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加奈说:“东京电视台真是了不起呢。世界爆发战争,它在播放动画,还创下高收视率。连真人电影里面的台词都特地讲到了它。”
只要东京电视台还在播放动画,那就意味着事情不大。
“守护孩子的梦是很重要的啊。”园原杏里附和。
“话说首相退位的时候,进电视台还是在播放动画呢。”
“这种时候动画就可以先放一放吧。”园原杏里提出异议。
“那有什么所谓呢。”同事说。
“成年人的世界有成年人去烦恼,小孩子的世界有小孩子的安乐。孩童玩乐的时间就那么短,一下子就花光了,凭什么要因为大人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去占用他们宝贵的休闲时间。”
园原杏里想了想,投赞成票。“是啊,不论是首相退位,还是世界大乱,我们大多数人都做不了主,小孩子们更无能为力。”
终于注意到手机来电的女生,按下接听键。
“世初,有什么事吗?”
“园原,请帮助我!”
两人进行了一番简短又惊骇的对话。
加奈只听到她的同事在那里点头,说:“嗯,嗯,可以哦。我大概能做到的吧——额,错了,我一定会做到的!是世初的请求的话。我没有亲身实践过,可我会努力的。”
等园原杏里挂掉电话,同事忍不住上前来八卦。
只见女生一抬头,一双鲜红的,非人类的红眼珠对上她。加奈忙噤声,就什么话都问不出来了。
“抱歉,我有事出去一下。”表露出坚毅的女生,抽出藏在左臂里的妖刀罪歌。作为罪歌之子的母亲,她可以无视距离,向“繁育”的孩子们下令。
被罪歌砍过的人,即为罪歌之子,被罪歌之子所持武器刺中者,哪怕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创口,都可以将对方制作成同类。
园原杏里命令她的孩子们,在短期内快速增殖。尽可能隐蔽、快速,不打草惊蛇且高效地刺中铃木集团举办的珠宝展览会的现场人员,在他们之间繁衍出数量众多的罪歌之子。
接着,她会作为罪歌的母亲下令,要求被感染的罪歌之子们,以自然地、最不起眼的方式安全地退出会场,尽量不惊动可能已经在会场内的幻影旅团成员。
几乎在园原杏里提出指示的刹那,展览会里一名罪歌之子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随着那名罪歌之子的活跃,会场内闪烁出越来越多的红眼睛,在人们发现前消散,在监控摄像头前聚集。于展览会里流动,滋长、撤退,铺出一幅壮观诡异的画卷。
运输工赛尔提接到一个奇怪的委托,酬劳足够丰厚,内容倒挺奇怪——打包一只红色小丑,到荒郊野岭。
她起初以为是红色小丑是某种玩具的别称,亦或者整个委托是个因恶趣味展开的项目,抵达现场后发现红色小丑是一名不管外貌还是行为,全标记着危险信号的成年男性。
人死死地盯着感兴趣的小男孩,浑身散发着邪恶的气息。
可以的话,她真不想靠近。
“贩卖人口的事,我可不干哦。世初。”
“没有那回事啦,赛尔提小姐,只是为了有备无患而已。保证不会伤害到他,而是作为确保他不损害到在场人员的利益为前提下,开展的行动罢了。”
“这样的话……”异国的妖精跨坐在座驾前,思索要粗暴地打包带走,还是采用放风筝的手法,牵引人远离会场。
岂料,感知敏锐的男人乍一回头,俊秀的五官悉数变形,以一种兴奋的、诡谲的,一般只在恐怖片里出现的皮相,快速朝她靠近。
所以说,她不想靠近这个人啊!
快可怕了,回头她要做噩梦了!
