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生生扯下头颅的痛觉还遗留在大脑皮层,有只手在世初淳的额头试探。“怎么了世初,做恶梦了?你在发抖。”
前往珠宝展览会途中遇到大塞车。麻生香子关心自己同伴的情况。
世初淳往车窗处缩了缩,冰凉的玻璃促进奔腾的脑域降温。莫大的情境转换,天差地别,焉能分清孰是孰非,哪方才是切实。
想把手指从指甲壳剁成一片一片,才能防止住塞进口腔啃咬。伤害自己是不行的,又控制不住自毁的旅谣。是蛊惑村庄幼童的彩衣笛手,为迷途的孩童们奏响指挥的乐章。
人的眼睛只能朝前看,抬起双手,看见手掌,通过皮表肌肤触碰感知周围的事物,听觉器官在耳朵里奏效,凡此种种,多像高科技vr影像。
脑海里经常回响着空灵的旋律,观看书籍时默念的声音来自何方?
难道只有她在怀疑,只有她一个人觉得世界欲盖弥彰,由始至终将信将疑,尽力拥抱依旧不确定,落到细节处,非要探个分明,又受限于自身微薄的才智,只见树木,不见森林?
痛苦的记忆闪回是无形的凌迟,没有形状的刀刃割在胸口处,刀刀不见血,却带来如梗于喉的窒闷。
每个家具都很昂贵,摔坏了就得使用金钱更换。唯有自身的价值可以无限贬低,损坏也不大要紧,最好能重重砸裂,一鼓作气完成报废,切莫修补个七七八八,再度返场。
是从何时渴望毁灭的降临,犹如缺氧的人渴望稀薄的空气。做有毒气体混合进每一道吐息,引发中毒甚至窒息……
“咔擦。”车窗倏地爆裂,跳进来一名拿着枪械的女婴,“敌袭?揍敌客家族?他们出现了?在哪里?”彭格列门外顾问组织旗下成员拉尔·米尔奇,警惕地左右张望。
尖锐的玻璃碎片划破世初淳的脸颊和手臂,她在玻璃被踹裂的同时,挡在麻生班长身前,大多数的玻璃碎片全落在她身上,在她的脸颊、手臂等外露的皮肤前,划出细小的伤口。
“是谁家的孩子,这么彪悍!”见好友受伤,麻生香子暴怒,她提着女婴的衣领,“你家长在哪里!怎么跑出来的,大人没有教过你不要拿着玩具枪,无缘无故撞别人家的车子吗?”
你口中的玩具枪,打烂十部坦克都不成问题。被揪住后领的小婴儿,板着脸,一板正经地回答。“我是彭格列门外顾问组织成员拉尔·米尔奇。我做大人的时候,你的爸爸妈妈指不定还没有碰面。”
而麻生香子只想要打她屁股。
彭格列,是她想的那个彭格列?“等一下。麻生班长。”世初淳拦下麻生香子甩巴掌的动作,“没事的。是彭格列的话,是没事的。”
应该没事吧,根据她模糊的记忆,她记得剧情里泽田纲吉隶属于彭格列,有他加入的组织,应当是属于正义的一方。
倘若黑手党也能算作正义的阵营的话。
“班长,车窗的维修费我回头转给你。这位,拉尔·米尔奇小姐是吧?我们换个地方说话。麻生班长,麻烦让司机前头拐弯处放我们下去。我回头会跟上去的。麻烦你先去珠宝展览会等我。”
“没问题吗?”
麻生香子两颗眼珠子写满大大的怀疑,相信一个只配在幼稚园骑小马的娃娃?是她有问题,还是盲目地信奉孩子的世初有问题?
