧烈一震,好悬没栽倒在地。
她的心神一震,突然就见四处毒气升起,她抬起手来想要捂住口鼻,却不曾想这毒气并非俗世之物,一旦进了肺腑,迅速就会发作。
奈何如今乔敏失了仙身没了灵力,是半分也没有抵挡之力的。
她昏昏沉沉地栽倒在地,失去了知觉。
一朝昏梦,一朝地狱。
当乔敏再次醒来地时候,自己就被五花大绑,嘴里也塞了块布给堵住了。
乔敏不可置信地环顾四周,大牢深深,火光寂寥,昏暗大牢里只有囚犯此起彼伏的喊冤和惨叫之声。
这是牢房。
肮脏的,潮湿的空气让乔敏生起了恐惧。
她靠在斑驳的石墙之上,她力地挣扎,但麻绳绑的牢固,手腕脚腕处都有镣铐,随着她剧烈地挣扎而咣当乱撞。
“唔——”
她想要喊出声,可是最后只能发出模糊不清的呜呜声。
身陷囹圄难自救,乔敏脸上地冷汗如珠坠,可是汗珠落在脸上却让她疼到失声。
骨髓里都泛着疼与酸,她栽倒在干草中,很快干草之上就红了一大片。
她正痛苦之际,就听哗啦啦地落锁之声,她艰难地转动眼珠看去,就看见了艳丽的十二幅裙摆,在款款莲步之下波光闪闪,上头绣着的游鱼与莲叶,在轻移之下仿佛活了过来。
女子走了过来,乔敏也尽量转动眼珠,向上看去。
她的瞳孔蓦然收缩。在这一刻,她的耳边传来长长的嗡鸣之声。
这张脸——竟与她有着七八分的相似!
女子垂下眼眸,凤眸含笑,她蹲下身子,华丽的衣裙铺陈在肮脏的干草之上,粗糙的干草的锋芒勾住稀世的布料。
但女子丝毫也不在意。
那双含着笑的眼睛细细打量乔敏,似乎对她的凄惨模样很是满意。
乔敏的思绪空了一瞬,不可置信地看着女子。
陌生却又熟悉。
“别怕。”
女子一开口,乔敏瞬间就僵住了,浑身的血液瞬间就冷了下来。
是林宝杏的声音。
林宝杏温柔地看着乔敏,她烟波流转端的柔情无限,红唇轻启便是杀人诛心:“是你杀了江南天,江家人已经买通了衙门,要将你从重发落,可我到底不忍心,也买通了衙门,最终免你一死。”
她无比慈悲地继续说道:“可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你却也需得流放卫州,此去路远,你我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
乔敏的指尖都麻木了,她呆呆地看着林宝杏,似乎是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似乎很好奇我这张脸怎么来的?”
林宝杏一笑。
“忘了告诉你。”林宝杏的头低了低,云鬓之上的金银凤钗耀眼夺目,深深刺痛了乔敏的眼,“我很快就要成楚王妃了,你不喜欢这张脸,我可很喜欢呢。”
她笑得璀璨,笑得开心,仿佛下一秒变要与尊贵的楚王爷携手走入王府,上拜庙堂,下受叩拜。
似乎因为笑得太久,嘴巴有些合不回去,她便抬起手来将嘴角又按了回去。
她看着乔敏,那张她那张脸血肉模糊的脸,只一眼就让人觉得恐怖。
“明日就要启程了,你好好休息。”
她像是披上凤凰的皮囊一般,心高气傲地走出了这昏暗的,又无比肮脏的牢房。
乔敏目送着她,眼神甚至没有来得及变得憎恶。
夜里无故起霜寒,幽魂坠入灭灵海。
檐角铃铛阵阵声响,就见一轮红日出扶桑。
宝马频嘶,香车华盖。
十里红妆,楚王迎亲。
乔敏身负枷锁,血迹斑斑地被衙役压往北门。
原本从南门出成最快,可是为避楚王娶亲,只能走北门,再绕路而行,去往卫州。
听见鞭炮声声生欢喜,锣鼓齐命奏喜乐,乔敏停住了步子,回头看去,那漫天红绸,红的像血。
映在乔敏眼中,却冷得像是冰霜。
是不解,是迷茫。
更是怨恨。
“看什么,快走了!”
狱卒不耐烦地说道。
另一个狱卒见乔敏望向楚王迎亲之所在,不由嗤笑道:“就你这丑模样,想什么呢。”
说罢,一扯锁链,乔敏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呦呦呦,这是谁?”
不怀好意的声音传来,乔敏掀起眼皮,看向那满脸欢喜的人——刘凤。
早就听闻乔敏要在今日被押送,刘凤特地起了个大早,来看乔敏。
原本还想再说几句,刘凤的眼光一对上乔敏那幽冷的眼眸,整个人就打了一个寒战。
到了嘴边的话又生生咽了回去,刘凤自己不敢,倒是找了些百姓,拿了烂菜叶臭鸡蛋来砸她。
乔敏一声也不吭,像是不会说话一般。
原本那些人还有些孤寂,见乔敏像个哑巴一样不吭声,顿时就来了兴趣,一个接着一个,最后有人失手砸到了狱卒身上,这才都被轰开了。
“找死啊。”狱卒不耐烦地轰开他们,嫌恶地扫开自己身上的烂菜叶。
乔敏听着他们的怒骂之声,分明自己并没有伤害他们,分明自己是被冤枉的,分明自己是无辜的。
千两黄金判了冤案,凉了神女慈悲心。
身上镣铐沉重,走起路来咣咣铛铛。
没有人察觉,连乔敏自己都没有发觉,自己的脚踝处,开始蔓延出黑色的纹路,像是疯狂生长的荆棘,随着她的脚步,开始蔓延。
为什么?
自己救了的人却要害自己?
突然之间,一些画面开始闯入乔敏的脑海,黑夜之中一双白皙的手拿着锋利的匕首插入了尚未清醒的江南天的胸口,血花飞溅,溅在了林宝杏那恐惧却又痴狂的脸上。
画面又是一转,是林宝杏暗中将装满了袋子塞给县令,县令随即便判了她有罪,令牌一丢,便将她送进了死牢。
她的头开始痛了起来,痛得她不能思考,这些记忆仿佛开了闸的洪水一般,止不住地往她的头脑里头灌。
画面最后一转,便落在了红绸漫天飞舞之处,那日的楚王爷一袭喜服,便与盖着鸳鸯盖头的林宝杏拜了天地。
乔敏一直认为,神救世人,理所应当,可如今,身上的痛楚太多了,痛到她不能呼吸,不能言语。
心中蔓延的杀意席卷而来,她的眸子再一抬眼的艺术按变成了漆黑的。
漆黑到半分光亮都融不进去。
慢慢的,凝聚在掌心的是浓烈的杀气。
而众人,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危机。
嬉笑怒骂的依旧嬉笑怒骂,不耐烦的依旧不耐烦,没有一个察觉到随时就会到来的灭顶之灾。
就像没有人察觉被府衙错判的冤案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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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黄金千两判冤案,终凉神女慈悲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