人人追逐的都市传说,头一次被人追到想回家躲被窝。
依照彭格列家族所属门外顾问成员,拉尔小姐提供的情报,参加宴会的名单里按照危险程度排名,第一位是幻影旅团,会对整个珠宝展的人造成威胁。
第二危险的是揍敌客家族成员,两位少爷既是幻影旅团的成员,又是杀手世家的后代,他们的出现即意味着腥风血雨,要么遵从幻影旅团的指令,大开杀戒,要么根据他们的任务固定杀人。
第三危险的是红色小丑,他立场摇摆不定,似敌非友,是前两者的敌人,却未必能被转换为我方的朋友。
有句著名的话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以毒攻毒这件事,要擅长规划和玩弄人心的战略家方能耍得开,世初淳自己上手操作,怕是会偷鸡不成蚀把米,毒上加毒。
因此,她选用较为保险安全的措施,以疏散现场人员为主,分开三大危险源。逐一攻破不敢想,能拖得几时是几时。
目前,揍敌客家族、红色小丑,暂时搞定。园原杏里用最可靠也最保险的方式,保全下大多数参展人员,接下来,只剩下已确认身处展览会现场,不晓得何时动手的幻影旅团。
对了。拉尔小姐还提到一点,她口中的夫人和揍敌客家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要是撞上,世初淳会是第一个遭殃的人,受难程度远排在无辜群众和他们的目标名单之上。
这个被错认的身份,是个实打实的双刃剑。她或许会由此保全一条性命,或许会面对比死还严峻的惩罚。
总之,这三波人,能不碰面就不碰面,省得后续诸多麻烦。
“好奇怪啊,为什么世初会要我离开会场,说得很急切的样子,却语焉不详的,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吗?”被打招呼的人缠得防不胜防的麻生香子,按掉手机短信。
“请问,你口中的世初……以及离开会场是怎么一回事呢?”双耳挂着半圆形宝青色圆珠的青年举着酒杯,冲她微笑。
这头,迟迟没有收到回复的世初淳,再回拨已是忙音。麻生班长遭遇到不测了吗,因为她让她先去会场,还是刚才她提醒对方先走的讯息?
眼见夫人焦灼难安,提着裙摆往会场方位跑,拉尔小姐阻挠在她面前,劝说世初淳不要踏进这趟浑水。一旦被揍敌客家族注意到,会给他们的护卫增添诸多的负累。她本人不说万劫不复,至少也是此生难以安宁。
曾担任特殊部队王牌主将的拉尔,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警告尚未领略过人世险恶的女性。
在职时,她最重要的规划,不是教导学生们怎样合理作战,而是教会他们平衡何谓牺牲。世界上的东西林林总总,总有能握住的、不能掌控的,该舍弃的、能留下的。
“拉尔小姐。”女生蹲下身,与小婴儿平视。
“您说的也许没错,您做到了我穷尽一生都不能达成的伟业。不过,拉尔小姐,你应该明白的吧。”参加展览会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亲人、朋友。
亲人与亲人之间血缘连着血缘,哪怕是领养者与被领养者,也能在悠长的年岁间,滋生出难分难舍的情谊。朋友也是如此。一旦对方消失,就如同缺了一臂。
每个人在世界上或多或少都有自己珍视的,或是珍视着自己的人。
即使没有这样的存在,其本人应该也是值得被重视的存在。而不应在某一次突然降临的灾厄里,平白地遭受莫大的不幸,就此匆促离世。
这是平凡的一天,平平常常的一日,早上出门的大家都没想过今儿个断送了性命,离别的朋友亲眷也不会想出门的一眼就是永诀。他们甚至来不及好好告别,可能还吵了架,没拉下脸道歉。
不要让他们的眼泪掉在地上,用余生去遗憾今日的不幸。
“拉尔小姐的首领会说服九代目不要参加宴会,令你口中敬佩的彭格列首领逃出一劫。他有得选。”
那么,在宴会里工作的服务生、清洁人员、安保之类的,兢兢业业地劳作,每个月领着固定薪资,没有妨害他人,只是艰苦地经营着自己的小日子的员工们,他们与他们的家人们往往是不知情且深受其害的对象。
“我想让他们也有得选择,选择出一个可以回家与家里人拥抱、亲吻的机会。”
“如此,拉尔小姐你还要阻止我吗?”
女生音色转为强硬,柔软的目光掺进了坚毅的神色,“如果您当我是彭格列的夫人,您应当尊重我的需求。如果您认为我不是,那就请您让行,不要阻止我的道路。”
小婴儿轻轻叹了口气,九代目夫人果然一如既往是这种行事风格。“请让我援助您吧。夫人。”
二人行到半途,拉尔小姐通过耳机,接收到来自下属的禀报。“什么,诺斯拉家族的到访者离开了会场?”她了解到罪歌之子们陆陆续续离场之后,诺斯拉家族来的二把手也跟着他们走了。
是天生警惕,还是看到了相仿的可受控制的红色眼球,对心底已经知晓的答案心存侥幸?不知为何,世初淳心头弥漫出一股悲哀。
她拍拍自己的脸,唤回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