她还不如直接叫司机,把车开到精神病医院。把大一小一起送进去看看脑子。
“没问题的。”世初淳回应班长大人的疑问。“放心,麻生班长。”
“行,信你。”麻生班长打了个响指,依照朋友的说法,要司机在在就近的拐弯口停车,放她们两人下车。
“车窗的维修费用就不跟你索要了。把你整个人卖了都赔不起!”她瞪着横插一脚,踹裂车驾窗户,弄伤她朋友,还拐跑世初的小婴儿,“比起这笔小钱,我更宁愿世初把她整个人赔给我。”
“多谢班长不卖之恩。”至于赔人这件事就算了。她已经在云雀委员长那签订了比寿数还长的剥削合同。
目送车辆绝尘而去,世初淳问怀里抱着的小婴儿为什么要突然闯进车辆,得到了保护她的答案。
“保护我?”世初淳瞄着还没自己膝盖高的婴儿。倘使忽略小婴儿手里举着的枪械,是谁保护谁还说不定。
“是的。”头戴护目镜的女婴,骄傲地昂首挺身,显得她本就破破烂烂的披风更破烂了。
就差抹一把辛酸泪的世初淳,要不是手头没合适的针线盒,估摸着要当场帮她缝好衣衫。
接下来的几分钟内,根据拉尔小姐简洁扼要的汇报,世初淳了解到这次麻生班长出席的珠宝展览会,卧虎藏龙。
到访者不仅有世界知名杀手家族揍敌客家族、鼎鼎有名的彭格列黑手党,还有黑幫诺斯拉家族。光听名号,每个来访者都不容小觑。
夜路走多了,总会遇到鬼。铃木集团大概想不到,他们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垂钓着要钓出怪盗基德,可上钩的却远不止这一位。
不小心引来了这么多的大人物,而且每一个凭他们普通人的力量统统得罪不起。
照拉尔小姐提到的这些,包括彭格列在内的家族,私底下的手段全不怎么光彩。
实际上,说不怎么光彩,已是过多粉饰的说法。再精准些,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屠戮满门,是稀松平常到基本每一届继承人都要经历的事。
每个庞大的体系运转到最后,不论有意无意,最初的期望总是会被岁月的洪流冲刷殆尽。忘却了建立的起因,最终坚定的只有维护这一核心。
支撑住派系这一不可转移的深层逻辑,巩固着组织长久屹立。
不管上位者是谁,起初的心愿为何,到后来都会抛弃初衷,遵照着不成文的条约执行杀戮,铲除异己,以维持住持有的荣耀和富贵。
本次珠宝展览会面临的最大挑战,不仅仅只有那放眼世界都避讳不已的幻影旅团,还有他们成员内部两位揍敌客家族的少爷。
这伙盗贼目无法纪,俗世的道德法规皆不管用。恐怕就连这个世界本身,都是他们的复仇对象之一。
拉尔隶属的彭格列门外顾问组织的首领,本想劝说彭格列九代目以身体不适为由头,婉拒掉参加本次珠宝展览会现场。
没料到,变故层出不穷,先是本部那边传来了九代目有意变动继承人的消息,根据掌握到的情报显示,九代目夫人竟然也会去参加这次晚宴。
“你所说的九代目夫人,该不会是指我吧?”世初淳一手指着自己,一手握着手机。屏幕搜索出的彭格列首领照片,是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当她爷爷都够辈分。
她没有老少恋的喜好,更没有恋老癖。她尊重有特殊癖好的人群,但并不代表她是受众之一。
“当然是您了,夫人。”
眉头附近的筋脉一抽一抽,世初淳摁住了,感觉大片的头皮被扯动,“不好意思,恐怕你是认错人了,我既不认识什么九代目,也不是他的夫人。”未来的十代目和他的夫人她倒是认识。
“不,您就是彭格列九代目的夫人,我自接下首领的委托至今,收集到现在的讯息,全部毫无疑问地指向这一点。”
“如你所见,我只是一个普通家庭的孩子。有宁可在外边做鸭也要养大我们的父亲,还有五个正在上幼稚园的弟弟妹妹,等着我回家照料。”
忽略掉自己听到的劲爆消息,拉尔尽力维持住不为所动的神情,坚定地戴上好维持住冷酷表情的护目镜。她耳麦传来电子设备的干扰声,起初忽略的渺小念头乍然升起。
“监听器?”拉尔取下被彭格列夫人带下车的眼镜。
监听器,又见监听器。
要是搁在侦探影集里的内容,大约主人公灵光一闪,画面现出白光,主人公就能立马确认犯下案子的罪犯。
可惜世初淳既没相应的情商,也没出彩的智商,她头脑风暴完,跟没风暴没什么两样,怀疑人选勾勾叉叉,怎样也确定不了目标。干脆按排除法,点兵点将,胡乱报数。
“折原先生,是您吗?在的话麻烦回一声?”
“太宰老师,是您吗?是您在恶作剧吗?”
“父亲,父亲,是您吗?您好,在工作吗?”
“……”
夫人过的什么水深火热的日子,咋那么多可供怀疑的对象?拉尔愈发笃定了带夫人离开这个国家的决心。
报名单报得口干舌燥的世初淳,喝了口拉二小姐递过来的饮料续命,她锁定了最终人员。“柯南,是你吗?或许说新一,工藤新一,工藤君?”
展览会观星台,被点破真实身份的名侦探工藤新一,攥着侦探徽章,心跳如雷。
耳力敏锐的拉尔,听到不远处有直升飞机螺旋桨转动声。
枯枯戮山两位少爷不负众望,如期而至。